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親手毒殺蝴蝶山幫主柳云龍和其妻子李嘉怡的陰狠老人死得可謂是毫無任何心理準備。

其實對于柳玲玲和歐陽正，老人知道紙包不住火，將來未必不會有一場生死較量。

只是他的確沒想到歐陽正會選擇聯手柳玲玲，他想到的是各個擊破，歐陽正的這一手險棋贏了就是圍棋騙輸了就是無理手，很幸運，他贏了。

歐陽正與他一齊謀劃除掉正副幫主，其心在其女兒也就是現任幫主柳玲玲，當時柳云龍并不看好歐陽正，也說過不會將玲玲嫁給他。歐陽正的殺心在此。

老人除掉正副幫主則是為了將蝴蝶山徹底掌控，把一個女娃娃培養成傀儡需要些時日，但總是可以辦到，到時候蝴蝶山就是一個煉毒的毒窩。唐門出身的澹臺構因癡迷人體煉毒被除名，后來來到蝴蝶山，表面上是普通的幫眾身份，私下毒害多少人，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活人知道，知道的，后來都死了，連尸體都找不到。

歐陽正有些城府，澹臺構知道，他也猜測歐陽正不會留他，為了這個水靈女子，他要永遠保持他的儒雅，那份書生的氣質。內心的陰狠毒辣想要永遠不被發現，豈會留下知曉真相的自己？就像澹臺構也不會留下歐陽正，畢竟柳玲玲和一些蝴蝶山上有些資歷的幫眾都不會忘記追查幫主的死因。所以只是看誰先撕破臉皮。

只是澹臺構萬萬想不到，呼延蒹葭竟然突出偷襲。

如果說那個裝模作樣的和尚和柳歐二人的突出殺技是有些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那么呼延蒹葭的倒戈和追求一擊斃命的一劍就是真正的措手不及。

他曾在煙柳巷中救下五歲的呼延蒹葭，呼延是西楚貴族姓氏，至于為何呼延蒹葭流落江湖以至于五歲就被賣到青樓，他在她十三歲時候問過，她不知道，忘了，不記得了，只是搖頭。賣到青樓，老鳩是想培養成孌童，當時澹臺構若說是有些憐憫和一絲絲慈父般的善意，倒也不假，但更多的是，他找到了理想的試驗品。

蜀中唐家堡的唐門以煉毒和制造暗器為立門之本，顯赫武林。

像柳玲玲的袖中劍和歐陽正的呼蝶刀，都是曾擔任唐門外門弟子的他親手教的。

江湖上，有宵小之徒用混在酒水中無色無味的迷藥來迷暈求之不得的心上女子來做茍且事，或者是其他卑鄙的用途。或者是一些沙粒狀的毒物，一遇到熱空氣和風，就會變成毒霧沿著風向蔓延。還有落地脫落外衣散發內里毒的藥丸。藥丸，毒液，顆粒狀，三種常見的毒藥存在類型，混江湖的人，但凡是有些歷練和機遇，總是會遇到的。

唐門的外門毒藝大多是攻克此三種毒的成分和制造，內門毒很少有外人知曉，也是江湖上些傳聞，唐門外門毒殺一人殺十人，內門毒則殺百人滅千軍。有些夸張，但也能說明內門毒的狠辣。這也是江湖對唐門持有敬和畏的原因。

毒之厲害在于其可無色無形無味，跟實質化的暗器相比，總是更出其不意些。

澹臺構癡迷毒，野心也大，性子也聰慧，外門毒在十年之間就精通。富貴險中求說的是求錢財，求學也是如此，半夜冒著除名甚至殺身之禍的風險，他潛入唐門通天閣.................

以人體煉毒，以人身養毒。

紅顏禍水四個字真正變得恐怖起來。

深春，雨季，呼延蒹葭十三歲。

自小便姿色過人的美人胚子雖還沒完全張開，但也出落得如待放花苞，有著不一樣的風情。

她像往常一樣，給在密室里研制毒的老祖宗和兩位大伯送茶。

“澹臺構，你一個外門弟子，何必如此執念，內門弟子都沒有幾個敢如此行事的！”

“嘿，什么狗屁內門外門的，老子只認毒，甚至什么唐門不唐門的，老子也不在乎。”

“你放肆！！！”

呼延蒹葭聽到爭吵，正奇怪，脾氣很好很好的老祖宗很少發火的，和兩位意氣相投的大伯也是平日里談笑風生。

“二位若都不支持，那便死吧！”

悲嚎只在頃刻間，歸于死寂，歸于沉默。

呼延蒹葭小臉發白，雙手顫抖，一不小心打翻了手中三杯茶。

她捂著已有些豐滿韻味的胸口呼呼大喘氣。

老祖宗微笑著自密室中走出，他瞧著有些懼意的呼延蒹葭，柔聲道：“剛剛和你兩個伯伯吵了一架，沒事，老頭子脾氣都大，經常吵的。”

