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速(3)

即使再如何招架不住，漸漸地，封墨也習慣了與葉小芹，在正常情況下的，必要的身體接觸。

現在并不是什么禮教大防的年代，也不至于像古代小說里寫的那樣“看了我的臉要么嫁給我要么去死”，既然連小他三歲的葉小芹都能如此落落大方，他再那么緊張豈不是顯得太過俗氣？

話雖如此，每次肌膚相觸之時，臉色略微發紅也是無法避免的。

葉小芹八年的專業練習生涯不是虛度，在這一周的指導中，封墨非常明顯地感覺到，經過調整后的姿勢和動作，無論是揮拍的過程，還是擊球的觸感，甚至連擊球后回復待機姿勢的過程，都有十分顯著的提升。

這還是封墨尚未完全把握調整后身姿，動作還有所誤差的結果。

那是一個長期修正的過程，而蘇教練的考核就在眼前。

周日下午，網球隊包括編外人員葉小芹，全員到齊。

除了特意去更衣室更換運動服的蘇教練，三位三年生和葉小芹都圍攏在穿著黑白運動服的封墨身前。

“加油，我們都相信你能通過的……倒不如說你必須通過，不然我們可沒辦法參加明年夏天的校際團體賽。”

潘莉學姐，你這是在反向增加壓力啊喂！

“封墨哥哥，一只咸魚難不倒你哦，踩過去就是了哦！”

比起曾經是全國第一人的對方，我才是一條貨真價實的咸魚吧……

“陪”著四位完成打氣儀式，封墨拿起球拍來到球場底線站好，趁著蘇教練還沒出來的時間，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狀態，使漸漸高速跳動起來的心臟平息下來。

與略顯緊張的封墨不同，在更衣室里換上運動服的蘇教練則要輕松許多。

今天與葉小芹的單獨練習取消，為了保證身體處于微熱的競技狀態，蘇教練特別從家里慢跑來到學校，而他來到球場時，也看到封墨同樣已經完成準備運動，使身體活絡起來。

不錯的孩子。

看來是真的開始認真對待網球了。

契機，應該就是上周六，目睹了葉小芹為了在職業網壇有所作為而進行的極限鍛煉吧。

想到這里，蘇教練嘴角略微翹起。

對了，那一天，那孩子還突然跑出來，半途攔截了他瞄準葉小芹握拍右手的一球，雖然他的本意是使葉小芹球拍脫手，冷嘲熱諷兩句就順勢結束那天的練習……

從后勤樓的轉角到葉小芹身前的距離，他當時在另一個半場時與葉小芹之間的距離，他進行這項訓練以來有所控制的球速，以及封墨那孩子的短跑速度——這些數據與方位在他腦海里形成一個簡略式的幾何構圖。

“這么說起來，封墨，應該是在我球拍打中球之前，就預判出了正確的球路嗎？”

這種程度的目力和直感，會是錯覺嗎？

蘇教練走出后勤樓，看向已經在球場上做好準備的封墨。

就讓我來好好測量，你是否擁有那樣的才能——蘇教練心里暗暗想道，略作考量，就確定了今天發球的水準線。

“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只要能在三十球之內，把我的發球用球拍回擊到我這邊的界內，就算通過考核……那么，準備好了嗎，封墨？”

蘇教練揚聲的同時，視線移向球場邊的休息座位，潘莉、彭博、戴育和葉小芹四人穿著便裝坐在那里，作為合格的觀眾保持著安靜。

封墨喉頭動了動，高聲回道：“準備好了！”

幾個月的基礎練習，使他具備了基本的技能和球感，而葉小芹一周的調整，也讓他的能力逐漸向真正的網球選手靠攏，只要蘇教練的發球不太過分，三十球，無論如何也能回過去一球吧。

封墨雙手持拍，身體稍微前傾，雙腿有了一個微小的曲膝，這樣可以第一時間雙腿發力，他緊緊盯著對面正在活動手腕的蘇教練，全力以赴只待發球。

看到封墨的待球姿勢，蘇教練眼中顯出幾分驚異。

讓葉小芹來修正封墨的動作細節，之所以會做出這個安排，而非他自己來進行是出于兩個考慮。

首先葉小芹經歷了八年專業訓練，該有的素質幾乎都已具備，只差身體還未長成，擔任修正姿態的工作應當不至于出太大差錯。而這項工作本身，也是對所掌握知識的全面梳理，如果能順利完成，葉小芹自己同樣能進步不少。

哪怕有所遺漏或者偏差，也不會太大，調整姿態本來就是長期過程，待到后來由他來二次調整即可——蘇教練原本是這么考慮的。

然而葉小芹比他想象得要完成的好得多，以蘇教練國內罕見的精準目光，只看封墨的這個待球姿勢，便足以做出判斷。

不是最標準的所謂“教科書式”姿勢，在各種細節上，只適合封墨一人，等同于為封墨量身定制的專屬姿態動作，沒想到年僅十二歲的葉小芹竟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該說，不愧是莉莉婭的女兒嗎？

忽然間反省過來，他似乎在球場上走神了，竟然會去考慮與球場無關的其他內容這么久。

蘇教練有些失笑地搖搖頭，不可否認，他的競技狀態和集中力，和當年巔峰時期比較起來，確實下滑得叫人只能嘆息。

現在回到球場，蘇教練目光凝聚起來，他左手輕輕拋起網球。

那枚網球在適度的力量下升起，待達到最高點時，分毫不差地在蘇教練所預想的位置略作停留。

正是最適合他發力的位置。

雙腳稍作踮起，彎曲的手肘如同鞭子一樣，在網球近乎停滯的瞬間抽中。

就用高中賽事……的極限好了。

網球拉出模糊的帶色線條，從地面彈起，從封墨耳邊掠過，打在鐵絲網上，自始至終封墨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蘇教練拿起第二枚網球。

國內高中賽事的發球記錄是去年刷新的時速一百八十六公里，那么接下來的沒一球，都會在時速一百七十五公里到時速一百八十五公里之間浮動。

封墨這孩子，會具備他猜測中的那種才能嗎？

蘇教練不知道最后的答案如何，不過他對此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