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柬埔寨對接“一帶一路”倡議的機遇與挑戰

柬埔寨的目標是成為國際舞臺上享有平等權利和正式成員資格、聲譽良好的國家。為了實現其宏偉目標，柬埔寨制定并實施了五年“四角戰略”，其基本主題是“增長、就業、公平和效率”。^[39]“四角戰略”以善治為基石，在四個優先領域制定了四個戰略目標，以協助實現上述愿景。

“四角戰略”的四個戰略目標是：（1）通過降低通貨膨脹率、穩定匯率和國際儲備，實現具有競爭力的經濟基礎多樣化，確保每年7%的可持續經濟增長；（2）為人口比例最大的青年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通過支持和吸引國內外投資，提高國家的競爭力和生產力；（3）通過改善人力資源開發和自然資源的可持續管理，實現每年至少1%的減貧，并努力完成柬埔寨千年發展目標的具體要求；（4）提升國家和地方各級政府機構的效力和效率。此外，優先事項是通過打擊腐敗，繼續對法律和司法部門、公共行政和武裝部隊進行改革，實現公正、可持續和公平的社會經濟發展。^[40]

根據到2030年將柬埔寨從一個中低收入國家轉變為一個中上收入國家、到2050年成為高收入國家的愿望，^[41]柬埔寨政府制定了“四角戰略”，并制定了《柬埔寨2030年愿景》和《工業發展政策》。到2020年，柬埔寨計劃耗資約90億美元，建成總長850公里的高速公路；到2040年，將建設高速公路2230公里，需要260億美元資金。^[42]

工業發展政策的目標是通過政策和執行提高工業發展能力，通過投資關鍵的工業基礎設施以及創造比較優勢來應對結構性挑戰。同時著重于設立宏觀目標和行業標準，以應對實際需求。這個10年總體規劃政策將在2015—2025年實施，每5年更新一次。^[43]

為實現工業政策，柬埔寨政府確立了三個具體的關鍵目標。第一個目標是工業占GDP的比例由2013年的24.1%提高到2025年的30%，其中制造業由2013年的15.5%提高到2025年的20%；第二個目標是增加出口產品的多樣性，非紡織品出口占GDP比例到2025年提高到15%；第三個目標是加強對中小型企業的管理，中小型企業注冊比例要達到80%—95%，其中50%—70%的中小企業應擁有準確的賬目和資產負債表，從而使政府能夠對其進行評估和提供協助，包括提供培訓和技術援助。^[44]

此外，為了實現上述目標，柬埔寨政府提出了《工業發展政策》框架下的四大核心：（1）通過推動制造業發展、擴大出口市場、發展高科技，吸引外商直接投資，支持國內投資；（2）促使企業登記程序現代化，消除政府機構的繁文縟節和核心瓶頸，并加強國際產業聯系；（3）完善法律體系和改善投資環境，簡化貿易手續，減少商業交易費用；（4）通過支持其他公共服務、社會服務和金融服務，指導人力資源開發、土地管理、物流系統、數字聯通、供電和供水。

對能源基礎設施和電力的投資能夠獲得巨大的社會效益。與此同時，投資電信也能獲得高回報。

填補基礎設施缺口將需要大量資源。有特殊需要的國家可以提供許多籌資機會，包括公共領域、發展伙伴關系和多邊開發銀行提供的官方發展援助、私營領域、新的區域倡議和基礎設施基金以及新的融資工具。然而，這些辦法在多大程度上可行將因領域而異，因國家而異。

機遇已經到來，接下來就要看柬埔寨是否能抓住機遇并利用好機會做出成績。柬埔寨可以利用“一帶一路”倡議作為替代資源，補齊其自身缺乏基礎設施的短板，以便實現“一帶一路”倡議項目與其“四角戰略”和工業發展政策的對接。

雖然“一帶一路”倡議為柬埔寨帶來了大量機遇，但人們同時對這個宏大倡議的副作用感到擔憂。其中一種深切的擔憂是，人們懷疑這將使柬埔寨陷入“中國債務陷阱”。^[45]有人擔心，如果柬埔寨沿著這條路線走下去，會被認為與中國走的過近，特別是在某種程度上會削弱東盟的中心地位和團結，到那個時候，柬埔寨的外交政策選擇將變得十分有限。

根據財政和經濟部2017年的數據，柬埔寨的雙邊貸款總額約為53億美元，相當于其國內生產總值的三分之一，而其中來自中國的貸款約為39億美元，是柬埔寨向日本貸款（約為9億美元）的4倍。^[46]因此，中國是柬埔寨的主要債權國。針對大家的擔憂，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陳·索佛爾認為，與處于類似發展階段的其他國家的債務水平相比，柬埔寨不應感到擔憂，因為其有能力通過增加國家收入和出口來償還債務。在建議增加貸款的同時，他也敦促要實現債務來源的多樣化。^[47]

