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楊娟還在生氣,而且吃完早飯后又出現嘔吐。馬文定趕緊帶她去醫院看病,醫生檢查后說她沒有病,并恭喜他們說是楊娟有喜啦。馬文定很高興,楊娟也不再生氣,比馬文定還高興,回到旅館,更是像小貓一樣依偎在馬文定的懷里。馬文定摸摸她的臉又摸摸她的肚子,說如果早兩天發現就不出來了,要楊娟注意身子,他們休息一下就回海門。楊娟忽然說要馬文定去買些水果,她想吃水果,馬文定就高興地出門去買水果。其實楊娟是想自己去和補補丁攤牌,她覺得她現在有了馬文定的孩子,她可以去跟補補丁攤牌,要她以后不要來找馬文定。即便馬文定知道了應該也不會怪她,如果現在她和肚子里孩子一起還爭不過一個補補丁,那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她必須讓馬文定作出選擇。所以她支開馬文定后就坐上三輪車來到趙紅霞的豆漿店。
楊娟進了豆漿店找一個僻靜的空位子坐下,夏雨認出這人是昨天下午和馬文定在一起來過店里的那個女孩,也是昨晚馬文定去追的那個女孩,就走了過去問她要什么?楊娟說要一杯豆漿,然后小聲對夏雨說想和她談談,夏雨準備走開,楊娟又小聲補了一句“你不想知道馬文定的情況?”夏雨就一把拽著楊娟的手往外走,趙紅霞和燕子都覺得很奇怪,但都沒好意思問什么。
夏雨拽著楊娟的手出門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忿忿地說道:“你來干什么?來跟我示威嗎?”
楊娟原本有那點意思,但看到夏雨的架勢一點都威不起來,卻說道:“不是,不是。我是來跟你說說文哥,馬文定的情況的。我叫楊娟。”
夏雨瞪著她,沒說話,想聽聽她到底想說什么。
楊娟就把他們如何在海門、深圳尋找補補丁,如何到雙石驛和十里涼亭找補補丁,又如何設局廢了成雙石的三條腿,又如何來到山口鎮以及在汽車上聽到豆漿店鬧鬼,都跟夏雨講了一遍,還提醒夏雨要注意安全,小心成雙石的報復。但是沒講馬文定是如何跟她走到一起的,也沒講他們這半年的幸福小日子。還把設局報仇的事說成了她和馬文定一起做的。
把夏雨聽得既感動又震驚,因為楊娟一口氣流利地講下來,再加上她還提到了她那不爭氣的弟弟,夏雨覺得不像是編出來的故事,所以她完全轉變了態度,一再地謝謝楊娟。
楊娟也改變了對夏雨的敵意,帶著求情的口吻說道:“我現在和文哥在一起,我很喜歡他,我也知道他的心里一直喜歡著你。現在我懷孕了,我非常害怕失去他,雖然他對我也很好,但現在找到了你,我更害怕會失去他,所以我今天來是想求求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成全我們。我不想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
夏雨明白了她的來意,雖然她還是對馬文定這么快就有了新歡感到生氣,但對眼前的女孩卻怨不起來,她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跟你爭,再說我跟他也回不去了。我已經改名叫夏雨,不再叫夏補丁,那個補補丁已經死了。當我在最無助的時候,我想過回家,可哪里有我的家?我也想過去拼命去報仇,但老天不幫忙,我能怎么辦?我也想過去死,一了百了,但又不甘心;我想找一個清靜地地方再好好活一遍,為自己好好活一遍。我改名叫夏雨,這是我在醫院里想好的,就是希望夏天的暴雨把過去的一切都徹底地沖洗掉,不留一絲痕跡;希望暴雨沖洗過的天空給我帶來一個嶄新的世界;還有雨后的彩虹給我帶來美好的未來。”
楊娟聽完就更放心了,然后又問道:“夏雨姐,我就叫你夏雨姐吧。你怎么會來到山口鎮的?”
