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虛

事情很快傳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都道她是小家子氣，也因此她曾一度被權貴大族拒之門外。

該死！

要不是掌柜貪墨的銀子十之八九都進了趙氏的私庫，有了龐大的金銀做倚靠，趙氏也沒有機會也沒有實力這樣的為所欲為！

藍如煙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許久才道：“聽聞你的愛妾近來剛生了一位小公子，若是這時你被收監斬首，這一家上下可就再無依仗。”

掌柜臉色發沉，他不住地磕頭，大聲道：“我是服了！求大小姐繞我一命，我一定為您馬首是瞻！”

藍如煙滿意的笑了，她看了眼初香，初香會意，將掌柜送了出去，也將其他的人全都遣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屋里，鴉雀無聲。

管事的擦了把冷汗，只覺大小姐和夫人氣質相悖，夫人溫和典雅，大小姐卻是鋒芒畢露。

藍如煙品了口茶，笑道：“從今日起，你就是金鋪的新掌柜，月銀漲十兩。你是老人了，娘親信任你，我自然也不會疑心你。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還望你且行且謹慎。”

“多謝小姐抬愛！”

藍如煙出門時，一匹紅色駿馬疾馳而來，馬背上的男人揚鞭，白玉般的面孔上噙著溫和的笑。

黑玉般的眼睛最是動情，眉眼間卻藏著銳利的氣息，遠遠看著，是個翩翩貴公子。一如往昔的高大俊美，瀟灑出塵，無意間最是惹人心動。

藍如煙卻屏住了呼吸，在這一瞬間，她全身的血幾乎要沸騰！就算天崩地裂，她都不會忘記眼前的男人！

南宮墨！

她曾傾心于他，認定一輩子就屬于他，至死不渝，直到后來她費勁一切將他送上皇位，可一轉頭，她就被打入冷宮，成了無人問津的棄妃，連孩子都沒能保住！

藍如煙彎了彎腰，藏在了尋常的百姓中。

突然有溫熱的什物濺到了身上，藍如煙摸了一把，觸目猩紅，她抬眼見門前已血濺三尺。

濃稠的血泊里躺著一個身子很小的乞丐，看著也就兩三歲，此刻雙目緊閉，不知生死。

藍如煙不禁屏息，乞丐的胸口已經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眾人盯著，南宮墨身份又被看了出來，他不得不翻身下馬。

忍著惡心和不耐煩，他半跪著，親自拖著小乞丐的頭，將銀針扎進了他的腦袋里。

運著內力，他將針推進了小乞丐的身體內，刺激著他的神經，直到乞丐抽搐了起來。

“雖然傷得很重，但還活著。來，快醒醒，我送你去濟世醫館養傷，你決不會出事。”

南宮墨說得情真意切，過路的百姓都有些動容，藍如煙卻意味不明的彎了彎唇，眼神幽冷像是古井一般。

乞丐氣息微弱，五臟六腑在馬蹄踩踏的瞬間就已經破碎，這會兒只是回光返照，過了今日恐怕是無力回天！

百姓卻為這位出手不凡的公子折服了……將眾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藍如煙不禁嘆息，南宮墨還未落冠，手段就這樣圓滑，行事又是萬分謹慎妥帖。

分明這心已經黑透了，一舉一動卻還是謙謙君子般，溫潤可靠。實在是可怕至極！

她越過眾人，走了出去，揚聲道：“青天白日，您就在官道上放肆，這是蔑視國法嗎？”

“小姐，恕我唐突，方才馬受驚疾馳這才傷了人，嚇到了你。這些銀子你拿著，近日好好休息。”南宮墨走近藍如煙，將一袋碎銀拿了出來，笑容熨帖。

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要感動了，但藍如煙不會，她輕輕提著沾滿血跡的衣擺，眸子波瀾不驚。

夕陽泛著金色，將藍如煙襯得很柔和。

她挑眉輕笑：“二皇子，我只是受驚，可這乞丐卻是震碎了心脈！一條人命，您該怎么賠呢？”

南宮墨的眼神一顫，竟有人認出了他！

不過是個女子，竟有這樣的眼力，這樣的膽識，真是……找死！

他嘆了口氣，笑道：“抱歉，是我養馬無方，不過，以后這畜生，再也不會有撒野的機會！你且放心！”

說著，他一轉身，手起刀落。

駿馬的頭落地，鮮血灑了藍如煙一身，滾燙的熱意幾乎要燙進了她的心里，也讓她更憤恨。

她蹲下身，想要檢查小乞丐的氣息，可是一道黑影閃過，就見尸體被南宮墨的暗衛帶走了，只剩一騎絕塵。

再怎么追，她也無法再深究了。

藍如煙冷笑，這不是心虛，又能是什么？

只不過，這馬死了，倒也算是解氣。前世，這馬踩了剛懷孕的自己，而南宮墨卻冷眼旁觀。

她的眼神過于嘲諷，隔著紗笠，南宮墨都能感受到面前的女人通身都帶著怨氣。

他細細想了一會兒，斷定這是兩人初見無疑，于是他換上了從容的笑：“你想要什么賠償？”

藍如煙眼神冰冷，語氣卻很溫柔：“我要什么，二皇子都會給嗎？”

南宮墨只覺得面前的女子的確如傳聞中那樣，不配是嫡出，后來變成了庶出，就再也難成氣候。

如今看來，果然不假，眼皮子很淺。這天下的女子都是這樣，心氣很高，偏偏能耐很小。

藍如煙冷笑：“您揚鞭的手不聽使喚了，那么至少要砍掉一根手指以小懲大誡，否則怎么能平百姓們的心呢？”

南宮墨的眼微微瞇起，眉眼間流轉著戾氣，他看著眼前如此敢說大話的女子，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藍如煙很清楚，南宮墨待人只是表面功夫的好，對他自己卻是細枝末節都會照顧到的好。讓他傷害自己，和誅心無異。

所以他才撕開了溫情脈脈的面孔，連表面的儒雅都懶得佯裝。

藍如煙輕聲提醒：“皇子一言，如有千金，怎么二皇子卻要違背方才的許諾嗎？您一諾千金，和我這樣的小女子可不同，而且這里是皇城，您不要為天下之人做出表率嗎？”

有明眼人在人群中叫囂：“是啊！皇子當街傷人，卻連作亂的一根手指都不肯斷了嗎？”

藍如煙嘆了口氣，眼含冰霜，口中卻勸道：“算了，皇子出身顯貴，自然不會憐惜乞丐。那乞丐已是生死不知，現在怪罪二皇子，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