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沒有思考太久，因為摩天輪已經到底了。楊凡帶著滿臉失落的葉佳走出車廂，順嘴問道：“剛剛你想說什么？”

葉佳聽到了楊凡手機里那個胖子的聲音，校花，邂逅，喜歡這些字眼在她耳邊不時響起。凡哥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嗎？還是校花……

聽到楊凡的問話，強笑道：“我想去看電影。”

楊凡看了看偏西的日頭，點了點頭。

電影散場后已經是很晚了，楊凡給咖啡館打了一個電話，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有事，那邊店長很大度的放了楊凡的假并毫不掩飾地說會酌情扣工資的。

又是夜晚的街道，燈光依舊昏黃，路途依舊漫長，人影依舊匆匆。

葉佳乖巧的跟在楊凡的身邊，安靜的一句話都沒有。楊凡有些不適應這種氣氛，開口道：“今天很晚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吧。”

葉佳更低落了，想著自己坐了十一個小時的火車，帶著滿心的憧憬來到這個對于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城市，最后卻得知楊凡已經有女朋友的消息，自己這是為了什么。

楊凡感受到了葉佳的沉默，情緒也變得低落起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是身邊的這個女孩。只是自己現在一無所有，將來也有可能一無所有，怎么能扛起這份沉重的感情。

年少時一無所有是驕傲，因為一無所有所以奮不顧身，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就無所謂會失去，敢于去爭取自己夢想的一切；成年后一無所有是失敗，因為一無所有所以不敢追夢，沒有物質基礎的肩膀負擔不起沉重的責任；中年后一無所有是悲哀，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法在這個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跡，年少時候的驕傲和勇氣早已被時光消磨殆盡，只余下卑微的活著。

自從那個炎熱的夜晚嚴厲的爺爺過世以后，楊凡就已經失去了他的所有驕傲，因為剛剛成年的他已經一無所有。爺爺臨終的那些話也打破了他的勇氣，接踵而來的現實讓他徹底從那場名為追夢的夢中醒來，開始理智而清晰地觀察這個世界，笨拙而卑微的在這個世界活著。

再漫長的路終究也會有盡頭，難堪的沉默終于還是被打破了。

“我會再來看你的。”出租屋門前的電燈下，一個女孩堅定地握著雙拳，認真地盯著楊凡的眼睛訴說著屬于她的告白。

沉重的黑暗禁錮著這座城市，昏黃的燈光，一襲白色長裙在夜風中飄蕩，女孩臉上的堅定和眼中的希冀。這個場景楊凡會記得很久很久，直到很久以后那個狂風大作的午后。

次日清晨，看著列車緩緩駛出車站，楊凡放下手中的那本聯邦著名的情感雜志，取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當那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時，楊凡沒有多做猶豫，輕輕地說道：“我需要很多錢，如果能夠滿足我這個要求，我就加入你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后，那個懶洋洋的聲音再次響起：“今天晚上八點準時上班。”

掛掉電話后，楊凡深呼吸一口，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享受屬于普通人的空氣，空氣中的汗臭和隱隱傳來的煎餅果子香氣在這一刻竟然如此讓人陶醉和不舍。隨后，轉身離開，迎著朝陽的雙眸閃現著名為欲望的火焰，勾勒出一個名為重逢的美好夢境。

列車飛馳而過，翻開了那本聯邦情感雜志，上面有一段話顯現出來：

摩天輪被譽為約會三大圣地之中最適合表白的地方，因為在這里沒有任何人會打擾你，女孩也無處可逃，眺望遠方感嘆這個城市美好的同時，從背包中抽出有些癟癟的玫瑰花，單膝跪地，你將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自己的告白，只要兩個人互有好感，男孩不是太過木訥，這些時間足夠把女孩感動到說出那三個字。

…………

正迎著朝陽向自己未知的未來大步向前的楊凡，卻因為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身影如墜冰窖。

黑色西裝被大塊肌肉撐得鼓鼓蕩蕩的，锃光瓦亮的光頭還在反射著閃閃的陽光，一臉的橫肉足以讓一般人望而卻步，眼前這個光頭男正是那天黑星酒吧里那個被南宮雪狠踹一腳的壯漢。