夏雨就簡要地說了一下她這段時間的經歷:“我離開海門后回到了雙石驛,準備再去找那個老流氓報仇,但我知道那樣只會是自取其辱,到時候可能生不如死,于是我沒敢在雙石驛停留,又坐車準備去峨眉山出家,半道又改變了主意,所以就在山口鎮下了車”,停了兩秒,她不愿意在楊娟面前賣慘,就說道:“也可能是老天保佑,我在這里碰到了一個好人,王哥,你們昨天應該看到的,就是那個站在我邊上年紀比較大的那個,他家就住在那兒”,說著用手指了指王得海家,“是他救了我,他很關心我,我也喜歡他,我打算和他過一輩子。”
“恭喜夏雨姐。不過我還以為你是和那個小伙子好上了呢。”楊娟還真把夏雨當姐,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那個小伙子是一個大學生,我怎么配得上?”夏雨不無傷感地說道。
“對不起”楊娟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不管怎么樣,我不會再與你爭的,你放心吧。我就在這里過我的日子,挺好的。”夏雨故意顯得很輕松的樣子說道。
“你愿意我和文哥一起去你家坐坐嗎?去看看那位王哥。”楊娟想讓馬文定也徹底放棄對補補丁的幻想。
“哦,你誤會了,我和王哥還沒說開呢,也有可能只是我一廂情愿。”,話說到這,夏雨只好實話實說。
“謝謝夏雨姐的成全”,楊娟說完,又說了一句客套話“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請告訴我們,我們會全力幫忙的”,這種情況下,她內心還是怕夏雨與馬文定見面,昨晚那一幕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兩人相互致謝,結束了這次會面。楊娟就又坐三輪車匆匆回旅館去,沒有再進豆漿店。
馬文定買完水果回到旅館,發現楊娟不見了,他嚇了一跳,趕緊去問旅館前臺服務員,服務員說馬文定出門之后一會兒,楊娟就出了旅館,但去哪兒,不知道。馬文定猜測楊娟是故意支開他,然后一個人去找補補丁。馬文定既擔心又害怕,不知道楊娟究竟想干什么。他放下水果,就坐三輪車急急地往趙紅霞的豆漿店趕,車還沒到豆漿店他就看到了她們兩人。他不想讓楊娟難堪,就提前下了車,悄悄地跟過去,正好聽到補補丁說的那些話。他不想再去找補補丁,一是現在知道補補丁過得不錯,還有了新的歸宿,就放心了,二是也怕自己到時候控制不住自己。
馬文定回到旅館正碰上急得要哭的又準備出門的楊娟,他一把把她摟入懷里。回到房間,楊娟眼淚再也止不住,就哇哇哭出聲來,她想說話,但邊哭邊說,含糊清楚。馬文定摸著她的頭,安慰道“別哭,別哭。我都知道了,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謝謝你。還是你們女人之間好溝通,這么復雜的結很快就解開了”。楊娟還在流淚,卻已變哭為笑,整個臉不停地在馬文定的胸口上蹭來蹭去。楊娟蹭了一會兒又仰起頭看向馬文定,兩人就像久別重逢一樣,相吻相擁,然后瘋狂地倒在床上。
兩人一陣激戰之后,楊娟刮著馬文定的鼻子說:“你說我們的孩子將來會不會像你一樣是一個大色鬼?”
“我怎么又成了大色鬼?”馬文定很是開心,笑著問道。
“帶著自己的老婆到處找前女友,不是大色鬼是什么?”
“我這叫情深意重。”馬文定說完,又很嚴肅地說道:“說正經的。娟,我們明天再走吧?今晚我想去找那個王哥,為補補丁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意思?”,楊娟沒明白。
“你們女人之間好溝通,我想我們男人之間應該也好溝通。補補丁和那個王哥彼此相好,但那個王哥卻不敢開口,補補丁又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我來幫忙捅破這層窗戶紙。我希望補補丁有一個好的歸宿,真如她說的那樣好好地再活一次,只是便宜了那個王哥,白撿了一個這么好的老婆。”馬文定解釋道。
“怎么,你白撿了我這么一個好老婆,還想惦記著別人的老婆?”楊娟又鉆到馬文定的懷里,開玩笑說道。
馬文定就又摟住楊娟,吻了她一下。
“記住,她改名叫夏雨啦,別老補補丁,補補丁的。”楊娟又嚴肅地提醒馬文定。
“是的,我得記著點,別好心辦了壞事。”馬文定開始琢磨怎么跟那個王哥談,無論如何不能提補補丁的那些傷心往事。
晚上7點多鐘,馬文定跟楊娟說他一個人去找那個王哥,要她安心在旅館待著,并注意安全。楊娟要他放心,她絕對不會再跟去,還提醒馬文定見著那個王哥要禮貌一些,好好說話,辦完事麻利回來。
馬文定坐三輪車經過豆漿店時看到補補丁他們還在忙碌,也不用擔心在那個王哥家碰到他們兩在一起而尷尬。到了王得海家門口,王得海家大門是開著的,他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馬文定走到門口后,在門框上輕敲了幾下,這時王得海也已經抬頭看著馬文定。
“您好,請問您是王哥吧?”馬文定禮貌地問道。
“我是王得海,您是哪位?”,王得海抬頭看到一位陌生的大漢。
“我叫馬文定,有些關于補,夏雨的事,我可以坐下來跟您慢慢聊嗎?”馬文定差點又說出“補補丁”三個字,他趕緊放慢語速,并再次提醒自己補補丁已改名叫夏雨,這里的人可能都不知道她叫補補丁。
王得海以為是夏雨家里來的人,所以趕緊請進。其實王得海一直在心里做好了準備,總有一天夏雨家里會來人的,他覺得女兒逃婚父母一開始可能會生氣,但時間一長總還是應該和好的。
馬文定進屋后編了一個故事,說他和夏雨原本是談戀愛的一對,但雙方父母都不同意。他的父母逼迫他娶一個要彩禮很少的家庭的女孩,因為他家里窮給不起太多的彩禮。而夏雨父母要把她許配給一個身有殘疾的富家子弟,那家可以出非常高的彩禮,這樣夏雨的弟弟就可以娶一個好媳婦。但夏雨死活不同意嫁給那個殘疾富家子弟,在他向父母屈服和那個女孩結婚后,夏雨就選擇了逃婚。他結婚后一直覺得很內疚,對不起夏雨,所以就到處在找夏雨,生怕她想不開或遇到壞人。
“今天我們到山口鎮找到夏雨,才知道是王哥您救了她。夏雨說您是一個好人,她說這是老天的安排,她希望能跟您過一輩子,但畢竟一個大姑娘不好意思開口。我之前對不起她,現在我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所以我今天背著她來當一回媒婆,如果您不同意,就只當我沒來過。如果您同意,就拜托您好好照顧她。我會在遠方為您和她祝福。”馬文定一口氣說完。
王得海沒有回答馬文定的話,卻問道:“夏雨她父母呢?”
