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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教育現象學的基本內涵

從對教育現象學發展歷程的梳理可知,其產生和發展既與現象學的發展密不可分,又與教育學的特性緊密相連。分析教育現象學的內涵,也要充分考慮現象學、教育學的內涵。

一 現象學

“現象”一詞在希臘語中是“phainomenon”。根據《哲學史辭典》,“phainomenon”是動詞phainesthai(處于光照下,展示)的現在分詞,主要在口語中使用,表示“自我展示”“顯現”“表現”以及“外觀”。隨著哲學的發展,“現象”一詞逐漸成為專門的哲學術語,并被賦予不同的意義。如阿那克薩格拉(Anaxagoras)用“現象”表示“隱藏的東西對外顯現”,在語義上和“遮蔽起來的東西”(Verbor-gen)相反。柏拉圖(Plato)把“現象”作為感覺給出的東西,只是其相反項不是隱藏的東西,而是真實的存在者(wahrhaft seiende)。他認為,現象是人感知的對象,易發生變化而不可靠,不能產生知識。在亞里士多德(Aristotle)看來,“現象”背后并沒有一個它們所意指的隱藏的、更加真實的東西。現象也不是僅僅通過感性知覺來把握的。[18]康德(Immanuel Kant)的“現象”指的是人通過感覺器官留下表象(向感官顯現的部分),形成經驗材料,再透過先天的感性和知性形式(或者說綜合先天能力)加以整理,即由主體的認知能力對它賦予形式后形成的現象。黑格爾(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認為,現象是本質的外在顯現。現象與本質是統一的。胡塞爾(Edmond Hussel)把“現象”歸結為意識,是外界事物在人意識中反應后留下來的印象,現象是人們所意識到的東西。雖然很多人曾關注“現象”一詞,但不可否認,正是因為胡塞爾創立的現象學讓“現象”一詞更加流行,并最終產生現象學。

現象學的英文是“phenomenology”。《哲學大辭典》認為,現象學是:“現代西方哲學流派和思潮之一。20世紀初產生于德國。創始人為德國胡塞爾。其基本特點主要表現在方法論方面,即通過回到原始的意識現象,描述和分析觀念(包括本質的觀念、范疇)的構成過程,以此獲得有關觀念的規定性(意義)的實在性的明證。認為只有在這個基礎上,才能廓清傳統哲學中那些概念的真實意義,從而重新說明傳統哲學中的問題,并深入開展各個理論領域的研究”。[19]這一描述性界定闡明了現象學的性質、特點、任務等。若從其所指范圍看,現象學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現象學亦即其創始人胡塞爾的現象學,它隨著胡塞爾《邏輯研究》的發表而問世。廣義的現象學即現象學運動(phenomenological movement),是“西方現代同研究、闡述和應用現象學哲學有關的學術思潮及學術活動的總稱”[20]。現象學運動遵循“回到事物本身”的精神。本書所指現象學是現象學運動,由教育現象學從現象學運動中汲取營養而成。

二 教育現象學

教育現象學的英文表述是“phenomenological pedagogy”,中文翻譯有“現象學的教育學”“現象學教育學”“教育現象學”(本書選取此名稱)等,表述的多樣性說明了人們認識的不統一。范梅南對教育現象學做了這樣的描述:“教育現象學就是想讓我們擺脫理論和預設的概念,將我們的成見和已有看法、觀點先擱置起來。讓我們直接面對學生的生活世界和生活體驗,并對它們做有益的反思,從而形成一種對教育具體情況的敏感性和果斷性。”[21]這一描述將教育現象學看作一種方法,并且似乎直接套用了現象學“懸置” “反思”等概念,這種對現象學的依賴也為其教育現象學研究帶來了一定的不徹底性。范梅南的很多論述以“現象學”為主語,似乎教育現象學只是將現象學方法直接套用于教育情境,并且這些方法不僅適用于教育,也適用于醫療、護理、咨詢等其他領域,其《現象學+教育學》所收錄的文章涉及面極廣即為一個明證。但與此同時,范梅南又在《教學機智——教育智慧的意蘊》中論述了“一種新的教育學”,如對師生關系的重構,對教育學規范性的要求,以及教育智慧及教學機智的理想追求等,這與一般教育學已有明顯區別。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范梅南既將教育現象學當作方法開展研究,又將教育現象學作為一門學問進行論述。國內的研究多將教育現象學當作一門學問,也曾嘗試建構一個教育現象學的理論體系。[22]由此可見,在已有的研究中,有人將教育現象學看作一種方法,用以研究具體問題;有人將其作為一門學問,探討其可能的理論體系。將教育現象學單純看作方法進行應用,或單純看作理論進行思辨都有其弊端,本書認為,教育現象學是一門以現象學為哲學基礎,以現象學方法為方法論,在教育生活世界中追尋教育意義的指向智慧的學問。[23]

