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哀求

但他看向藍如煙，只見她邁著蓮步款款進屋，雖看不見輕紗后的臉，但只見她露出的皓白手腕就足以想象清麗精致的面。就連氣度，那也是萬中無一的高貴！

掌柜喝了口茶，壓下心中的猜疑，只當這是大小姐在虛張聲勢，為了遮住猙獰恐怖的臉，才用輕紗遮住，不敢示人。

“不知哪陣風把您給吹了過來，不如直說，您有何吩咐？”

藍如煙落座后，拿出房契和地契，紗布后傳來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我是金鋪的主子，難道是我不該來？”

掌柜猛地站了起來，盯著地契看了很久，確認這是真跡無疑，當即有些慌亂。

趙氏吞下去的東西，竟然還能吐出來！這么一來，他們以前干的勾當豈不是很容易就會查出來，那時候，他不愿意官府見?。?

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謹慎道：“店里的伙計兢兢業業打理鋪子，您這樣不是寒了他們的心嗎？”

“寒心？”

藍如煙細細咀嚼了這兩個字，拿下紗笠，似笑非笑：“且不說他們，就看掌柜自己，才說了這么會子的話，就嚇得面無人色，可知是做了多少丑惡的事！”

緩了口氣，她敲了敲桌面，不緊不慢道：“今天剛到月初，上個月的賬本也該核算了。”

“大小姐，您別看咱們這鋪子不大，可是賬目很多，就這些賬本都能摞到半人高，誰能在月初就算完呢？不如您平心靜氣的，先品茶，一會兒我著人送您回去?！?

“掌柜如此推諉，是在心虛嗎？”

掌柜實在是躲不過去，只好一咬牙，揮了揮手，伙計連忙叫了管事來。

管事雙手捧著賬本，足有一摞高，按首飾、掛件、元寶等項逐一排好了，又包括租賃、買賣等賬簿。

掌柜的臉上浮現出譏諷，大小姐還未出閣，哪里懂查賬，怕是連賬本都看不懂！乳臭未干，還想抓他的馬腳，簡直可笑！

還以為她要出什么大招，沒想到只是不疼不癢的，指不定以后這鋪子啊，他都能越過趙氏，直接吞了。

毫不在意的將賬本放在藍如煙面前，他笑得很和善：“賬房先生告病在家，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可以叫我?！?

藍如煙看了眼堆積成山的賬本，又看向管事，他生得敦厚相，看著就忠厚老實。

“拿個算盤，再拿本宣紙來。”藍如煙翻看著賬本，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前世她身為皇子妃要操持全府上下大小事務，對賬本更是了如指掌。

拿到算盤后，藍如煙開始讀數、打算盤，根本不用旁人插手，很快就核對完了最厚的一本。

這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初香愣住了，在她印象中小姐從未摸過賬本，大夫人以小姐身體不好為由連教書先生都未請，又怎么會看賬本？

偏偏藍如煙神色從容，手指翩飛敲得算盤叮鐺作響，遠遠看著只能看見虛影，根本看不明白她的算法。

掌柜將眾人的神情變化盡收眼里，他心中更加篤定這是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為了不跌面子在故弄玄虛，拿了算盤就想獨攬大權。

真是笑話！果然庶出的千金就是上不得臺面！

不過半天的功夫，藍如煙就對完了所有的賬本，還將往年的舊賬一一查了個遍。

有問題的地方，她全都做了注釋，準備發難。

掌柜還以為大小姐只是在故弄玄虛，便冷靜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觀，只是張方先生還有些同情心，他很是可憐這位被詬病多年辛苦茍活的大小姐。

“賬目太多，還是讓老朽……”

藍如煙扔下宣紙，揚眉笑了：“我還以為有多少賬本要看，就這么點賬目還不夠我打發時間……”

掌柜的斜著眼哼了聲，但看見宣紙上工整的謄抄賬目，他臉上的不屑僵在了嘴角。

藍如煙扔掉算盤，語氣嚴厲：“上個月的進賬少了快二百兩，敢問掌柜這是什么回事？”

掌柜梗著脖子，搖頭，故作不知：“就是給小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動賬目，何況您將往年的賬目都一一查了，出現錯漏，也在所難免，不如將賬本交還給小人，再去細查?！?

藍如煙眼波流轉，撫摸著賬本笑容冰冷，貪墨二百兩的銀子足以讓掌柜進牢獄，嚴重點的都能判刑斬首！

到時候為了脫身，掌柜攀咬出他背后的趙氏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事，即便趙氏再怎么粉飾，都會在藍丞相面前跌了面子。

如果事情還能再鬧大一些，傳進皇上的耳中，那么勢必對臣子感到失望和懷疑。

到那時，沒了相府支撐，這些人就只能是秋后螞蚱，離死不遠了！

“做假賬，涉嫌二百兩銀子。再看往年，算下來，有三萬兩的黃金不翼而飛！貪墨至此，你一定會被砍頭！如果再不說實話，我立即送你去見官！”

初香守在藍如煙身旁，瞪圓了眼威脅道：“以大夫人的性子，為了她自己的名聲，她斷不會留你！”

管事目瞪口呆，傳聞中一無是處的大姐氣勢強大，字字扎心，句句逼人，這是在韜光養晦？

單是看這打算盤算賬的功夫，就是他們這些專于此道數十年的管事難以相對的！

不愧是夫人的孩子，他欣慰的笑了笑，將賬本不動聲色的護在身后，以免有人作祟。

掌柜沉吟半晌，冷笑道：“記錯賬是難免的事，單憑這一點，大小姐就想要了我命？”

藍如煙不緊不慢道：“你在梁郊買了二十多畝良田，大建宅院，內有小妾三人，穿得都是綾羅綢緞，用的是真金白銀。而且，你的正房夫人是被你派人殘忍殺了，我有證據?！?

掌柜尖叫一聲，跪在地上，爬到藍如煙的腳邊，哀求，“是我一時糊涂，還求大小姐指條明路！”

藍如煙冷冷的看著掌柜眼中的絕望，這樣的落差，她前世也經歷過，可那時，沒有任何一個人愿意聽她說真相。

那時，她要出嫁，便歡歡喜喜的來選面首，挑的是南海黑珍珠，可最后拿到手的卻是魚目。

那是海里的魚，魚目混珠，成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