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陣中奇陣更無雙 上
- 仙路接天
- 唐經風
- 1894字
- 2020-09-14 10:31:29
法法萬法應無法,空空常空亦非空。有用方用終難用,業果豈因前世功。靜喧語默生妙道,無為自在化神通。誰人撫我清微曲,點醒浮塵睡夢中。好一首超脫自在的修道歌,好一段排演得如行云流水、令人耳目一新的定場白,只可惜左沛洵的一步來遲,才吟成這等不尷不尬,不咸不淡的局面。
大師兄乃心志堅毅,道高德隆之士,雖因規勸老二勤勉修道致使偶有執念,但也算修至了外物不感于心,悲喜無形于色之境,對這道歌的得失與否,看的也不是太重。可西關城地的一片修羅慘象,縱使方才飛劍流光看不分切,縱使道有以萬物為芻狗的客觀視角,他仍是不免一陣道心不穩,情緒上更是萬難接受:“霍先生的手段未免太過狠戾孤絕了吧。”
霍殤身形立得挺拔,面色沉得冷冽,心中的惱怒卻非言語可以形容。現今這世道當真變了,薛引手掐心魔血誓,尋自己麻煩也還罷了,可眼前這七個,不,八個,還有站在鴻雁背上耍酷的菜鳥,最強不過入微三品的修為,而天上那位更是不堪到才入納精的水準。就這么八個后生小輩,放在別處或許有些斤兩,可欺到我的頭上,那定是嫌命太長。隱姓埋名三百載,一心扮作平常人,難不成真當我霍殤做了心慈面軟的老好人。還是說你清微道派,自詡當世修真之首,竟狂妄至以為隨意支派幾個門人弟子,便能橫行天下,須知“路見不平”也是要有實力支撐的,更何況還是挑釁重魂強者的威嚴。多年的壓抑,多年的隱忍,心魔血誓除去后的種種情緒,在這一瞬之間全面爆發。冷冷的目光,冷冷的言辭,霍殤甚至不屑多做任何虛偽的辯駁,平靜的說道:“那又如何?”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四字問詰,讓清微眾人無不愕立當場。是的,那又如何?一直以來左沛洵都認同這樣一個道理,同樣是修真,同樣是力量,你可以自己高尚,自己堅持操守,卻沒有權利要求別人。眼前的鎖匠,不管他有怎樣的無情,怎樣的冷漠,都只是修真力量的一個縮影,即使將他打成形神俱滅又能如何,誰也不能改變城西的發生慘禍。鎖匠之禍不及修真之禍甚已。所以,錯的不是鎖匠,而是那或許高貴、或許邪惡的力量本身。這也是自己寧可鉆研那蘊涵天地玄機妙理的占驗數術,也不愿去碰這毀天滅地手段的原因。
“七后邊是幾啊?”少年脆生生的喃喃問語,無論出現在何時,都能改變雙方對話原定的基調。
大師兄看著少年,之前愕然的心情平復了許多,取而代之竟是一絲惋惜,如此俊秀干凈的少年,竟是個心竅不全的癡兒。于是,連帶看向霍殤的目光,也從犀利變成緩和:“這位可是先生令郎?”
霍殤眼角一跳,語氣仍是肅然冰冷:“是不是與你何甘。”
大師兄不卑不亢,并未有絲毫的介懷:“修真者,需有棄身救世的慈悲、悲天憫人的情懷;需有誅魔衛道的殺心、十蕩十決的果敢。上天既有好生之德,還望霍先生今后行止能夠不為蒼生為后蔭,給子嗣謀些福祉。”
霍殤的目光如打過一道利閃,死死盯住大師兄:“你在威脅我。”
大師兄立生感應,下意識的后撤半步,幾欲張出體外的靈力才被勉力壓住,心下不由駭然:此人不怒不威,單憑一道凌厲的目光,就差點逼得自己靈力外泄,以師尊少微上人煉神九品的修為,恐怕都無法做到這一點,難道眼前這個霍鎖匠竟是重魂之境的絕頂高手。想及此,越發覺得師尊先前的準備,并非謹慎過頭的無用之功。而自己到底修為不深、見識不明,城西之禍雖巨,必為修真難容,然卻是大義不昭,行也焉焉、不行焉焉的可有可無之舉,斷不該因此,言辭激怒鎖匠,險險誤了師尊的大事。
定見若此,于是他理清了思路,從懷中掏出一只玉瓶,對著霍殤略示善意的微笑道:“在下手中恰好有一枚祖師煉成的靈丹,有定三魂安七魄,聚神識增靈智之功效,不如增予令郎,先生以為如何?”
霍殤一把扯過少年道,滿臉不屑:“區區一粒不入流的聚靈丹也敢拿來獻寶,清心小雜毛的徒子徒孫都這般不成話了嗎?”
四師弟最重禮教道義,聞言勃然大怒:“邪魔外道,怎敢辱我師祖之名?”
“四弟不可。”大師兄連忙上前勸阻。
霍殤冷笑道:“你清微滿山老道,叫他一聲小雜毛也不算屈枉,何況就是清心本人至此,當面也要尊老子一聲前輩。倒是你們幾個后生小子,一不自報家門姓名,二不謙稱貧道,句句自言在下,前倨后恭表里不一,清微弟子若都是這般,卻也真讓老子可發一笑。”霍殤言罷,竟不顧場中八人,拖著少年轉身而去,頗有從此遁離醉鄉之意。
大師兄怎肯讓他離去,急招眾同門,自己則身形連閃擋在霍殤之前,微施一禮:“晚輩清微元倬,給先生見禮,若非先生出言點醒,倬尚不知禮數虧疏,只是晚輩乃清微關令殿首座少微上人的弟子,遵清心師祖法牒,關令一脈入世不出世,倬亦不敢自承道士。”
“原來少微沒做成道士。”霍殤順著元倬的答話自語著,神色間已不再冷峻,倒有幾分戚然的恍惚:“子矜啊,子矜,你可知清心竟會在道門留下如此亂命,你也算不枉與他相識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