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滿身殺戮戾氣的虞三娘，聞湫白收了火炎珠，僅用衣袖里的千絲繞化作盾牌阻擋她兇猛的殺招，直至被她逼退至墻角。

“你在干什么？”

小兔子一臉不解地看著聞湫白，她明明可以用火炎珠攻擊虞三娘，為什么要在關鍵時刻突然收手。

她一手操縱千絲繞，一只腳抵在墻壁上，胸腔內暗潮洶涌陣陣刺痛，血涌到嘴邊，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你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虞三娘閃身過來，聞湫白飛快翻身避開她的掌力，那一掌打在墻壁上，立即出現一個黑色的凹槽。

遠處受了傷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喬秀才看清同虞三娘對打的是聞湫白，本以為憑她的本領應該能制止虞三娘，不曾想卻屢次被虞三娘重傷。

“臭丫頭，你回來做什么？快走??！”

喬秀才掙扎著站起身來，他話才說出口，虞三娘已經閃身靠近聞湫白，一掌打在她后背，細長尖銳的指甲像五把尖刀插進她的后背，巨痛讓她悶哼出聲。

“住手！三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喬秀才想跑過去救人，卻忘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腳一軟又重重摔在地上。

她明明那么疼愛聞湫白，怎么會舍得傷害她？

“啊！—”

虞三娘痛苦地大叫一聲，聞湫白迷迷糊糊地回頭去看她，似是火炎珠察覺到主人危險，炙熱的火焰灼傷了她的手指。

“三娘！”

聞湫白深知火炎珠的威力，很是關切地看著她，誰知她化氣為劍朝聞湫白攻來，她有心躲開卻還是被劍氣擦傷了手臂。

“妖孽，休要放肆！”

無數的金光從天而降落在虞三娘四周，形成一個金光牢籠將她困住，有三人從天而降落在金光外各立一方形成一個三角，同時操縱指尖的金蠶絲將虞三娘抓住。

“堂堂上窮碧落閣的少主，竟然連一只樹妖都打不過，聞湫白你還真是會替我們師兄弟長臉呀！”

一身藕色琉璃裙的呂凝兒從衣袖內飛出一根銀針插刺進虞三娘體內將她定住，回頭很是得意地看著滿身是傷的聞湫白。

“凝兒，按輩分湫白是你的師姐，不得無禮！”

徐南默一身灰藍色長衫，他倒和七年前在聽潮閣執念師大會上見到的沒什么差別，對聞湫白還算友善。

“見過徐師兄！”

“師妹你的傷……”

“小傷而已，不礙事！”聞湫白胡亂擦去嘴角的血漬，想在他們面前盡量表現得體面一些。

“你們倆還愣著干什么？”徐南默回頭瞪了一眼呂凝兒和一身黑色短袍的周念，示意他們同聞湫白打招呼。

二人相互對視一眼，不情不愿地沖著聞湫白喊了一聲：“見過師姐！”

還沒等聞湫白回應，周念便陰陽怪氣地問呂凝兒：“天爺呀！竟然死了這么多人！六師姐，你知道這蘭溪鎮是誰的管轄之地嗎？”

呂凝兒嘴角微微上揚，瞥了聞湫白一眼，說道：“不就是那位嘍！”

“噢！”周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咱們的少閣主??！如今蘭溪鎮死了這么多無辜的百姓，不知道少閣主身為守護蘭溪鎮的執念師，會受到怎樣的處罰呢？”

“周念你胡說什么呢？人家可是少閣主，即便犯了錯，最多被師父訓斥幾句就沒事了。倒是你，小心人家跑到師父面前告你的狀，到時候免不了會被師父狠狠罰一頓?！?

呂凝兒走到聞湫白身邊，從衣袖里取出手帕貌似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嘴角的血漬，手上的力道卻讓聞湫白的傷口更疼了。

“少閣主，你可千萬別生周師弟的氣，他說那些話都是無心的?！?

“不過說起少閣主，若是你妹妹聞湫雨還在，憑你的資質，你覺得你能當得起上窮碧落閣少閣主的稱謂嗎？”

她目光譏諷言語如針芒刺背，“如今看來，聞湫白你當年還真是心思歹毒得緊??！”

“少說兩句吧！”

徐南默將呂凝兒拉到一旁，他從小到大早見慣了師兄弟們對聞湫白惡語相向。

畢竟大家都是自小吃盡苦頭、勤修苦練才能拜在上窮碧落閣門下，豁出命去爭到些功績才能得到仙門之人的尊敬。

而她，自出生起便是上窮碧落閣的大小姐，太多太多的東西，不需要付出一絲一毫，便唾手可得，自然有人不服。

“師兄這么護著她，難道你也想成為師父的乘龍快婿？”呂凝兒惱怒地甩開徐南默的手，“也對，眼看十年一次的仙門大會就要到了，此次仙督之爭，背后若是有師父的支持，勝算自然大一些！”