強壯的讓人不戰而退也就罷了，最主要的是這個光頭男很明顯還記得楊凡，從事后的推斷可以很清晰地判斷出眼前這個學生樣的青年和黑星老大之死逃不開關系。

“小子，黑星好玩嗎？”光頭男沒有在意車站口人們對他投去的敬畏目光，直直地盯著楊凡，生怕他跑了一樣，而事實也是如此。

“呵呵呵，大叔，你認錯人了吧？我從來沒有去過什么黑星酒吧啊。”楊凡明知情況危急，立馬施展裝傻充愣大法，只是微微顫抖的雙腿是怎么也控制不了的。

“嘿嘿。”光頭男完全沒理會楊凡的裝傻充愣，一把就朝著他抓來。

蒲扇大的巴掌你見過嗎？楊凡此刻深刻領會了這個形容詞的精髓，沒有多做猶豫，右腿向后彎曲，雙手護胸，身體后傾，躲過了這一抓，在光頭男還在驚訝的時候，轉身撒腿就跑。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干凈利落，驚得一旁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一愣一愣的。

光頭男一看楊凡開溜，愣了一下也甩開兩條粗壯的腿追去。

楊凡擠開人群跑出車站，順著街道一路狂奔，不知道撞翻了多少路人，說了多少句抱歉。身后大漢緊隨而至，死死地跟在后面。被撞到的路人踉蹌幾步正要大罵幾聲，又被一股更大的力氣撞翻在地，看著那個肌肉鼓鼓的光頭壯漢一句到嘴邊的怒罵變成了小聲的咒罵。

“大哥，你吃什么長大的啊，都跑了四條街了，你累不累啊，要不喝杯咖啡休息一下改天再追？”滿頭大汗的楊凡看著身后氣喘如牛的光頭大漢言辭懇切。

“呼呼呼。”光頭男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顧著喘氣，他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似瘦弱的青年居然有如此恐怖的體力，在黑星幫里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能跑的人，嗯，整個龍城也沒見過。

“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啊，我快遲到了，就先走了。”楊凡確認光頭男沒有力氣再追他，轉身從另一個路口跑去。扶著墻大口喘氣的光頭男只能不甘的看著楊凡消失在來往的車輛中。

“媽的，真他媽能跑！”喘息了足足有十多分鐘，光頭男恨恨的丟下了一句咒罵，向一邊的超市走去。

此時的楊凡正拿著一瓶礦泉水，在校園里走著，他不擔心光頭男會追上來，因為他有絕對的自信沒有人能夠追得上他，至少在他認識的人里沒有能跑得過他的。

“真當小爺這十幾年白跑的？”在心里狠狠的鄙視了一下光頭男，收拾心情，帶著對未知生活的渴望和不安向教學樓走去。

“你聽說了嗎？”不用說，又是胖子的聲音，楊凡苦惱的回頭一看，果然，胖子正拉著一個長著娃娃臉的可愛女生一臉神秘地說著什么。趁著沒被看到，快步溜進教室，選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把課本往頭上一蓋，開始呼呼大睡，剛剛著實累壞了啊。

“楊，楊凡同學，這是我的座位，能，能不能麻煩你讓一下。”一個糯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楊凡睜開眼，發現是同班同學許煙，一個性格內向的清純女生，也是上周幫他解圍的那個女生。

“額啊？”楊凡有些搞不清楚情況，迷迷糊糊地說道：“什么座位？”

許煙漲紅了臉，訥訥地指了一下滿是口水的書桌，上面用鉛筆寫著“許煙”兩個娟秀的小字。

不是吧？都大學了還玩這一套？楊凡清醒過來，有些納悶的想著，不過還是站了起來，拎著兩本書說了聲對不起后開始重新找座位。許煙小聲說了一句“謝謝”就坐了下來，用紙巾小心地擦著楊凡流下的口水。

楊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重新找了一個座位坐下，繼續睡覺。迷迷糊糊間隱約感覺到老師來了又走了，鈴聲響起又停下，只是教室里始終保持著煩人的吵鬧聲。

下一刻，教室突然安靜下來，楊凡一個激靈，以為是發生什么大事，睡意全無，趕忙坐好。卻發現是下課時間，根本沒有什么老師。更讓人困惑的是為什么大家都在看著自己。

“楊凡，出來一下。”一個冷清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我？”楊凡一臉疑惑的看向門口，是南宮雪。

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楊凡揉著惺忪的睡眼隨著南宮雪走出了教室。南宮雪沒停下，楊凡也就一路跟著，一路走出了校園，在校園邊上的那片無名湖邊上終于停了下來。

沒等楊凡發問，南宮雪率先開口：“店長讓我教你一些異人界的常識，校園太鬧，這里安靜。“

“哦。”楊凡滿腔的疑問只能化成這么一個簡單的語氣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