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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愛麗達風味蘑菇奶油湯 Soupe de champignons feuilletés

用黃油熱鍋后,放入蘑菇與松茸爆炒,待出汁后加入奶油,然后添加調味料,做成奶油湯。另起油鍋,爆炒雞油菌、叢生口蘑、松露香菌等菌類,放入餡餅皮內,置入烤爐燒烤,然后放入奶油濃湯內。餡餅皮質脆嫩,配以蘑菇的清香,味道上佳。

“我和吉村沒說過幾句話,印象也不深,但不知為什么,我和兒子說話時,有時突然會想起他來,記憶很淡薄。無論是你,還是眼前這道菜都有一種獨特的韻味,但吉村就好像是個透明人,是不是?用手摸不到,好像就只有一個影子,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當然明白?!蔽一卮鸬馈G嗄久乐亲拥穆曊{和說話的方式沒有一絲變化。當我還是初中生時,法國有一個歌星名叫“法國女郎”,那名字簡直就是搞笑,她有一首成名歌曲是《夢幻香頌玩偶》,其中的歌詞現在聽起來就好像在打趣。我曾經對周圍人說青木美智子的聲音和那個法國歌星很像,但誰都不贊同我的說法。后來,法國女郎灌制了《夢幻香頌玩偶》的日語版唱片,我想對青木美智子說:“求你唱一次,這么大家就相信我了?!钡覜]能說出口。不過,至今我仍然認為她倆的聲音很像,尖利、高亢,還略帶鼻音。青木美智子的聲音和從前一模一樣。

“你偶爾會想起吉村嗎?”

“有時會想起來?!蔽掖鸬?。其實我很少記起初中和高中時代的同學,除了棒球隊的伙伴以外,其他人的面容都忘記了,但奇怪的是只有吉村卻一直牢記在心里。

“吉村現在不知怎么樣了?那時候他弱不禁風,像個病秧子?!?

吉村和自己的兒子很像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抿著白葡萄酒思考著,湯端上來了,侍應生在眼前揭開了碗蓋。

“愛麗達風味蘑菇奶油湯。”侍應生剛報完菜名,隨即便飄來了一股蘑菇的清香。這份奶油湯材料的口味的確很清淡,我和青木美智子品味著蘑菇鮮嫩的肉感,轉眼就喝光了奶油湯。

“比喻可能有點不太恰當。”青木美智子用沒涂指甲油的纖細手指飛快抹去葡萄酒杯上的口紅,臉朝著我說道,“現在喝的這個湯像不像吉村?”

“什么意思?”

“外表看上去很清淡,但有一種存在感?!?

“是啊,你這么說我就明白了。不過,我還是有一點不太清楚,吉村到底哪里和你兒子一樣?”

“我也說不清楚。”青木美智子雙手托著葡萄酒杯,“現在想起來,相似的地方大概是兩個人都像透明人一樣,其他的地方則完全不一樣。喝完這道湯以后,我有這種感覺?!?

“看似清淡,味道卻很濃,是嗎?”

“嗯,就是這個意思吧?!?

湯碗的蓋子掀開時,蘑菇的清香并不是單純刺激嗅覺,而是溫柔地撫慰著我的所有感官,不是氣味的分子刺激感官,而是一片香云籠罩住了我的全身。

我和吉村自小學就是同學,從四年級開始還是同班。他母親離家出走,父親獨闖關西去打工,吉村和比他小三歲的妹妹一起,同奶奶三個人相依為命,住在碎石山中間搭起的一個鐵皮屋頂的低矮平房里。

吉村和我比較要好。他生來就身體孱弱,胸圍、腰圍和大腿的粗細都差不多,心肺功能也不健全,患有肺結核。小學五年級時他從樹上跌落下來,肺部受到內傷,左半身變成了紫黑色。他身上多處患有殘疾,說話口齒不清,漢字也認不出幾個,算術連小九九也記不住。他學習吃力,不做家庭作業,上課時連筆也拿不住,即使這樣老師也從來不批評他。吉村走路比剛剛學步的嬰兒還要遲緩。

為什么吉村和我比較要好呢?那還要從小學五年級開學典禮上發生的一件小事講起。開學典禮進行當中,吉村因為不能長時間站立,當校長開始對學生訓話時,他突然坐在了地上。那天,他好像身體特別不舒服,雙臂抱膝,把頭深深埋在雙腿之間,像《星球大戰》的黑武士那樣喘著粗氣。新調來的女老師發現后便上前訓斥他,因為是新調來的,所以不知道吉村的情況特殊,大概將吉村喘粗氣的聲音錯聽成了笑聲?!罢f你呢!開學典禮你搞什么鬼?!”肥胖高大的女老師搖晃著吉村的肩膀。其他老師還沒來得及阻止,吉村舊病復發,開始劇烈咳嗽。我在四年級時目睹過幾次這種場面,便上前按下吉村的后背,使勁為他按摩背部。四年級時我是班長,曾多次帶吉村去保健室,見過醫生那樣為吉村治療。女老師不知所措,鐵青著臉呆立在那里,聽完其他老師說明原因之后才高聲嚷道:“學生病得這么重,為什么不送到醫院去?”我聽了十分生氣,一邊為吉村按摩一邊小聲嘟囔道:“該死的,應該槍斃!”這話被周圍人聽見,兩三個老師揍了我一頓。后來聽吉村說,聽我罵那個女老師,要比為他按摩后背痛快。

“胸悶已經習慣了,但那個女人的尖叫聲我還聽不慣,心里特別害怕,阿健替我罵她,她的那個尖叫音就轉向你了,我覺得好受多了。”