(一)教育現象學是研究“教育現象”的學問

教育現象學并不是簡單地將教育學和現象學相疊加,而是汲取現象學的方法和理念作為營養,堅持教育學立場,將現象學的理論和方法融會貫通其中。不可否認,教育現象學中滲透著一些現象學元素,“教育現象”即是其一。按照現象學的觀點,“現象”更多的是指體驗,體驗是現象學研究的對象,則教育生活體驗是教育現象學研究的對象。教育生活體驗是成人與孩子交往的各種生活情境中的體驗。這些生活情境如課堂上教師對學生的提問、操場上教師和學生之間心領神會的一個微笑、客廳里孩子看到家長的嚴肅表情等。當然,有時成人和孩子在一起,并不一定發生教育關系,我們所考察的主要是成人和孩子在一起并有教育關系發生的情境,研究孩子在此類情境中的體驗。因此,教育現象學是研究“教育現象”的學問。

(二)教育現象學是自下而上生成的學問

在教育現象學出現之初,人們以現象學的理論和方法為指導研究教育問題,追尋教育的意義。最初的研究者可能并沒有思考如何構建理論體系的問題,而是在現象學的指導下腳踏實地地研究具體的教育現象。在研究的過程中,研究者逐漸發現,按照現象學所指引的研究態度和方法研究教育,將會產生一些新的觀點。這些新的觀點出現在研究者的成果中,具有了理論特性,最終,蘭格維爾德提出了“教育現象學”的說法,以指稱這類研究。由此,教育現象學得以產生。如果說具體研究是形而下的,理論是形而上的,則可將教育現象學稱為自下而上產生的學問。自蘭格維爾德以降,并沒有建立起完善的教育現象學理論體系,更多的則是對某些教育現象的具體研究。正如我們在一個剛打地基的工地上,只看到一些建筑材料,我們無法描述其全貌,只能隨著一磚一瓦的搭建,建筑物最終完成,我們才能看到其框架結構。但是,我們不會因為無法描述其全貌,就否認其存在。教育現象學正如這樣的一個工地,工程已經開始,研究正在進行,但目前已完成的可能只是一面墻或一個角,對教育現象學的理論建構需要更多的努力,更長的時間。也正是因為教育現象學是一種自下而上生成的學問,到目前為止,教育現象學的具體研究是“實”,教育現象學理論是“虛”,需要用教育現象學方法開展更多的研究,充實教育現象學,讓“虛”變“實”。

(三)教育現象學是指向實踐智慧的學問

長期以來,教育學的獨立學科地位一直受到人們的質疑。教育學總是受到其他學科知識和理論的支配,如心理學、哲學、社會學等。在這種語境下,教育現象學的獨立地位也遭到質疑,被認為是現象學的附庸。教育現象學以現象學的理論和方法為指導,這是客觀事實,但教育現象學自其產生之始,就走上了獨立的道路。教育現象學堅持教育學立場,將現象學的理論和方法融會貫通其中,在具體的研究過程中,教育現象學逐漸產生并形成了自身特點,將教育現象學與一般教育學區別開來,更與現象學區別開來,成為一個相對獨立的領域。雖然還沒有完整的教育現象學體系,但教育現象學是客觀存在的,它是一門正在完善的學問,這門學問關注教育現象,最終指向實踐智慧。實踐智慧是實踐領域的智慧,就是那些對人類有益或有害的事情采取行動的真實的、伴隨著理性的能力狀態。它與理論智慧、“制作智慧”并列。以奧迪(R.Audi)為代表的研究者們強調真實的、伴隨著理性的能力狀態,實踐智慧就是追求合理性。深思熟慮和給出理由是其中兩大關鍵因素。以里弗(C.D.C.Reeve)為代表的研究者們強調“采取行動”,認為實踐智慧就是對情景的感知、辨別與頓悟。以鄧恩(J.Dunne)為代表的研究者們強調對人類有益或有害的事情,強調實踐智慧的道德品性。[24]本書認為,教育現象學所指向的實踐智慧,是在具體的情境感悟、辨別和頓悟的基礎上的、具有道德品行的、追求合理性的能力狀態。

教育現象學以現象學為哲學基礎,決定其是一門研究“教育現象”的學問;教育現象學以現象學方法為方法論,決定其是一門自下而上生成的學問;教育現象學在教育生活中追尋意義,決定其是一門指向實踐智慧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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