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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理論的誘惑

反思與重構:馬克思主義文論的意義生成[1]

文章認為,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應該從觀念和方法上有所改變,這樣才能適應新形勢新語境下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才能有效避免“以西解中”的“單向格義”。文章試圖回到馬克思,真正將馬克思主義文論與中國當代文學的現實狀況關聯起來,以一種思想的方式思考“西馬”文論的“單向格義”問題,以理論自覺的方式回視馬克思主義文論的重構與生成問題。馬克思主義文論應該成為直面中國問題,解決中國文學問題的理論,這也是馬克思主義文論原創性研究的題中之意。

毋庸置疑,新時期以來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尤其是新世紀以來的馬克思主義文論,更接地氣,更有問題意識,往往能夠在新形勢和新語境下聚焦問題,生成有價值有意義的問題域。但是隨著中國社會改革和發展的深度展開,尤其是“一帶一路”的提出,更是要求中國的馬克思主義研究要遵循自身的發展邏輯,當然中國當代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也應如此,應結合中外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的成果,推動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原創性研究。這種研究姿態和方式本身就是馬克思主義的體現,誠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言:“我們的哲學社會科學有沒有中國特色,歸根到底要看有沒有主體性、原創性。跟在別人后面亦步亦趨,不僅難以形成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而且解決不了我國的實際問題?!?span id="q2ds69a" class="super">[2]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的發展需要反思中國馬克思主義理論發展的實踐,也只有在這種具體化的實踐努力中,才能凸顯成就和發現問題,才能從歷史發展的反思中獲得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自身發展的問題和理論邏輯。

一 回到馬克思:尋找一種真正的可能性對話

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者應該確立一種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的新觀念,即馬克思主義文論的生成有其自身的發展邏輯,我們的研究應該遵循和重視這種邏輯。我們應該強調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具體化研究,只有在這種具體化的研究中才能真正回到社會歷史場域,才能建構起歷史的視域,才能真正將馬克思主義文論與中國當代文學的現實狀況關聯起來。但是我們思考和研究這些問題的前置性條件是“回到馬克思”?!盎氐今R克思”實際上就是對馬克思文本原像和思想原像的回溯。對馬克思經典文本的考證、解讀、分析和再闡釋,其目的是思想,可以說,思想原像是一切研究范式的最終指向。我們這種“回到馬克思”本質上就是要堅持馬克思的立場、方法、思維方式、價值觀念和理論旨趣。而對于馬克思思想原像的哲學追問,“其實一個問題就是所有問題,無論從哪個角度去追問,都只有把馬克思哲學的獨特性和革命性揭示出來,才能澄明馬克思哲學內在的歷史原像,否則就是僅僅在外在的意義上描述馬克思的思想外觀”[3]。這也是馬克思主義文論發展的內在訴求?!霸诮洕蚧谋尘跋?,馬列文論面臨著新的問題與挑戰。如何繼續發揮馬列文論的指導作用,分析和解決現實問題,如何正視當代馬列文論研究中存在的 ‘瓶頸’問題,是我們必須關注和急于解決的現實問題?!?span id="dganmcv" class="super">[4]這些問題的有效解決,既能推動中國當代文學和文學理論的發展,同時也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提供經驗支持。本文認為,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要走融通和相互參照、相互解釋的道路。馬克思主義在具體的中國歷史進程中的確指導了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實踐,也的確生成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但隨著中國社會的進一步發展,尤其是新世紀以來的中國社會,無論是社會結構,還是生產生活實踐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面對新媒體、新語境的現實世界,中國的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也要正視這種現實。這才是實事求是的科學研究精神。

