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離魂還做少年郎 中
- 仙路接天
- 唐經風
- 1828字
- 2020-09-14 10:31:29
原本就該像血皇薛引一樣,可既然少年的手還沒有拍過胸口,左沛洵的意識自然也就沒有消散。
然而,燒灼傷損的魂魄神識,卻讓他不能清晰判斷自己面臨的處境。他只是模糊的覺得,仿佛自己變成了輕盈無物一縷微茫,被一只手隨意的握在掌心,既不能進,也不得退,又不可輕易擺脫。
突然,一道刺透耳鼓的尖銳聲響,連左沛洵已經模糊的感知都為之一震,然后便有狂暴肆虐的雷霆,攜裹著宛如開天辟地的能量,以莫可匹敵之威,莫可阻擋之勢,從周圍壓榨席卷過來。
如果一點光,極亮極亮,那怕是眼前一掠而過,也會在瞳孔中滯留兩點暗紅的淺影;如果是一團、一片亮到極至的光,哪怕是閉緊雙眼,也無法忽視它的存在;可這光若是耀滿蒼穹,席卷天地呢?激越的雷火,灼目的白芒,不但眼不能見,就連神識感念也在這陡然爆發的能量中徹底無效。無論是布陣的清微眾弟子,還是困在陣中的霍殤,都被眼前這神霄萬雷的光芒封住了的視覺,禁住了神念,也等于是說,萬雷訣下的那片雷光絕地中的一切,根本不被任何人所察覺。
其實,尖銳的聲響來自少年。在威力龐大的神霄雷下,他并沒有像元倬以為的那樣煙消云散、化為齏粉,也沒有像他表現的那般自若從容。雷電擊在頭頂,他的雙眼變得混沌無光;雷電擊在軀體,他的神情變得呆板木訥。隨后便是每一寸部位,每一分關節,從四肢蔓延到軀體,都在劇烈不知疲憊的抖動著。
少年是木無表情的表情,清澈如泉的眼眸也腐朽成了一潭死水,在劇烈的抖動中他的體內明顯有一種類似機括斷裂、繃簧扭曲的聲響,而且越演越厲,越發的尖銳刺耳。直到某一刻這尖銳的聲響攀上了頂點,才將左沛洵已經萎靡的魂魄再次震醒。
左沛洵是幸運的,如果此時他還是那個納精(和諧括號)水準的修真者,不用說這萬雷訣,就是一道神霄清雷波及到他,也是形神俱滅的結局。
但此時他已成了一絲沒有軀體的魂魄,在少年手掌一握的空間里,游弋翻騰,雖是步步危機,卻也僥幸渡了過來。
然而,隨著雷霆霹靂不斷的擊落,少年體內接連發出詭異尖銳的聲響,都在清晰的驗證,這僅有的一絲安逸,也將在轉瞬間蕩然無存。
到了如今他這等尷尬的境地,已算是慘無可慘,敗無可敗了。都說死生之外再無大事,按理來講他幾乎沒有任何的顧忌,可越老越怕死,越虧越怕輸,趨吉避兇乃人之共性,他不免生出了想要脫離少年手心掌握的抗掙念頭。
以左沛洵現在所處的魂魄狀態,比他肉身齊備時的感應,自然要敏銳許多,加之脫身心切,在修真一途懶散懈怠的他,竟也開始摸索起少年顫抖的節奏來了。
他在尋找自己的生機,或者說更有尊嚴的死法。
少年的顫抖,快的不可思議,這明顯不受他控制的被動行為,有一種非人的跡象。可不知為何,左沛洵卻突然想起了自己爻卦簽時的手,那種心念純一的感覺,最為虔誠而又專著,冥冥中的天地玄機似乎就在這手掌的一爻之間。
這時的手,并非人們表面看去那樣的一搖一擺、隨意自若。其實,搖的不是手,而是那早已注定了的命宮數理,在按著某種玄妙的軌跡前行。手,只是被動的牽引約束,就像此時的少年一樣。
仿佛想通了這個道理,左沛洵開始試著回憶起占驗時的手感。盡管灼燒后的魂魄,讓他難以保持清醒,但那刻在骨子里的占驗之感,根深蒂固的占驗之心,在這一刻,已被充分的調運開來。
少年一顫,左沛洵心念也隨之一顫,就是這個隱隱暗合的節奏,就在這電光火時的瞬間。他本就是一絲魂魄,已再無收束的必要,只一個跳躍直沖,便從少年的掌心攀上虎口,再沿著食指迅速爬升,眼看分毫間即要脫離手掌的控制。
但此時左沛洵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環節,而這疏忽所帶來的惡果,幾乎能讓他死到不能再死,甚至徹底被打到萬劫不復之境。這少年身體的顫抖,相比他占驗時的搖動,何止快了千倍。
當他爬升到食指的邊緣,以為一躍便可脫離少年掌握的時候,卻突然察覺到這種對他來講等同于大地翻傾塌陷的顫抖,根本就無法抗拒、無法擺脫。
欲進不能,欲退不得,雷霆的威壓、少年的顫抖,兩股截然不同的動態方式,竟然旋轉交互,形成了一道強勁的吸扯,不容分說就把那點可憐的魂魄攪在其中。
旋轉的越急,傷害的越大,這還不包括偶爾突破少年顫抖的雷電之威。若按這樣的局勢演變,恐怕神霄雷下,等不到少年滅絕,他左沛洵僅有的一絲魂魄便會徹底淪為犧牲。
仿佛預知了他的危機,少年尖銳的聲響,出現了一個明顯的停頓,于是,一幅詭異至極的畫卷,就如此躍然于紙上。少年的前胸以肉眼能夠分辨的速度,向內凹陷,旋轉變形,頃刻間開啟了一處碗口大小的洞府。
左沛洵尚來不及驚訝,這詭異莫測的胸口開洞,一道決然而又清冷的金光,便從那洞府之中斗然射來,直直將他的魂魄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