“夏雨逃婚后,他父母覺得丟了他全家的臉,丟了他祖宗的臉,發誓說就只當沒生這個女兒。”
“你放心吧。夏雨是一個好姑娘,如果我不娶她,也會把她當女兒看待的。”
“那謝謝您。還有我今天來找您的事千萬不要讓夏雨知道,我倒不是怕她說我,因為明天我們就回去了,我只是怕她以后不好意思見您。”
“這個我懂,你放心吧。”
晚上夏雨躺在床上又在回想楊娟跟她說的話,覺得馬文定能為她做這么多事,還兩次千里迢迢來找她,絕對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楊娟跟他之間一定有什么隱藏的東西,如果馬文定是被迫的,那她情愿跟馬文定一起遠走高飛,還有楊娟說懷有馬文定的孩子也不知道真假。楊娟想來想去決定明天要在馬文定他們回去之前見上馬文定一面,如果楊娟說的都是真的她也愿意祝福他們。
夏雨怕碰不到馬文定,一早就跟趙紅霞請假,說她家鄉來人到了山口鎮,她要去見見他們。然后就去旅館找馬文定,雖然楊娟昨天沒有說她們住在那個旅館,但小小的山口鎮一共就兩家旅館,也很容易找。夏雨先到車站邊上的那家旅館,一打聽,馬文定果然就住在這家旅館。更巧的是夏雨正準備上樓去房間找他們,結果在樓梯口就碰到了出門買早點的馬文定。本來楊娟要跟著一起出去吃,但馬文定要她再多休息一會,他說把早點買回來她可以慢慢吃,也不用擔心想吐,楊娟覺得這份關心很是溫暖,也就欣然接受。經過昨天楊娟與夏雨的談話,還有馬文定與王得海的談話之后,馬文定這次見到夏雨已沒有之前那么沖動,反而有一點尷尬。夏雨覺得單獨跟馬文定談比跟他們兩一起談要方便得多,也就主動邀請馬文定到旅館外聊聊。他們邊走邊聊,夏雨說楊娟去找過她,但她還是想聽馬文定說說這段時間他的一些情況。馬文定當然不好意思說他已偷聽到楊娟和夏雨的對話,他先跟夏雨說對不起,然后又把他們一路尋找她的事情給夏雨講了一遍,也把他和夏雨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夏雨,還說他已經對不起夏雨,不能再對不起楊娟。夏雨只好祝福馬文定他們。馬文定又詢問夏雨的近況和未來的打算。
此時的夏雨已經很釋然,她把離開海門后的經歷都跟馬文定說了一遍,有些和之前跟楊娟說的一樣,也有一些補充,包括她不敢再去找成雙石報仇之后,想過去找她爸算賬,但又不忍心,后來在山上上吊又被一個老尼姑救下。那個老尼姑得知她的遭遇之后送給她一首詞,
嗚夜啼?梨花
春寒風虐如刀,落花飄。
賽雪梨花如玉性清高。
顏未改,香猶在,已殘凋。
又怎甘空余恨化塵消。
在那老尼的開導下,她的確是不甘心就這樣化塵消。她本想隨那老尼出家,但那老尼說她塵緣未盡,建議她找一個清靜的小鎮重新為自己活一遍,如果到時候真看空一切,再去峨眉山。于是她就在山口鎮下車,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了好心人王得海和趙紅霞。她又詳細地說了王得海如何送她去醫院看病,趙紅霞后來又收留她在店里打工,馬文定就祝福夏雨。夏雨又提出要和馬文定一起買完早餐之后進屋去看看楊娟,馬文定自然是很高興。當楊娟看到馬文定和夏雨一起進屋時,很是詫異,夏雨趕緊說她是來看望他們兩的,結果在門口正好碰到買早餐回來的馬文定。他們三個像是完全釋懷,夏雨和楊娟真像親姐妹一樣有說又有笑。夏雨得知他們吃完早飯后就準備回海門,還堅持要盡地主之誼送他們上車,但看著馬文定和楊娟上車之后,夏雨的內心又有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