轉變觀念,回到馬克思,尋找一種真正的可能性對話。回到馬克思,有著正本清源的意味。這種“回到”是一種話語策略,是一種為了實現當代馬克思主義闡釋的原創性努力?!盎氐健币惨馕吨环N“對話”。在今天,我們要想完全客觀地回到馬克思的原初語境是不可能的,這也不是歷史主義的態度。“回到”實際上只是一種面向當下、面向事實本身的回到。我們所說的“回到”,是指研究者從自己的歷史視域出發,通過與文本視域的融合而建構起來的一種“效果歷史意識”。這就是一種“對話”,一種潛在的“對話”。它實際上包含兩個視域,一個是研究者的當代視域,另一個是馬克思主義的視域。前者是構成研究“旨趣”和“前見”的東西,是馬克思主義文論當代闡釋的理論前提;后者是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視野,是有效進入馬克思主義對話情境的通道,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離不開這種思想視野、歷史語境和對話情境。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論的這種“對話”,至少應該包含三個方面的意思:一是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論與中國當代文學現實的“對話”;二是中國當代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者同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對話”;三是馬克思同他同時代的思想家、文藝理論家的“對話”。這種“對話”“恰當的方法必須是在一種視域的交互流動中實現相互交融,在這種交融中,我們不僅要建構出馬克思文本的思想語境,同時也要對我們自己的 ‘前見’與 ‘旨趣’進行修正。很顯然,這是一個復雜的、無限的過程”[5]。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試圖擺脫“影響的焦慮”,解構固化了的馬克思,消除所謂研究“前見”或“旨趣”,重構馬克思主義文論理論思考語境。

文章所強調的轉變觀念,就是回到真正的馬克思,避免對馬克思的強制闡釋。事實上,我們要做到這一點,至少要做好三個層面的工作。一是進行馬克思主義哲學、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文本的語境建構。馬克思主義是開放的學說,是不斷生成的學說。我們應該在當代語境中激活馬克思主義歷史文獻。這個文獻既包括影響馬克思主義生成的文獻,也包括馬克思同時代思想家群體的文獻,還包括馬克思之后的西方學者如何理解和闡釋馬克思主義的文獻,當然也包括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文獻。這些文獻資料共同為重塑真正的馬克思主義提供了文獻支持??肆_齊曾言:“如果我們把自己限制在真歷史的范圍以內,限制在我們思想活動所真正加以思索的歷史的范圍以內,我們就容易看出,這種歷史和最親歷的及最當代的歷史是完全等同的?!?span id="82g4ez4" class="super">[6]歷史和當下的現實生活存在著內在的關聯性,這種關聯性的張力賦予了歷史鮮活的意義。國外對馬克思主義的研究基本從三個層面來展開。首先是以文獻確證和考據研究的方式對馬恩元典文獻作以原初性展現,這種展現為研究者提供了豐富的客觀的文獻資料。其次是對馬克思主義經典文獻富有思想性和生命力的解釋,這種解釋既有歷史的回應,又有現實的觀照。最后是馬克思主義的跨學科征用,這種征用拓展了馬克思主義的疆域,豐富了馬克思主義研究的整體圖景。文章強調重視馬克思主義文獻的當代激活,就是為了回到閱讀馬克思的語境。馬克思主義的實踐批判理論強調人在實踐中的主體性地位,強調歷史與現實的語境性。馬克思主義的實踐觀是其辯證思想的體現,而霍克海默對笛卡兒實用理論的批判和盧卡奇對康德的觀念理論的批判在某種程度上曲解了馬克思主義的批判本質。霍克海默所說的“批判理論的 ‘批判性’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歷史性,二是情境性”[7]就是最好的詮釋。這就要求我們重新認識馬克思主義的實踐批判理論。作為主體的人,在實踐中實現著“自然的人化”與“人化的自然”,從而確立了人的實踐主體性地位。人在這種主體性的確證過程中澄明地顯身敞開,構入對象又使對象構入自己。這就是說“馬克思主義批判理論的實踐主體地位規定著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批判既是歷史性的又是語境性的”[8]。

然而,今天的現實語境和馬克思主義的歷史情境和思想語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面對這種變化,我們不得不思考這些最為基本的問題。在今天,我們為什么還需要閱讀馬克思?我們以何種方式來閱讀馬克思?馬克思究竟有哪些思想值得我們閱讀?伽達默爾、德里達、阿爾都塞、柯爾施、阿倫特、卡佛等西方學者對馬克思的閱讀和研究,是不是馬克思主義的有機組成部分?我們的馬克思主義研究能不能繞開這些文獻資料?這些問題的聚焦要求我們的研究轉變觀念,厘清問題,建構起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的理論邏輯。還有,新時期以來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對時代重要問題的關注與回答的缺失問題,值得我們反思。譬如,對習近平《在中國文聯十大、中國作協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兩篇指導性文件的理論闡釋不夠及時、不夠深入。對兩個《講話》中所涉及的時代重要命題未能及時地進行理論解析和深化。

