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璽收到邀請,回北京開一個重要的行業會議。恰逢顏璽的生日,岳子君專程趕到北京為顏璽慶賀生日,并邀請了林紫蘇、慕白及顏璽在京的一眾男女閨密,俊男靚女,衣香鬢影。
那是北京的一家高級會所。室內裝修是考究的巴洛克式風格,層層疊疊,繁復精致,大家伙圍著長條餐桌坐定,每個人都竭盡所能打扮過,滿眼望去,皆是紳士淑女,賞心悅目。
岳子君說,今天要在眾位親友的見證下,送給顏璽一件特殊的生日禮物。大家包括顏璽自己都很好奇——什么樣特殊的禮物,值得岳子君如此鄭重其事?岳子君對顏璽一向出手大方,任何物質形式的禮物,顏璽都收到過,似乎都不值得這樣大肆宣揚。
岳子君慎重地取出一個白色的信封,就是一個款式、材質皆普通的白色信封,遞到顏璽手里。一封情書嗎?顏璽暗自揣度。追求顏璽的時候,岳子君天天給顏璽寫情書,塞滿了整個保險柜。不過情書終究是私密的事,有必要昭告天下嗎?顏璽在暗自躊躇,岳子君卻在一迭聲地催促:“璽兒,快,抽出來看看。”
“你不會是要我當眾念出來吧?”顏璽嚇了一跳。
“當然要當眾念出來!”岳子君促狹地笑了,臉上浮現出一抹調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也歡呼起來:“念!念!”
顏璽臉皮雖不算薄,但還是感覺有些訕訕的。抽出信紙,卻見只有一行字:站起身,向前走十步,見一燭臺,燭臺底下有乾坤。
顏璽雖茫然,還是依言起身,果然在燭臺下找到一封信。抽出一看,又是一行字:往左轉,見一柜子,打開抽屜,取出寶物。
顏璽按圖索驥,又找到一封信,打開之后,竟又是一行字:向左轉,見一花瓶……顏璽有點暈了:這個岳子君,到底在搞什么鬼?尋寶呢,還是在開玩笑?
眾人看著顏璽穿著小禮服高跟鞋,在整間屋子里來回穿梭,翻箱倒柜手忙腳亂,都不禁抿嘴偷樂。這個岳子君,樣子長得忠厚老實,小心思還真不少呢!顏璽卻有些惱了:岳子君這呆頭,以為這就叫浪漫是嗎?自己把自己當猴耍,還花錢請眾人看,有意思嗎?尋到第九封時,顏璽耐心已耗盡,心中暗自嘀咕:最后一封,再也不找了。
顏璽抽出信紙,卻扎扎實實是一封信。顏璽快速看后,就像被施了魔法,呆立在原地,不能動彈。
“顏璽,趕快念念啊!讓我們也分享一下甜蜜!”眾人起哄。顏璽卻充耳不聞,一動不動。紫蘇連忙起身,走到顏璽身邊,說:“姐姐,姐夫給你寫了什么甜言蜜語,這么感動?讓我看看!”
顏璽轉眼看著紫蘇,神情兀自怔怔,眼圈兒卻紅了。紫蘇一驚,連忙接過顏璽手里的書信,只見信上寫道:
璽兒,我心愛的妻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送你一件非同尋常的禮物。送什么呢?我想了很久,終于決定,把我在美國打拼的一切成果,包括我自己,全部送給你。
璽兒,我知道你是有夢想的姑娘。你對建筑有著宗教一般的狂熱。你熱愛設計,夢想著成為建筑大師。我喜歡你,不僅僅是喜歡你的美麗,當你談到建筑藝術時,你眼里閃爍出的熱情及理想主義的光芒,才是最讓我心動的。然而,美國不是你的舞臺。美國的建筑業已飽和,你的才華無處施展,而中國處處都是機遇,你的舞臺在中國。我愛你,就該理解你、成全你,而不是狹隘地占有你、束縛你,把你捆綁在家庭的小天地中。是魚就該到海里去游泳,是鳥兒就該去天上飛。
你的事業在中國,我的事業在美國。該何去何從?璽兒,你是有才華的,我相信,你的未來將會有更大成就,將會對人類、對社會產生更大的影響,做出更大的貢獻,而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也許我比有些人多賺了幾個小錢,卻依然是一個普通人。我做出的決定是,轉讓美國的公司,結束在美國的事業,回到中國,回到北京,陪伴和支持你的事業。不僅僅是因為我愛你,更是對你才華的欣賞和尊重。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合你心意嗎?
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會做出耀眼的成就。當你高高地站在領獎臺上時,我會坐在最后一排的一隅,默默地為你鼓掌。
永遠愛你的:子君
紫蘇把信讀完后,眾人都傻了!岳子君送出的不僅是錢,而是他自己的事業。岳子君赤手空拳在美國打拼數十年,千辛萬苦創下這份家業,其間有多少坎坷艱辛,甚至數度命懸一線,他竟然舍得放棄,把一切獻給一個女人!而且岳子君離開中國已經二十幾年,他的人脈、朋友、圈子、生活習慣,都早已經美國化,中國對他而言亦像一個陌生的國度,一切都要重新適應。俗話說,老樹難移。顏璽初到美國時才三十多歲,對美國尚且時時處處感覺不適,岳子君已經快五十歲了!一個自我已堅固的中年男性,要重新去適應一個陌生環境、一種新的生活模式,委實不易。當年溫莎公爵為了迎娶辛普森夫人,自動選擇退位,不愛江山愛美人。岳子君帶給眾人的意外和感動,堪與溫莎公爵比肩。
顏璽被結結實實地感動了。她只想問自己:自己何德何能,讓岳子君深情至此?她暗暗發誓:不要因為長久地泡在蜜罐里,反而忽略了甜的滋味。
那一天,是顏璽和岳子君婚姻生活的高光時刻,是岳子君對顏璽愛的極致的付出與表達。
那一天,紫蘇看著顏璽充溢著幸福——是的,她的幸福幾乎是要溢出來了。紫蘇對著夜空,沒來由地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是在嘆顏璽,還是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