同樣，西方大學索佛爾·伊爾教授也認為柬埔寨的債務可持續性總體狀況良好。索佛爾·伊爾看到了“一帶一路”倡議對促進柬埔寨基礎設施發展的積極一面，但也對中國投資者在柬埔寨修建的昂貴無用、華而不實的政府形象工程項目和看上去富麗堂皇實際上卻空洞無物的工程表示擔憂。與陳·索佛爾主任一樣，索佛爾·伊爾教授也補充說，柬埔寨應該實現其外國貸款來源的多樣化，而且從單方獲得的貸款不應超過50%。他將一個非洲諺語做例子：“如果你的手在別人的口袋里，那么他走到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a id="w48">^[48]

到目前為止，批評人士認為柬埔寨在中國“無附加條件貸款”問題上應該將斯里蘭卡作為前車之鑒。由于無法償還債務，斯里蘭卡政府將國有的漢班托塔港口租借給中國，租期長達99年。因此，批評人士警告稱，隨著其債務繼續增加，柬埔寨可能陷入類似的困境。^[49]在某種程度上，中國的做法具有靈活性，他們愿意與包括敘利亞和也門等形勢不穩定國家在內的任何政府合作，并愿意在該國貸款無法償還時接受其現有的（自然）資源。^[50]

除了債務陷阱之外，另一個讓人擔憂的是發展對環境的影響。有些合作項目，是沒有通過社會和環境評估的擬議項目，這樣很容易讓人將中國投資與環境惡化聯系在一起?！耙粠б宦贰背h計劃修建新的道路，將柬埔寨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連接起來。到目前為止，公眾對新規劃的道路和基礎設施知之甚少。其中計劃修建的連接柬埔寨和越南的高速公路將穿過拉達那基里省的云曬國家公園。這個公園占地3325平方公里，覆蓋大片的熱帶雨林、高原草原和深河峽谷。^[51]許多人認為，進入這個保護區修建道路，隨之而來的種植園、農場建設和伐木者，將會對環境造成極大的損害。

除了道路連通外，中國對水電站的投資也給附近居民的生計帶來了挑戰。例如，中國國家水電公司于2016年開工修建的甘再水電站淹沒了柬埔寨南部省份貢布省波哥國家公園2000公頃的土地。這個公園是幾個物種的棲息地，也是當地的重要資源。^[52]到目前為止，許多地方社區因修建大壩而被迫搬遷。

大壩蓄水時，約有5000人被迫離開當地村莊，而生活在塞山河和斯雷博克河岸的另外14000名居民正在失去賴以維生的打魚工作。^[53]湄公河上游大壩的修建也可能危及著名的短吻海豚、湄公河鯰魚和洞里薩湖的魚類資源。洞里薩湖是當地著名的旅游景點，也是當地人民的食物來源。^[54]

此外，大多數與“一帶一路”倡議相關的項目過于依賴中國勞動力，而非本地人，因此柬埔寨民眾的不滿情緒逐漸高漲。許多人認為，與其他外國投資不同，中國的投資帶來了他們的勞動力，包括他們的建筑工人。中國投資者和工人在西哈努克省的大量涌現令人難以忽視；當地居民擔心中國人在柬埔寨定居是一種新殖民主義。^[55]柬埔寨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中國在南海爭端中的立場，這讓分析人士對東盟整體的中心地位產生了質疑。2012年，在金邊舉行的東盟外交部部長會議上，柬埔寨阻止了聯合公報的發表，這是東盟第一次無法發表這一公報，許多人稱其為金邊慘敗。^[56]2016年，柬埔寨沒有接受東盟聯合聲明，東盟在南海問題上陷入僵局。^[57]

此外，隨著金邊政府在政治上對“一帶一路”倡議的大力支持，專家們警告說，柬埔寨很可能會落入中國的勢力范圍。柬埔寨因與中國的友好關系而受到批評。有人認為，與其他捐助者相比，中國的發展援助只提供給政府，而不是基層人民。據稱，柬埔寨在國際舞臺上的外交政策立場被指控為為了短期的利益而為中國的政治和外交利益服務，損害了柬埔寨與其他東盟成員國及世界大國的睦鄰友好關系，具體的例子如，柬埔寨在南海沖突中支持中國的立場，美國海軍移動建設營終止活動，柬埔寨和美國推遲吳哥哨兵聯合軍事演習等。^[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