二 “西馬”文論:“以西解中”的“單向格義”抑或影響的焦慮

在今天,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論已經成為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論理論建設的重要參考資源。問題是我們研究者如何理清“西馬”文論理論來源,以及哪些資源是我們需要的,能夠真正有效促進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建設。甚至有的學者擔心“西馬”文論片面化的影響,這種影響“不僅在相當的程度上混淆了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同 ‘西方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的本質區別,而且大有以 ‘西馬’文論取代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文論,以 ‘西馬化’取代 ‘中國化’的趨勢”[9]。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論是在西方現代社會的土壤上生長出來的,是西方現代性話語涵融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實踐。西方馬克思主義生成的哲學基礎和其所承載的價值功能與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是有著根本區別的。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不能無視這種區別的存在。同時,我們也要明白,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生成是西方知識譜系和馬克思主義話語的某種“理論對接”,有著明顯的西方學院話語的“移植”色彩。西方馬克思主義是基于兩個方面的批判性反思建構起來的,一是對資本主義的批判,二是對“僵化”的馬克思主義的批判。這兩種反思路徑創造出了形形色色的西方馬克思主義,譬如“新馬克思主義”“基督教的馬克思主義”“存在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結構主義的馬克思主義”“弗洛伊德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等。這些主義普遍缺乏具有歷史感的科學認識,凸顯出來的往往是學說代表性人物的個人學術主張或者學術風格。誠如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所言:“青年黑格爾派玄想家們盡管滿口講的都是所謂 ‘震撼世界的’詞句,卻是最大的保守派。如果說,他們之中最年輕的人宣稱只為反對 ‘詞句’而斗爭,那就確切地表達了他們的活動?!?span id="gmot27m" class="super">[10]馬克思所譏諷的這種“詞語對詞語的斗爭”在西方新馬克思主義和后馬克思主義中都有明顯的體現。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盡管西方馬克思主義流派眾多,但關注的一些基本問題、基本內容,以及理論原點等方面還是一致的。譬如,重視對馬克思早期思想的研究和解讀,重視對歷史辯證法的研究,重視對意識形態問題的研究,重視對社會歷史理論的研究,重視對物化和異化問題的研究,重視對實踐問題的研究等。西方馬克思主義所關注的這些問題域,“雖然也有一些屬于 ‘西馬’理論的獨特探討,但就其主觀的理論訴求而言,也沒有反馬克思主義的主觀意圖,而頂多算是對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一種豐富和補充”[11]

面對“西馬”文論資源,我們不能簡單地用“西馬”文論的概念、范式來對接中國文學理論和文學現實。對“西馬”資源運用不好,就會出現“影響的焦慮”,就會出現“以西解中”的“單向格義”。這里所謂的“格義”指的是以固有的、大家熟知的文學理論經典中的概念解釋尚未普及或者接受的外來文學理論的基本概念的一種權宜之計。而“單向格義”說明雙方之間的關系不是互動的、共融共生的,而是一種被動行為。這就要求我們研究者不得不思考“西馬”文論資源的“援西入中”模式問題。我們應該積極主動地接受,還是消極被動地接納。這兩種不同的態度會產生不同的效果。筆者以為,我們可以主動接受和吸納“西馬”文論中的一些有益資源,把它當作發展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學術“參照”。我們聚焦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自身問題,進行正面和積極的“援西入中”。如果我們消極被動地接納“西馬”文論,就會逐漸地把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變成“西馬”文論的“中國注腳”。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把“西馬”文論看成是馬克思主義文論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這就讓我們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獲得了全球性視野,并在“援西入中”中不斷走向“援中入西”,從而實現人類思想的彼此互動、共生共成。

