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沒有照在出租屋的小窗，而是經過鋼鐵森林的數次反射，一點光影透過小小的窗口照在了楊凡的臉上。楊凡睜開了雙眼，看著安靜如常的出租小屋和床上那個蜷縮成一團甜甜睡著的女孩。

昨夜終究還是沒有睡在一起，在楊凡的堅持下葉佳鼓著腮幫子滿臉通紅的睡了過去。

楊凡輕輕地關上了房門，腳步聲漸漸遠去。葉佳緩緩睜開雙眼，露出一雙落寞的眸子。

“小凡哥，今天這么早??？”早點攤前忙碌的少年滿臉熱情地遞過已經包裝好的早點，豆腐腦三根油條。

楊凡笑著回了一聲，遞過錢說道：“再加一碗豆漿，一個蔥油餅?！?

少年熟練的打包好，笑嘻嘻的問道：“交女朋友了？”

楊凡一臉尷尬，連聲說沒有。

少年一臉促狹之色：“別裝了，這塊的人誰不知道昨天有個女孩瘋了一樣找你，是你女朋友吧？雖然不算是很漂亮，但以我多年的經驗可以判斷，絕對是好女孩，你可不要辜負人家啊?！?

楊凡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說你才多大就能用多年經驗判斷了。嘴上卻說：“老家的一個發小，來龍城玩幾天就走?！?

少年一驚一乍的說道：“還是青梅竹馬?。啃》哺?，可以啊你，不聲不響的?！?

楊凡正待解釋，就聽早點攤老板老程喊道：“臭小子，快過來招呼客人?！?

少年對著楊凡眨了眨眼忙一溜煙跑到客人跟前問要點什么。

正挽著袖子和面的老板斜斜叼著一根香煙，瞇著眼睛對楊凡憨憨一笑：“姑娘確實挺不錯的，好好珍惜啊?！?

楊凡落荒而逃，提著兩袋早點匆匆離開。

打開門后愣了一下，后退一步，看看破爛的門，確實是自己的房子?？墒?，怎么會這么干凈？

窗戶開著，不算明媚的陽光吝嗇的擠進來幾絲，那張破破爛爛的桌子被人擦得居然有了光可鑒人的感覺，往日凌亂的床鋪也變得整整齊齊，水泥地也被打掃的干干靜靜，空氣中彌漫著空氣清新劑的香味。這時，洗手間的門開了，葉佳手里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被水激的通紅的小手還抓著一塊抹布，楊凡定睛一看，是一塊枕巾。

“回來了？”葉佳不好意思的笑笑，把盆放在地上，在抹布上抹抹手上的水漬，接過楊凡手里的早點，打開一看，笑的更燦爛了。

“這是你做的？”楊凡恢復過來，把門關上，目光隨意的打量四周。

“閑著沒事，看著挺亂的，就隨便整理了一下，對了，你的牙刷毛都快掉光了，我幫你換新的了，毛巾也有股霉味，還有……”葉佳像一個當家的女人一樣喋喋不休的說著。

楊凡沉默片刻，說道：“先吃飯吧，吃完飯帶你去轉轉?！?

葉佳歡呼一聲，從柜子里取出刷洗的干干凈凈的碗，把早點袋子套進去，搶先掰開一次性筷子，小心地撕去木刺，遞給楊凡，開始對付這頓簡單的早餐。

……

“我想還是不要了吧?！?

“是你說要陪我一天的，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可是，我沒說過要……哎哎哎，別拉我啊。”

龍城游樂場，呼嘯而過的過山車下方，楊凡臉色微白，被滿臉興奮之色的葉佳拉著跑向排隊的人群。

十分鐘后，楊凡臉色慘白，扶著過山車下方的路燈桿，雙腿微微顫抖，看著仍然在上下飛舞的過山車，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強壓下去胃里的一陣翻騰。太恐怖了，這大概是自己人生中經歷的最恐怖的事情了吧，上次被人在肩頭劃了一刀也沒有這次恐怖。

“凡哥，你還好吧？”一旁的葉佳輕拍著楊凡的后背，一臉關切的問楊凡，臉上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興奮。

“沒事?！睏罘矎暮韲道锲D難的擠出兩個字，然后就彎下腰一陣干嘔。

“我幫你買瓶水去?！比~佳把楊凡扶在椅子上坐好后一路小跑著去買水了。

“呀呀呀，剛剛那是嫂子吧？”正在楊凡努力緩過神的時候，一個聽著有些輕佻的聲音從一旁響起，楊凡沒有理會，閉著眼睛躺在椅子上繼續壓制著胃里的不適。

“呀呀呀，這么多年你這個毛病還是沒有改啊，嘖嘖嘖，來根羊肉串壓壓？”這次聲音更近了，伴隨著的是一陣似有似無的烤肉的香氣。

楊凡茫然地睜開眼，發現眼前多了兩串碩大的羊肉串，殷紅的肉絲上掛著幾粒孜然和辣椒，仔細一看居然還有幾條血絲掛在上面，光看著就一陣反胃。一股風吹來，一股濃烈的羊膻氣撲面而來，楊凡再也忍不住，急忙轉過身對著一旁的草地一陣狂吐。