呼延蒹葭想后撤一步，但是沒有，因為老祖宗已伸出一只手，她略作停頓，還是伸出一只手。

大手牽小手。有如父女。

雙雙步入黑暗。

密室里，呼延蒹葭沒瞧見二位大伯，正想開口問，卻透過密室外的光線，隱約可見腳下兩灘兀自散發臭氣的膿水，她神色慌張得大叫一聲，蹦跳開來，躲在老祖宗身后，整個身子不停止顫抖。

黑暗中，澹臺構似乎是下了一個決心，他神色炙熱，嘴角現出晦暗不明的微笑。

黑暗中，石床上。

呼延蒹葭無論怎么反抗。

噩夢有如黑暗。

入唐門時候的涂抹守宮砂消失。

呼延蒹葭臉色蒼白，似乎再也站立不起，在柳玲玲的攙扶下才勉強走近老人，她顫巍巍伸出一只手，合上老人的雙眼，淚流滿面。

柳玲玲輕聲道：“不惑和尚，把他的尸體放倒在地。”

歐陽正伸開折扇，柔聲說道：“玲妹，我們終于為幫主報仇了。”

柳玲玲長長呼出一口氣，點點頭，從地上撿起袖中劍，低下頭輕輕擦拭，嘴唇也在微微顫抖。

被點了啞穴的李風雅瞧得目瞪口呆，娘哩，接下來老子是不是得被殺人滅口？

歐陽正和不惑和尚對望一眼，抬著老人尸身走出牢房。

李風雅急忙讓出一條路。

柳玲玲的臉色恢復平靜，她走向李風雅，李風雅心叫不妙，老子的命休矣...........

李風雅滿臉都是淚水，啊嗚啊嗚亂叫，不停地后撤。

柳玲玲眨眼笑道：“土匪窩里反，是不是很精彩？”

李風雅點頭，然后急忙搖頭，他媽的這娘們果然是不留活口................

倩影一閃，李風雅沒反應過來，嘴里還在罵。

等他知道自己可以說話了，他已經問候柳玲玲祖宗十八代四次了。

李風雅神色慌張，急忙捂嘴。

柳玲玲輕輕說道：“一會就放你們離開。”

李風雅半信半疑，問道：“當，當真？”

柳玲玲點頭，繼而笑道：“你那什么狗屁兄弟就算了，你讓你爹送些銀子來。”

李風雅唯有點頭，這個時候，他才覺得這娘們笑起來可太好看了，尤其是兩個酒窩，傾國傾城。雖然個頭不太高。

“要是管不住狗眼............”

李風雅果斷閉眼。

隔壁的陳慶之和牛睪對望一眼，土匪內亂可精彩，但更值得高興的是，可以走了。

柳玲玲攙扶著呼延蒹葭離開了牢房。

深秋有涼風，呼吸著涼風，呼延蒹葭開口緩緩道：“兩座牢房墻壁間的狹小通道算是毀了。”

柳玲玲柔聲道：“沒事，不算什么。”

比武招親是明，抓些會武功的補充蝴蝶山的人力看似是暗，其實暗中的計較則是混入與柳玲玲生死之交的不惑和尚，和呼延蒹葭的臨死倒戈。

在這盤棋中，牛睪陳慶之和李風雅是看似可有可無實則混淆視線的重要棋子。

呼延蒹葭輕輕說道：“玲妹的武義高，才智也盛，長得更是絕美，小妹真是羨慕。”

柳玲玲搖頭苦笑道：“女子的容貌是天生的，好看與否都是如此，這沒什么好說的，武義高些我承認，至于才智，算不上什么才智，都是被逼的，我一個弱女子，想要替父母報仇，還得留住蝴蝶山的根本基業，自然得多計較些。”

柳玲玲說道：“我娘也漂亮，但是總是太單純了，和我那滿腦子忠義的爹一樣，只覺得對別人好了，別人自然也會對自己好，可是人心難測呀，總有些養不熟的畜生。”

呼延蒹葭點點頭。

柳玲玲繼續苦笑說道：“長得好看加上心思單純適合小門小戶過日子，像我這樣的，指不定將來就是他們男人眼中的女魔頭，吃人不吐骨頭。”

柳玲玲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呼延蒹葭的額頭，：“你呀，離開了老賤人，總該過些新的日子，你長得這么好看，肯定會找到好人家的，要不你說，蝴蝶山上的兄弟，你相中哪個?我給你做個媒人。”

呼延蒹葭欲言又止，還是搖了搖頭。

柳玲玲心思細膩，笑道：“歐陽正那狗賊？”

呼延蒹葭俏臉一紅，但隨即神色黯然。

歐陽公子是她的心上人，但是她也知道，歐陽正的心里裝的是她柳玲玲，而自己，可憐而可悲的些欲工具。

呼延蒹葭苦澀道：“別忘了，我的身子誰也碰不得，那是毒，會慢慢要命的。”

柳玲玲知道呼延蒹葭的悲慘遭遇，這也是她一輩子的心結和化解不開的痛，她低聲問道：“真的沒法醫治嗎?”

呼延蒹葭搖搖頭，苦澀繼續道：“唐門內門毒，大多是如此，世上沒有后悔藥這句話，據說也是來自唐門。”

秋風冰涼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