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對外直接投資影響出口增加值的分析框架

雖然已有較多學者研究了OFDI與母國出口貿易之間的關系，但大多關注的是OFDI對出口總值的替代或互補效應，OFDI對出口商品結構的影響也逐漸受到學者的重視，但OFDI與出口內含要素的關系相對受到忽視。首先，本書從對外直接投資決定理論和母國經濟效應理論出發，掌握對外直接投資的原因及結果，其次，梳理經典貿易理論，了解國際貿易的基礎及決定因素，最后，將對外直接投資的經濟效應與國際貿易決定因素聯系起來，建立對外直接投資與出口增加值的理論聯系和分析框架。具體機制框架如圖2-1所示。

圖2-1 OFDI影響出口增加值的分析框架

第一，OFDI是母國產業轉移的載體，將引致母國產業轉型，改變出口增加值規模和結構。一方面，邊際產業轉移理論認為OFDI將帶來產業跨國轉移，并促使母國產業轉型升級發生。產業轉移首先從投資國的邊際產業開始，邊際產業轉出后，母國將不再是邊際產業產品的出口國，國內其他生產要素將流向其他資本或技術更加密集的行業，推動母國產業升級。產業發展是一國貿易的基礎，資本或技術密集行業比較優勢加強，助推母國資本或技術密集行業產品出口。總的來說，邊際產業轉移促使母國產業轉型升級發生，也使得母國產業比較優勢發生轉變，出口貿易結構由勞動密集產品向資本或技術密集產品轉變。另一方面，跨國產業轉移并不一定帶來母國產業升級。有兩種情形：其一，當產業資本轉出母國，而國內產業資本得不到及時補充時，部分生產要素將被閑置，無法順利實現產業轉型；其二，對發展中國家而言，產業轉移并不一定首先從邊際產業發生，很可能轉出的產業為技術或資本密集產業，抑制母國產業升級。發達國家的資本和技術要素更加密集，相應行業生產成本更低，吸引發展中國家資本流向發達國家。那么，發展中國家的資本或技術密集行業資本流向發達國家，會使得母國勞動密集行業規模擴大，資本或技術密集行業規模縮小，抑制產業升級，出口品結構也向勞動密集型轉變。總的來說，OFDI引致產業跨國轉移，可能促進或抑制母國產業轉型，將從兩方面改變出口貿易結構。

第二，OFDI改變母國勞動要素的市場需求和回報，長期改變勞動要素供給，影響貿易基礎及貿易結構。垂直專業化分工理論（Helpman，1985；Yeaple，2006；Antras & Yeaple，2013）認為，發達國家跨國公司通過OFDI和外包的方式在全球范圍內安排生產，利用要素相對價格差異實現資源最優配置，將非技術勞動密集環節轉至發展中國家，在母國專業分工技術勞動密集的生產環節，這種跨國分工安排必然改變母國和東道國的技術勞動和非技術勞動需求。Feenstra和Hanson（1995，1997）的研究發現，發達國家OFDI將國內技術勞動密集度相對低的環節轉移至發展中國家，則國內產業的技術勞動密集度上升，提高了技術勞動相對需求，擴大了技術勞動與非技術勞動相對工資差距。進一步的，工資差距增大提高技術勞動供給，^[3]提高整體人力資本水平。上述研究針對的是發達國家的OFDI，發展中國家OFDI可能導致母國專業生產非技術勞動密集環節，東道國專業生產技術勞動密集環節，進而縮小技術勞動與非技術勞動工資差距，降低技術勞動的長期供給。但是總體而言，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OFDI，都會改變母國技術勞動與非技術勞動的相對需求和長期供給。新古典貿易理論及其延伸研究認為要素稟賦及要素稟賦的動態變化決定了國家的貿易模式，在OFDI改變母國技術勞動與非技術勞動長期供給的情況下，OFDI也會改變母國的貿易模式，進而影響出口增加值規模及其勞動要素投入。

第三，OFDI能夠提升母國的技術水平，改變母國貿易基礎，進而影響出口增加值規模及結構。OFDI能夠通過三種渠道提高母國技術水平：首先，OFDI能夠實現研發費用均攤，降低研發成本，提高研發回報率和研發水平。一方面，技術水平較高的東道國擁有特定研發集聚優勢和人才智力資源，研發要素價格相對較低，利用東道國的研發成本優勢能夠降低研發費用。另一方面，隨著市場規模的開拓，單位產品研發費用將下降，規模經濟將帶來研發回報率上升。其次，海外子公司獲得技術并向母國反饋其技術成果。OFDI能夠通過自行研發、跨國并購或與當地企業進行戰略合作直接獲得東道國技術，還可以通過龍頭企業示范、人員流動和產業關聯效應間接獲得技術，再利用跨國公司體系向母國反饋和轉移相應技術成果，提高母國的技術水平，這就是OFDI的“逆向技術溢出效應”。最后，外圍環節剝離使得母國企業更加專注核心技術研發，提高母國在核心技術上的創新能力。在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下，母國企業將技術含量較低的生產環節如加工、制造轉移至東道國，在母國專注核心生產、研發設計和營銷環節。專注研發設計環節將直接提高母國的技術水平，從事核心生產等技術含量較高環節能夠通過“干中學”效應間接提高技術水平。在新要素貿易理論和新新貿易理論框架下，技術水平是一國出口貿易的決定因素，OFDI的技術提升效應將改變母國的出口增加值規模及其技術含量。

第四，OFDI改變母國市場規模，包括特定產業規模和總體規模，通過規模經濟渠道改變貿易基礎，進而影響出口增加值規模和結構。首先，就進行OFDI的產業而言，若是水平OFDI，即將母國全部生產流程“復制”到東道國，直接由東道國的分（子）公司向當地市場供應產品，那么母國的產業規模將縮小。若是垂直OFDI，僅將部分環節轉移到東道國，會擴大對保留在母國的中間品需求，提高相應中間品的生產規模。其次，就總體經濟規模而言，由對外直接投資經典理論可知，OFDI能夠提高跨國公司的國際競爭力，帶動母國出口規模增長，進而提高母國總體經濟規模。新古典貿易理論中的規模經濟理論認為規模經濟是國際貿易產生的一個原因，那么總體經濟、產業或中間品的生產規模變化將改變這一貿易基礎，進而改變出口增加值規模及結構。

[1] 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中譯本），商務印書館1972年版。

[2] 大衛·李嘉圖：《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商務印書館1972年版。

[3] Feenstra和Hanson（1995，1997）的研究認為，通過再教育、再培訓的方式，非技術勞動可以向技術勞動轉變。另外，技術勞動相對工資提升，促使學齡人口更愿意接受高等教育，向技術勞動轉變，增加技術勞動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