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氣氛是輕松愉悅的，兩人漫步在繁星閃耀的夜空下，不自覺地走出了曖昧的感覺，這像極了當初兩人確立關系之前的朦朧狀態。

情不可止，反鎖房門的那刻，身體急不可耐地找尋著對方。

把凜冽寒風隔絕在外的屋子是暖和的，些微酒精點燃的激情也是暖和的。

曲瀾發覺自己內心無限需索，陸子昂指間滑過似初遇般的肌膚驚異于平時未曾覺察的柔軟。

床單輕輕滑落，月光給軀體罩上圣潔的光。

不一會兒，陸子昂突然停了下來，伸手在床頭柜的抽屜里摸索起來。

曲瀾雙臂纏繞著陸子昂，嬌滴滴地呢喃道：“不要拿~”

“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可是今天人家不想要嘛。”

陸子昂親吻著曲瀾緋紅的面頰，在她耳邊說道：“乖?！币贿叧樯磉^去騰出兩只手來翻找。

好不容易點燃的熱情被一瓢涼水澆滅，曲瀾猛地側過身去，一把扯過床單蓋在微微出汗的身上，不說話。

陸子昂裝備完畢，溫柔地撫摸著裹得嚴嚴實實的曲瀾。

“睡覺！”冷冰冰的聲音簡直判若兩人。

“老婆~”陸子昂拿額頭蹭了蹭曲瀾的脖頸。

“我說睡覺！”曲瀾挪到床邊，擺出決裂的陣勢。

“又怎么了？剛不是還好好的嗎？”陸子昂有些惱怒。

“哼?！崩湫κ亲顐说奈淦??！瓣懽影何宜闶强赐改懔??！?

“我又哪招惹你了，女王大人？”氣急敗壞的陸子昂沒控制住聲音里的譏諷。

語氣是火藥，一點就爆。

曲瀾猛地立起來，“你還來火了，我告訴你陸子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你就是不想跟我結婚。畢業的時候，你說等咱們工作穩定了，工作穩定了你說等咱們有積蓄了，有存款了又說等咱們把房子給買了。拖拖拖，你說吧，到底要玩我到什么時候？我是嫁不出去怎么的，非得求著在你這棵爛樹上吊死？你是不是就怕我不小心懷孕了，這輩子賴上你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以前咱們不都商量過了嗎？等咱們經濟條件好了再生小孩，這樣對小孩的教育也好，咱們也沒那么大壓力，不是兩全其美嗎？”

“富有富養，窮有窮養，怎么不能養？非得豐衣足食，伺候得像個公子哥一樣才能生養？那全天下那么多家庭都不要生孩子了，照你這么說，生孩子也是有錢人的特權咯？”

“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放大，上綱上線，小孩肯定是要的，但咱倆現在還年輕，再過兩年二人世界，經濟也寬裕一些，生養起來也輕松一些?！?

“晚點要孩子行，沒問題，那我問你，你打算什么時候娶我？”

“不是說了等買了房子就結婚嗎？”

“好，什么時候買房子？”

“首付這不還差點錢嘛。”

“差點錢？二十萬是差點錢？陸子昂你今天跟我說實話吧，你家到底能拿多少錢？”

曲瀾從陸子昂家首次拜訪回來之后，曾輕描淡寫地問過陸子昂，如果結婚他家能給多少，陸子昂說不知道，沒問過。關系剛穩定下來，曲瀾也就不好追問得太緊。

之后偶爾氣氛合適，曲瀾也有意無意地提起過，但每次陸子昂都東扯西拽地敷衍了過去。

在平時的生活中，曲瀾盡量讓自己顯得乖巧懂事不咄咄逼人，但她今天不想再忍了。

“瀾瀾，你去過我家，也知道我家什么個情況，我爸媽都只是小職員，這么多年養我供我，辛苦操勞一輩子也沒存多少錢，但是……”

“陸子昂你別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就直說吧，你跟他們提沒提結婚計劃，他們有沒明確地說個數？！”

“瀾瀾，你知道我這個人，他們不說，我也不好問。”

“行，陸子昂，我算看出來了，你壓根就沒認真地考慮過我們的未來。”

曲瀾直勾勾地盯著陸子昂，月光下閃閃發光的眼珠像暗夜的貓。

“怎么會呢？我不都計劃好了嗎？等再攢兩年錢，咱們就買房，結婚……”

“計劃計劃，什么都得按你的計劃來！攢攢攢攢攢，就知道攢錢，攢錢的速度能跟上房價的漲速？你家不給錢，咱倆得不吃不喝攢到什么時候？行，就算不給錢也行，你好歹給個準話，用不著藏著掖著?！?

“怎么可能不給，但是……”

“算了，別廢話了，我累了。你上沙發睡去吧?！?

曲瀾一扭頭躺下了。

陸子昂看著曲瀾的后背，欲言又止。良久，才抱著枕頭走了出去。

隱隱的抽泣聲，壓抑著，翻騰著。

陸子昂枕著斷斷續續的哭聲，看著空洞洞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其實他不喜歡小孩，也沒什么童年陰影，單純地覺得小孩太麻煩了而已。話說回來，婚姻生活也很麻煩。倒不是因為不想負責任，只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勢必得冒出各種各樣的麻煩事吧。

他見識過父母每年年初都畫在掛歷上的親戚朋友的生日標記，也記得年少時過年挨家挨戶串門的熱鬧景象。

成家前，他還能躺在父母的保護傘下高枕無憂，成家后能這么輕松？再說了，雖然曲瀾口里說要和原生家庭脫離關系，但逢年過節不照樣走動拜訪，好家伙，那一大家子。

那個坐在高臺邊緣雙腿懸空的大眼睛曲瀾，他愛過。

可是愛情這東西，不過是自我一廂情愿的想象罷了。月光籠罩下的柔和，孤身一人的寂寞，他愛上的也許是那種想去靠近去保護的感覺。而這些朦朦朧朧的感覺，隨著更加接近，反而逐漸稀薄直至消失。

有時候他挺羨慕曲瀾的，她用專業的會計知識打理著生活，每天都過得生機勃勃，對未來充滿希望。而他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覺得活著一點干勁都沒有。

為了逃避這種深深的倦怠感，陸子昂百無聊賴地滑動著朋友圈，突然看見一小時前Joy發的狀態：“我不會讓工作壓榨‘我成為我’的時間。”配圖是國際機場和她風姿綽約的背影。

還是這么酷。

陸子昂瞬間被卷入了回憶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