馬克思主義文論的發展離不開三個方面的自覺,即文獻基礎、西學素養和國際視野。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的發展之路不應當是“去西馬文論化”,而應該積極主動地在“西馬”文論資源中獲得學術智慧,甚至可以與整個西方人文學科進行深度互動。這種互動往往能有效激活研究思維和研究范式,從而走出“史料堆砌、缺乏觀點”的窠臼。我們對“西馬”文論往往采取兩種極端的方式,要么全盤接受,極力推崇;要么堅決抵制,全面否定。這兩種都不應該是學術研究的態度。事實上,只有在與“西馬”文論深度交融過程中,才能形成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的“主體性”,才能建構起一種真正的富有特性的觀念結構、話語形式和價值系統。只有以作為“他者”的“西馬”文論為參照,進行溝通和互動,才能獲得“自我意識”和“問題意識”。我們的“西馬”文論學習和研究,往往呈現出明顯的“反向格義”特征,即研究者自覺地以“西馬”文論的概念和術語來研究、詮釋中國本土的文學和文學理論。當然,這里所體現出的“反向格義”,既可能是廣義上的,也可能是狹義上的。廣義上的“反向格義”可以泛指任何自覺地借用“西馬”文論解釋、分析、闡釋和研究中國文學及文學理論的做法。狹義上的“反向格義”則專指以“西馬”文論某些具體的現成的概念、術語來對應著解釋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的概念、范疇和思想。無論是“單向格義”,還是“反向格義”,都不是馬克思主義的真義。

不難看出,“以西解中”的“單向格義”不僅對建設馬克思主義文論無所裨益,而且理論的“移植”也帶來了“理論循環”的難題。“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創造不是來自從理論到理論的 ‘建構’,而是源自對已有一切人類文藝成果的批判,從批判中析取概念、范疇,借以總結規律,并為新形態的文藝實踐可能性提供話語支持?!?span id="xn3oekl" class="super">[12]馬克思主義所強調的“實踐性”是馬克思主義文論發展和創新的動力源泉,也為“西馬”文論和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論的融通架起了橋梁。

三 理論的自覺:馬克思主義文論與思想的同構

馬克思主義文論的理論建構離不開馬克思主義哲學,尤其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三大主題,即理性形而上學的終結和哲學的歷史實現、以資本邏輯為核心的批判分析方法、走向自由歷史的理論指向。這些命題是馬克思主義文論的理論原點,可以說馬克思主義理論意義的拓展和生成,都是圍繞著這三大主題展開的。這三大主題既是對傳統思想的深層透視,又是對資本主義歷史批判的反省,同時也是剖析時代、社會與思想的理論基礎。在今天,我們閱讀和研究馬克思主義文論,更需要激活馬克思主義文論中最富有生命力的東西,也就是這些內容才能讓馬克思主義文論在歷史和哲學的同構中獲得新生。馬克思主義是思維的科學,提供給我們的是理解哲學和歷史的方法。這種思維給我們打開了一個開放的反思空間,從這個層面上說,馬克思主義文論不是封閉的,而是開放的、生成的。正如盧卡奇所言:“正統馬克思主義并不意味著無批判地接受馬克思研究的成果。它不是對這個或那個論點的 ‘信仰’,也不是對某種 ‘圣’書的注解。恰恰相反,馬克思主義問題中的正統僅僅指方法。它是這樣一種科學的信念,即辯證的馬克思主義是正確的研究方法,這種方法只能按其創始人奠定的方向發展、深化。”[13]這就是說馬克思主義只是提供了思考問題的方法和平臺,而如何按照馬克思主義的思考方式在這個平臺上推進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是我們馬克思主義文論當代闡釋的根本問題。

在這方面,西方馬克思主義學者值得我們借鑒和學習。比如,阿爾都塞的《保衛馬克思》。他面對20世紀60年代思想領域的熱點問題“兩個馬克思”的爭論,以對馬克思主義研究方法的再反思為思考前提,提出了“問題式”“征候式”“認識論斷裂”等概念,從而形成了自己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思路。還有,“阿爾都塞批判了黑格爾辯證法中的簡單本質理論,反對將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解釋為一種簡單的經濟決定論,認為在這種解釋中,馬克思與黑格爾哲學的區別無法顯現出來”[14]。阿倫特不是馬克思主義者,但她特別分析了馬克思思想中的三個重要理論命題,即勞動創造了人本身、暴力是每一個孕育著新社會的舊社會的助產婆、支配他者的人不能獲得自由。阿倫特這種以海德格爾式的立場闡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方法,值得我們借鑒。德里達在“歷史的終結”日之際,出版了《馬克思的幽靈——債務國家、哀悼活動和新國際》。這既是對馬克思的致敬,也表達了他對馬克思主義學說的信心。德里達以自己的解構精神對馬克思哲學進行了解構,并且將馬克思的批判精神同他的形而上學批判作了理論上的對接。他說,我們“不能沒有馬克思,沒有馬克思,沒有對馬克思的記憶,沒有馬克思的遺產,也就沒有將來:無論如何得有某個馬克思,得有他的才華,至少有他的某種精神。因為這將是我們的假設或更確切地說是我們的偏見:有諸多個馬克思的精神,也必須有諸多個馬克思的精神”[15]。在這里,“馬克思的幽靈”的多義性就潛在地成為我們闡釋德里達解構思想和馬克思批判理論之間深層關系的基礎。德里達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解構式改造,其主要關注點表現在三個方面,即馬克思對資本的幽靈邏輯的批判、馬克思哲學中的本體論形而上學、馬克思主義哲學中的共產主義。其中,德里達對本體論形而上學進行了改造,并將共產主義表征為對未來的承諾和責任。薩特的《存在主義與馬克思主義》主要表達了兩個問題:一是“異化”的物質力量及其對人的生存的影響,二是個體的創造性實踐所帶來的個人的自由與發展。這是研究者對薩特關注比較多的地方。但是,筆者以為,薩特在《辯證理性批判》中所提出的“惰性實踐”更具有學術張力。薩特以惰性實踐為核心來揭示物的指令體系,以及這一體系對個體生存的決定性影響。西方哲學學者,視角獨特,其關注的點和層面給我們的馬克思主義研究帶來很多啟發。我們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也應該從中剝離或者抽象出一些具象的東西,成為新的學術生長點。