從那以后,吉村經常來我家玩,我們經常一起看漫畫。我和小朋友在外面玩耍時,吉村總是扯著黑武士一般的沙啞嗓子為我加油。我去吉村家低矮的房子里玩過,外面是小廚房,有一個土灶,里面是一個大約七平方米的小房間,地上擺滿了水果箱,上面鋪著草席。只有這兩間小屋。吉村奶奶是一個粗俗的女人,穿上一條褲衩就敢四處亂竄,站著也能撒尿,臉丑得像個惡鬼,因為我父母是學校老師,她總是對我滿臉堆笑。

那間小屋沒有自來水,用劈成兩半的竹子搭出一條水路,將小屋附近的泉水引到小廚房的水缸里。電燈就像巴西和菲律賓的貧民窟里見到的那樣,從街燈上拉線偷電。吉村的妹妹身體也不好,我每次去的時候,她總是懷抱著掉了一只耳朵的布制兔子在酣睡。老太太經常做油炸薯條撒上白糖給我們吃。當時我去吉村家玩并不是為了吃薯條,而是另有目的。吉村趁他奶奶出門不在家,便從席子底下的水果箱子里掏出色情雜志給我看,據說那是他父親收集的。雖說是色情雜志,其實還不如現在少女漫畫的內容色情,只是其中有一些畫面逼真的低級趣味插圖,足夠讓小學五六年級的孩子激動興奮,但我當時還不懂得手淫。

吉村在樹林游蕩時從樹上跌落下來,這件事對我精神打擊很大。在那兩星期以前,我和吉村還去碎石山腳下的樹林里玩過。我從父親的工具箱里偷偷拿出一把鋸子,逐個鋸斷小樹的枝條玩耍。鋸樹枝十分有趣。我們在樹叢之間開辟出一小塊空地,兩個人便坐在那里聊天。吉村很愛聽我侃大山。

“有一件事我從幼兒園的時候就一直在想,有一天如果當了大夫,在女生和女老師的屁股上打針,那一定很爽。對了,三年級班主任不就是那個會彈鋼琴的年輕女老師嗎?我給她治病,告訴她得了感冒,她卷起袖子時我說:不對,這種感冒要在屁股上打針。我當大夫就這么說。老師嚇了一跳,很害羞,就這么搖頭。她再怎么搖頭也不能不聽大夫的話,沒辦法,就這么撩起裙子……”

吉村功課不好,話題轉到葷段子卻特別起勁,不像個小學生。比如我說完大夫和打針的故事,他就接著說道:

“阿健,在女人屁股上打針心會怦怦跳,但見到女人脫掉裙子時心臟跳得更厲害,你說那是為什么呀?”

吉村來我家玩,晚上留宿時我們曾經一起洗澡,我見到他上身有幾條長長的手術傷疤,更令人吃驚的是他那巨大的家伙。“哎呀!你的小雞雞怎么這樣!”我看得驚呆了?!拔矣X得我活著不是靠心臟,而是靠著這里?!彼檬帜笾莻€巨大的家伙不停地搖晃著。那家伙長度和粗細是我的兩倍。

我和吉村在樹林中鋸斷樹枝玩耍,談論黃段子之后就去爬樹。吉村腕力和臂力非常弱,我把他拉上樹。我們站在易于攀爬的橡樹杈上,眺望著佐世保海灣的夜景。吉村嘴里淌出口水,不停地發出如同人猿泰山一般的叫聲,不過聲音十分微弱,巨大的家伙在短褲里怒發沖冠,我則暗暗地喜上心頭。

兩周后,吉村想攀爬另外一個略高的樹枝,爬到一半跌落在地面上,胸部摔在亂石上,口中冒出了鮮血,他忍痛爬出樹林,被過路人發現送到了醫院。誰也不知道是我教吉村爬樹的,所以我沒有挨罵,但我去醫院看望他時,見到他那青紫的左半身,惡心得差點吐了出來。那顏色簡直就不像活人的皮膚。但吉村對于自己淤血和浮腫似乎漠不關心的樣子,他盯著我的眼睛說:“阿健,我是鐵打的身子?!?

“從前有一天下大雪,你還記得嗎?”

青木美智子的聲音打斷了我腦海中吉村紫黑色皮膚的影像。

“矢崎,你從剛才就一直發呆,怎么啦?”

我是在思考奶油湯氣味時不由浮想聯翩,回憶起了吉村的往事。現在奶油湯的氣味已經消失,香味的記憶也煙消云散,那的確像青木美智子所講的那樣,是一種“外表看上去很清淡但有一種存在感”的氣味。也許追尋著那種氣味,一種記憶就會隨之蘇醒。

“你記得那個雪天嗎?下大雪。”

“下過好幾次?!?

“就是我們二年級的時候?!?

“我記得好像打過雪仗?!?

“沒錯,我們是三班,開始是女生在校園里堆了一個雪人,后來男生圍了上來,你也是那時候來的,于是男生和女生開始打雪仗,你還記得嗎?”

“我只記得和美國中學里的那幫家伙打雪仗……”

“在那以前,男生不是瞄準臉,而是瞄準我們的裙子下面扔雪球,是不是?我們渾身都被雪打濕了,老師用汽油桶點上火為我們取暖,這時美國的中學生開始和你們打雪仗,我也為你們加油助威,那時就出了事,你不記得了?”

美國中學的位置比我們的操場要高,打起雪仗來,地形對他們有利。于是,我們在雪球里夾了石頭扔過去,不巧打在一個美國少年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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