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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 南燕春
  • 只此浮生
  • 3506字
  • 2020-11-01 08:29:42

消息來的很突兀,小皇帝要立后的消息突然就喧囂在燕京城中,讓各方勢力將信將疑,但隨之太皇太后的動作,使其確信下來。

消息剛剛傳出,太皇太后的冊封詔書已經來到了王知行家中,早朝上,群臣目瞪口呆,看著宣讀詔書的陳貂寺,再望向小皇帝背后的老太太,未敢發(fā)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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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無法無天,立后這么大的事,竟然就自己定下了!簡直......”

一旁的嚴松打了哈氣,睡眼懵松,好像若是沒有眼前人這人在自己面前瞎鬧,已經能做了一個好夢。

程玉溪好像終于發(fā)完了牢騷,眼巴巴的看著老人,希望能與自己感同身受。

老人又是打了一個哈氣,耳根子突然清凈了,還不自覺的向噪音發(fā)源地望去。

那知道一抬眼皮,斗大的腦袋杵在了自己面前,老人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程玉溪,好似驚呆了一般。

大眼對小眼半天,終究是程玉溪憋不住了,問道:“老大人,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啊”老人遲疑的開口,像是老年癡呆一般。

程玉溪希冀的望著老人,老人點了點,希冀色換成了喜笑意。

老人大聲道:“你說的啥,耳背了,聽不清!”

程玉溪臉徒然的拉了下來,本就是一張大長臉,現在更似一張馬臉。

程玉溪氣道:“老大人莫要嬉笑與我!”

老人皺眉,眼睛瞇瞇成了一條縫隙,“剛下早朝,你就來我這吵鬧,知道的是你禮相大人官威赫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禮學閣是那五仁街的菜市場,那來的潑婦地痞和商販們耍賴呢?”

程玉溪脖子一矮,更加粗壯,臉紅如滲血道:“老大人,您這話說的,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氣哼哼的八九個不服。

老人琢磨了又琢磨,好像確實是這個理,一瞪眼指著程玉溪道:“滾。”

程玉溪臉皮反而厚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老人右邊邊上,“我的老大人,老太爺,您就對早朝上的事,沒個什么看法?”

不等老人回答,轉身又對著外邊喊道:“禮學閣,怎么待客的,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來了這么久,也不知道上杯茶水的,太傅平常就是這么教育你們的?”

老人捂了捂耳朵,挪了挪屁股,程玉溪跟著也挪了挪屁股,軟塌上,老人一看,得,又跟著挪了挪了,就想離程玉溪遠一點,而程玉溪跟狗皮膏藥一樣,又進了一步。

眼看著軟塌上,一個屁股往左蹭,另一個屁股往左移,程玉溪也是鐵了心,今天就軟硬皆施,也要讓你這老家伙說幾句人話。

老人終于停下了,再轉可就要被程玉溪擠到了地上,眼不見心不煩,閉上了雙目,老神在在起來。

程玉溪一看,又呱噪起來,“底下的人都死了嗎,我要的茶水呢,就算不管我,也不管你們太傅大人了!”

又一轉頭對著老人正色道:“老大人我看咱底下這幫人就是欠管教,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要不哪天我過來幫你操練操練。”

老人一伸手指了指程玉溪,程玉溪奇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朝服又奇怪的看了看老人。

老人一扒拉眼皮,懨懨道:“你現在是太傅,你說了算。”

程玉溪滿臉問話,這是什么話,他倒是想,低頭一看,倆人轉了半圈,自己正轉到了正坐上,而把老人趕到一邊,怯怯一笑,馬上把屁股調了個位置,又回到了右邊,與老人長桌兩邊,相對而坐。

老人嘆了口氣,厭惡道:“什么事。”

程玉溪腦門崩了一根青筋,可還是臉帶諂笑道:“咱這不正和您說早朝的事嗎。”

老人一歪頭,疑問道:“早朝什么事?”

程玉溪眼眉一擰,鼻孔里傳出了兩道粗氣,甕聲甕氣反問道:“您早朝不在場嗎?”

老人橫了程玉溪一眼,教訓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早朝這么早,老頭子我又嗜睡,迷迷糊糊的還在那回盹呢,哪知道發(fā)生了啥。”

程玉溪無奈,三言兩語又說了一遍。

早朝上,本就是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大事不報,小事不討,好事才說,壞事內銷的過程。

朝堂之上幾派首領,還算和諧,天下這幾年也算是風平浪靜,無派系傾軋下,所以一片祥和,早上的朝會現在多成了過場,可今日一封懿旨卻一石激起千層浪。

只是太傅默然不語,事關太宰,太皇太后,所有群臣還在消化這個消息的沖擊,徐太后快刀斬亂麻就敲定了下來,根本就沒有給群臣反應的機會,就結束了朝會,所以身為禮相的程玉溪下了朝會后就直奔了太傅辦公之地-禮學閣。

程玉溪耐著性子道:“您老就沒個意見?”

對面的老人低著頭,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程玉溪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騰的冒了起來。

“簡直是無法無天,視禮部、宗司與無物,眼里那還有您這個太傅大人....”

眼見程玉溪又要把剛才那一套拿了出來,老人“哦”一聲,好像剛剛琢磨個味來。

程玉溪又是希冀的看向老人。

老人喃喃道:“皇上要立后了,是太宰大人家的丫頭啊,好啊。”

程玉溪絕倒。

程玉溪苦澀道:“這不是誰家姑娘的問題!”