“呀呀呀，居然吐了啊，吐吧吐吧，慢慢就習慣了?！蹦莻€輕佻的聲音再一次在楊凡耳邊響起，同時一只手在后背用力地拍打著。

“大叔，你認錯人了吧？”吐過后的楊凡精神明顯有些好轉，這才有空打量眼前的這個中年人。一身破舊的迷彩被他穿的松松垮垮，滿是油污的黑皮圍裙隨意的掛在胸前，臟兮兮的右手拿著兩串碩大的羊肉串。雜亂無章的頭發，渾濁無光的眼睛，嘴上一副大大的黑色口罩蓋住了大半張臉，口罩上還畫著一張血盆大嘴。楊凡可以很確定的說，眼前這個人他不認識。

“呀呀呀，好傷心啊，大哥你居然把我給忘了。”大叔一臉的悲痛，眼神中居然真的閃出了一絲悲哀。

楊凡又認真想了想，確定不認識，肯定的說道：“我真的不認識你啊。”

大叔用左手撓了撓頭，幾片雪花簌簌而下，楊凡感覺自己的胃里又是一陣翻滾。“好吧，看來你真的忘了，忘了也好?！罢f完，也不去看楊凡的反應，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椅子上便自顧自的離開了。

楊凡一臉的莫名其妙，心里想著，莫不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精神?。磕闷鹦『凶樱蜷_，葉佳拿著兩瓶礦泉水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微微喘息著把一瓶打開的水遞了過來。

楊凡又把盒子放下，接過水大大的灌了一口，覺得好受多了。

葉佳看到盒子，驚喜地叫道：“呀，這是你送給我的嗎？“

楊凡正要還沒開口，葉佳就已經把盒子打開了，是一條用紅繩串著的心型翡翠項鏈，不過那翡翠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地攤上五塊錢兩條的那種。

鬼使神差的，楊凡沒有否認，只是有些生硬的問道：“喜歡嗎？”

“嗯！喜歡！”葉佳用力的點頭，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把項鏈取出來，比劃了一下，讓楊凡幫她戴起來。愛惜的摸著有些粗糙的心型項鏈，突然有些傷感的說道：“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

楊凡一怔，干笑一聲，反駁道：“以前也送過啊?！?

“不一樣?！比~佳有些不滿的嘟起小嘴，心想零食也算禮物嗎？

“咳咳咳?！睏罘哺煽葞茁?，有些心虛，心想你的書包還是我送的嘞。嘴上卻岔開話題道：“咱們再去玩別的吧，通票不能浪費。”

葉佳很快從低落的情緒醒過來，興高采烈的拉著楊凡的手向鬼屋方向走去。

……

“真美啊?！蹦μ燧喩?，葉佳趴在窗口眺望著這座城市的遠方。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從這么高的地方看這座生活了一年的城市?！睏罘部吭谝贿呉苍诟袊@。

葉佳突然回過頭來，想著在雜志上看到的關于摩天輪的傳說，雙頰漲的通紅，暗自鼓起勇氣。

“你怎么了？恐高嗎？”楊凡察覺到葉佳的情況，有些關心的問道。

葉佳深呼吸一口，盯著楊凡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小凡哥，我……”

“我是一只小小鳥，想要飛卻怎么樣也飛不高……”一陣鈴聲從楊凡口袋響起，打斷了葉佳接下來要說的話。楊凡取出手機抱歉的看了眼葉佳，接起了電話。

“凡哥，你聽說了嗎？”電話那頭是胖子的聲音，楊凡感覺自己的腦袋瞬間漲了幾分。

“說重點。”楊凡趕緊打斷道。

“我說的就是重點啊，你知道咱們學校的南宮雪嗎？就是你在餐廳邂逅的那個冰山美人。話說南宮雪在咱們學校絕對是?；墑e的人物，短短幾個月，追她的人能從校門口排到無名湖去，你說怎么就會看上你呢?！迸肿右蝗缂韧呐d奮，只是多了一絲酸意。

“說重點！”楊凡額頭隱現黑線。

“是是是，你是不知道今天有多么震驚，南宮……”

“求求你說重點好不好?！睋P帆呢無力的扶著額頭。

“好吧，南宮雪今天來找你了。”胖子聲音有些痛心疾首，就像是傳家寶被人偷了一樣。“你說我也不差啊，同樣是……”

楊凡掛斷電話，開始沉思，他才不會相信南宮雪會喜歡上自己這個什么都沒有的窮小子。唯一的原因就是咖啡館那邊的事情。

昨天的短信說好的晚上八點，他們現在就等不及了嗎？

長長吐出一口氣，昨夜些事情在腦海盤旋，楊凡能夠預感到，如果加入咖啡館，以后的生活就會變得不一樣，或許精彩，或許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