事實上,我國一些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者也體現了這樣一種理論自覺,以中國的方式來研究“西馬”關注的一些問題,并且研究得較為深入,亦有著創新性見解。譬如,張永清對馬克思主義批評理論的前史形態研究。張文以扎實的文獻為基礎,對馬克思恩格斯1833—1844年間的批評理論作了知識考古學式的分析和闡釋,試圖引導研究者們回到馬克思主義批評理論的基點,從思想史發生發展的角度重新認識和研究馬克思主義批評理論。張文認為:“馬克思恩格斯在1833年至1844年8月時期的文學創作和評論活動,不僅構成了馬克思主義批評理論的‘前史形態’,而且還是其他五種批評形態的基礎。國外相關研究經歷了萌芽與胚胎、形成和發展、反思和深化三大階段;國內相關研究經歷了 ‘蘇聯化’和 ‘西馬化’兩大階段。學界對馬克思的相關研究主要存在梅林式的 ‘狹義化’與維賽爾式的 ‘擴大化’兩種傾向,對恩格斯的相關研究主要存在盧卡奇等的 ‘有意拔高’與德梅茲等的 ‘無端貶損’兩種傾向。我們必須結合歷史與現實兩種語境加強對該問題的整體性研究?!?span id="hqsge4v" class="super">[16]張永清對前期馬克思恩格斯文藝批評理論的研究,既是一種典型的重新回到文本,但又不囿于文本。他的“前史形態”研究,是在整個馬克思主義思想史的宏大視野中進行的,是時代語境和歷史語境融通后的意義激活。

在今天,我們研究馬克思主義文論,往往從自我出發,缺乏對原始文獻的閱讀,而是想當然地進行學術研究,發表學術言論。正如阿爾都塞所言:“這是整個當代思想史中最大的丑聞:每個人都談論馬克思,人文社會科學中的所有人幾乎都在說自己多少是個馬克思主義者。但是誰曾經不怕麻煩地去仔細閱讀過馬克思、理解他的創新性并接受他的理論結果了呢?”[17]中國當代的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缺乏的就是“馬克思主義”的主體自覺。這也是馬克思主義文論原創性研究難以推進的問題癥結所在。這就促使我們重新思考“馬克思主義問題性與理論創新”問題,從而切實有效地推進馬克思主義文論研究的學術創新。誠如譚好哲所言:“‘馬克思主義問題性’涉及到與方法論相關的解釋維度,與歷史性相關的時代維度,以及與理想性相關的價值維度。只有在 ‘馬克思主義問題性’的尋找、研討與確立、堅守中,才能切實有效地推進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的學術發展和思想創新?!?span id="i38j4vt" class="super">[18]這里所說的“馬克思主義問題性”是詹明信的解釋:“我說的不是馬克思主義本身,而是馬克思主義所致力探討和解決的問題。”[19]

總之,在今天我們研究馬克思主義文論,既要看到它的歷史性、生成性,又要看到它的當代性、實踐性,這些質素共同構成了馬克思主義文論不斷創新的學術張力和學術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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