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與,多謝。”
袁微雪喂容秀喝完藥,將手中的藥碗擱在一旁的案幾上。而后低下頭看了一眼容秀依然有些蒼白的面色,小心溫柔地讓她倚在他肩上。
“這是你第二回跟我說謝了。”
“你們幾個的事我總是上心的,相識多年你也應該知道我的性格。不愛那些繁文縟節,也不懂那些彎彎繞繞。”
“我這人不會說話,但也還是勸你,若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這位姑娘的情況連我家師尊他老人家也無能為力,那兄弟也就更幫不上忙了。”
“所以你啊凡事還是看開一些,生死有命,就當你二人有緣無分,莫要太執著,也莫要強求。”
拂與望著倚在袁微雪懷中秀麗清絕的女子,不由心生嘆息。
袁微雪眼中的情意那樣堅定那般深濃,他再傻也是看得出來的。就是因為如此他才不免開始憂慮,想提早勸慰他一番,也讓對方心中有個準備。
“即使千難萬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就這樣離開。”
“眼前的不一定就只有絕路,我與她好容易又再次重逢,又怎么舍得再次同她分別。”
“我一直在等她,也一直都在暗中打探她的下落。”
“第一次見她我還嫌棄過她,可她一點不生氣,沿途不忘照顧我,還對我那樣好。其實那個時候她也只不過是個小女孩罷了。”
“雖然不清楚她曾經遭遇過什么,可我心里清楚她受過一些苦,她人生不全部都是充滿光亮的,可她從來不說,也不是一個哀怨的人,她的性子看似清冷,實則對自己認可的人總會很柔軟。”
“我很心疼她,不是因為她明明有時候很辛苦卻很堅強,而是我在意她,舍不得她總是一個人獨自承受,獨自支撐。我想要為她分擔,可她卻總據我于千里之外,盡管如此我還是愛她,甘心守護她,只要她好好活著,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快樂幸福。”
拂與何曾見過這樣無助脆弱的袁微雪,這樣情深似海的一個人當真是這世上最難得的了。這樣執迷不悔,義無反顧的感情,他沒有經歷過雖無法感同身受,但會發自內心的理解。
“我也不再多說些什么來勸你了。”
“你放心,為了你今后的幸福,兄弟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見袁微雪慢慢將懷中人置于床榻之上,拂與認真地許下諾言。
“微雪,容姑娘喝了藥大概會沉睡兩三個時辰。你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這里先交給我。”
“你不要不聽。你想想容姑娘,若是你真的累倒了,還怎么好好照顧她,難道你放心將她交給其他人照顧,我看你是做不到的。”
“所以快去吧。”
“來的時候,無悔叔就拜托我來勸你的。不要讓大家為你擔心。”
“不只容姑娘需要你,無極宮也需要你。你別忘了你這次回潁州的目的。”
袁微雪顧自看著容秀的臉龐,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于站起身來,轉過身來看著不遠處也正看著他,一副語重心長模樣的男子。
“這里就先拜托你了。”
“我很快就過來。”
拂與聞言眼睛頓時一亮,立即有了精神。
“那再好不過了。”
“無悔叔在前院花廳等著,你快過去吧。”
“這里有我你自可放心。”
袁微雪微微點了一下頭,又回頭看了一眼睡著的容秀。
“我很快回來。”
……
拂與見袁微雪出了門才緩步走到床榻邊的圓凳上坐下,他看著容秀額間那塊常年日久而成的滴淚狀的疤痕,不禁沉思起來。
“你還真是讓人好奇。”
“也不知道你之前經歷過一些什么事情,像你這樣的充滿未知,謎一樣的女子,實在不適合我們家微雪。跟你在一起微雪他免不得會受些傷害,我這個做朋友的自是不愿意他難過的。”
“若是可以你真就無法可救直接死了倒也罷了,可你也看到了那個小子早就對你情根深種,無藥可救的人是他才對。”
“我現在害怕的是到時真醫不好你,那個小子從此一蹶不振,自己毀了自己才是最令人不敢去想的事情。”
“所以為了他你也要繼續撐下去。”
“都說醫者仁心,我拂與卻有一副鐵石心腸。要不是為了自家兄弟,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幫你。”
“你聽到了吧。”
“我知道你早就醒了,他出去了,你不用再裝了。”
“只有那個傻小子會被你騙到。”
拂與話落,容秀眼睫輕顫果然下一刻就慢慢睜開了雙眼。
“你想幫我,想救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不喜歡他跟我在一起,那一開始何苦又要將我身體的情況告訴他,你不該說的。”
“你可以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我會救我自己。”
“我很討厭你,不是因為你也討厭我。而是你讓他陷入自責,背負了本該不是他背負的。”
“我只想他過得快樂。我再如何痛,如何辛苦,也都不愿將之轉嫁到他身上。有些事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微雪他從來情真,他待我的好我都明白。就因為如此我才難過,我難過自己無法回應他,無法心無旁騖地好好待他。”
容秀的聲音很輕,許是傷了元氣,給人感覺有些縹緲有些空靈,但拂與只覺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敲擊著他的心臟。
“難道這就是愛嘛,兩個彼此相愛的人無時無刻都會為對方著想。”
這一刻他好像有些明白袁微雪為何喜歡他眼前這個女子了。
也許袁微雪是看到了她那顆光耀奪目美麗動人的心,那顆愛著他的心吧。
“容姑娘別想太多了,既然他已經知道了,何不與他一同努力,兩個人的力量定要比一個人的力量要更大的。”
“喜歡一個人是要為對方著想,可有些事情也可以一同分擔。若你一直瞞著他,真要等到他追悔莫及的那一天,你讓他如何自處,情何以堪。你難道愿意見到他恨自己。”
……
“不是的,我只是……”
容秀一下就梗住了,側過臉以后背對著一臉復雜不忍的拂與。
容秀的欲言又止,還有眼角淌下的那滴淚深深地觸動了他自命冷硬的心腸。
“你是害怕根本就找不到生的希望,最終還是會離他而去。將他一個人留在世上。還是你害怕他選擇隨你而去……”
只是容秀始終都沒有回答他,拂與自然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