只見程玉溪臉有肅然,慷慨而談道:“國之禮,在祀,由其而始,由其而行,由其而榮。君,一國之表率,君,萬民之信仰,君,天下之主也,顧君之禮,既乃國之禮也。君,攜天命,攝諸侯,威四夷,撫萬民,扛社稷,而御天下也,國禮不昌,則天命假,國禮不昌,則諸侯篡,國禮不昌,則四夷逆,國禮不昌,則萬民亂,國禮不昌,則社稷不寧,則天下不寧。君立后者,遴選賢淑,俾佐上躬,正位中宮,以母儀天下,蓋國之大禮,必思前想后,戰(zhàn)戰(zhàn)而行,兢兢而往,必上稟天地,下告先祖,群臣旦旦,行之所動,動之所規(guī)。可今國欲立后,不通禮司,不通宗司,一人之意孤行也,意欲何在?”

程玉溪一頓激昂,唾沫星子都噴到了老人的臉上,老人卻不以為意,邊聽邊點頭,等程玉溪停下了,喘了一口氣,就差沒給程玉溪呱呱的鼓掌了。

老人問道:“那你說怎么辦吧?”

程玉溪剛想把心中話跟著脫口而出,馬上反應過來,一撓頭,把問題又推回給老人道:“我哪有個主意,這不是來問您了嗎?必定您是太傅啊,司掌一國之禮。”

老人心中呵呵一笑,你小子從進來那有個問的架勢,逼我表態(tài)還差不多,就差綁著我這老骨頭邀著群臣去太皇太后那頂牛了,哎,現在的人心那,壞的很呢。

老人還未作答,中廳里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多了一個人,大喝道:“此事萬萬不行,必請?zhí)侍笫栈爻擅 ?

長桌上兩人向著那人望去,只見,那人幾步走到長桌前,朝著兩人行禮道:“舅爺爺,禮相。”

程玉溪一喜,眼前來人正是荀家老三荀義。

老人一笑,“三小子,來了,今天不在你那國子監(jiān),怎么得空上我這來,難道是哪家的小子犯了混,你處理不了,上我這告狀來了。”

老人回避了荀義的問題。

一旁的程玉溪卻急了,“老大人,荀學監(jiān)可說的不是這個。”

荀義也眼神定定的望著老人。

老人漠然的看了兩人一眼,心道今天這雙龍會是躲不過去了,只是口中又問道:“看法我都明白了,那現在說說辦法吧。”

程玉溪笑了笑,看向了荀義。

荀義沉聲道:“群臣上議,懇請?zhí)侍笫栈爻擅!?

老人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就算收回了,然后呢。”

荀義似沒有看出老人的難言之隱,繼續(xù)道:“當今年幼登基,所以并沒有立后,現在歲數確實是該設立六宮之主的時候了,可立后之事,怎能隨便就這么決定了呢?”

老人一擺手,打斷了荀義的話,譏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是隨便決定的,不是太皇太后他老人家深思熟慮呢?或者就因為立后是你的外甥女?”

程玉溪看著老人一語點破了荀義的心事,把荀義的話憋了回去,在一邊更加著急,馬上搶言道:“老大人,你這就不對,我們談的是國事,是公事,雖說荀學監(jiān)與王家有一層關系,可也不耽誤荀學監(jiān)建言此事,抒發(fā)不公吧。”

老人一轉頭,回道:“哦?那你這個禮相說說。”

戲謔的眼神似看透了程玉溪的內心。

程玉溪一咬牙,硬著頭皮道:“怎么也不合禮法,遴選也不遴選,就直接定下了,反正就是不合禮法。”

老人眼中譏諷味更濃,冷言道:“是選了你程玉溪的孫女,就合禮法了唄,或是他公孫家的孫女,要不是李家,還是他姚開復家的,反正也不是我嚴家的,我沒你們命好,我那大孫女,都二十八了,早就嫁做人婦了。我知道你們都盯著這個位置,可又怎么樣呢?”

程玉溪臉紅,可猶自嘴硬道:“可至少也先過禮部、宗司,再不濟也得和你支會一聲吧。”

言語中似是為老人打抱不平,可老人并不領情,挑起了眉毛,一臉嫌棄的望著他這個座下的禮相。

老人一伸手,從桌底抄出一封圣旨,放到了桌子上,“你怎么知道沒有告訴我的?”

程玉溪和荀義兩人滿眼的不敢置信,望向了老人。

老人伸出手一指程玉溪道:“滾回你的禮司,再來我這撒潑打滾,我就打你出去。”

又一指荀義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想領群臣抗議,好,你那姐夫就是百官之首,你去找他,你家的破事,別來煩我,我頭子我還想清凈的多活幾年。”

荀義頓時從脖子到臉掛了個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臊的。

程玉溪立馬舔著臉道:“老大人,畢竟您是太傅啊,司掌國禮的太傅啊。”

老人一改往日和氣的面色,睜開了懵松的雙眼,似有神光迸出,“是用我請你們嗎?”

程玉溪瞅了瞅荀義,之間荀義已經轉身而走,程玉溪咬了咬牙,無奈離去。

隨著兩人的離開,閣里總算清凈了下來,老人搖了搖頭,只是在荀義落寂的背影上,多看了片刻,就笑了笑,嘆了口氣,笑容略苦。

酸甜苦辣咸,人生得幾味。

老人一伸手,把桌子上的圣旨又扔在了桌子低下,依著軟塌,打起了呼嚕,似睡似醒間,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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