“胡說什么呢？”徐南默眉尾輕挑，偷偷看了一眼聞湫白，見她臉上依舊冰冷沒有任何反應，臉上似有不悅，對呂凝兒說道，“我們同屬上窮碧落閣，自然有同門之誼，日后若是你有什么事，我自然也會出手相助。”

“真的？”呂凝兒抬頭看著他，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嗯！”徐南默點點頭。

有些話，聞湫白可算是從小聽到大，可胸口里依然會隱隱作痛。很多事，她早就無力辯解，只盼著能躲他們遠遠的。

“多謝徐師兄、周師弟和呂師妹出手相助，”她作揖道謝，謙虛有禮而不刻意討好，目光一直停留在被徐南默他們抓住的虞三娘身上。

“我身為蘭溪鎮的執念師，此處有妖墜入魔道迷了心智誤傷人族，待我處理完這件事之后，自然會回上窮碧落閣領罰！”

“至于虞三娘，還請你們將她交給我處置！”

“這妖孽殺了這么多人，除了她便是，不知少閣主還想怎么處置？”周念冷哼一聲，走到虞三娘身前化氣為劍欲將其誅殺。

聞湫白閃身過去握住他的劍，聲音略顯沙啞，“你不能殺她！”

“聞湫白，你是在和我們說笑話嗎？”呂凝兒閃身上去一腳踢在聞湫白肚子上，她吃痛地捂著肚子重心不穩摔在地上。

“難不成你還想包庇這妖孽？”

呂凝兒滿臉不屑地看著被困住的虞三娘，指尖生出一根細長的銀針飛到她眉心，頓時有無數的黑氣冒出來。她很是煎熬，撕心裂肺地朝天怒吼著。

“依著上窮碧落閣的規矩，你若是和這妖孽勾結，我現在也能殺了你！”

呂凝兒閃身上前用銀針抵住距離聞湫白眼睛只有分毫的位置，稍稍向前一分，便可刺進她的眼睛里。

自出生，聞湫白這三個字就傳遍了仙門百家，一則是因為這三個字是掌管黃泉的上窮碧落閣閣主女兒的名字，二則是因為修為法術可與神族大神匹敵的上窮碧落閣閣主，生出的女兒竟是一個資質平庸的廢柴。

一招隔空取物，呂凝兒三個時辰便可領悟運用自如，而聞湫白卻花了三年的時間，到如今依然是時靈時不靈。

“殺我？你敢嗎？”聞湫白擦了擦嘴角又流出的血漬，挑眉看著她。

“即便廢物如我，只要你身在上窮碧落閣，就必須恭恭敬敬地喚我一聲師姐，又或是少閣主；若是我有危險，你需得以命護我周全，不是嗎？”

“你！”

呂凝兒氣得握著銀針的手開始劇烈顫抖，卻真的不敢使銀針向前一分，因為聞湫白剛剛說的話，正是他們的師父聞閣主的原話。

曾經在上窮碧落閣的執念師考核大賽上，有弟子向聞湫白下毒，又用暗器傷了她，聞閣主活生生拽了人一只胳膊，再將其驅逐出師門。

被上窮碧落閣驅逐，便等同于被仙門百家驅逐，再回到凡人的生活，也會被人看不起。

對曾經飛上過云端的人來說，再次跌進淤泥里苦苦掙扎，實在是生不如死。

“好?。∥揖涂茨隳艿靡獾綆讜r？”呂凝兒極不情愿地松開了聞湫白。

她起身上前拔了刺進虞三娘眉心的銀針，舞動手指以自己的鮮血畫符，默念清心咒試圖驅散虞三娘心中的怨念。

不知是聞湫白的血符還是清心咒起了作用，縈繞在虞三娘周身的黑氣漸漸消散，充斥在她眼眶里的渾濁血氣也在慢慢減退。

“三娘，你答應過宋嵐，無論多久，你都會等他回來，你忘了嗎？”

“宋嵐？哥哥！”

虞三娘的眼眸漸漸清晰，鮮紅的淚水不住地向外涌，聞湫白看著她溫柔地笑著，伸出手去拉她。

她有些猶豫地看著聞湫白，慢慢地，眼睛里映出了聞湫白清澈的笑容，她哭得更傷心了。

“湫白，是你嗎？”

聞湫白點點頭，她幾乎不敢大聲呼吸，生怕再嚇著她，淺聲低語很是溫柔，“三娘別怕，你還有我！”

“你忘了嗎？曦兒等了二十四年，終于和她的將軍楚云天相見了，難道你不想再見宋嵐一面嗎？”

“哥哥？！”

虞三娘的氣息漸漸平穩，臉上還掛著血淚，嘴角已泛起點點笑意，“湫白，我想見他，我可以等，我一定可以！”

聞湫白扶著虞三娘緩緩站了起來，突然她察覺到身旁有一股強烈的殺氣，當她看清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哈哈哈哈！聞湫白，你說得沒錯，我確實不敢殺你，可若是論誅殺這個妖孽，我可是絲毫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