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符文仿佛是一種“道”，它并未出現(xiàn)在這世界上的任何一本書冊中，也不能以任何一種文字記錄下來，只能憑借修士的靈識去閱讀并理解其中的意義。

妙虛感知著這面琉璃鏡上的文字，似乎隱隱間讀懂了開頭幾行的意義。

“《太上無極通靈秘法》乃天地之玄妙之法，只傳有緣弟子……”妙虛閉著眼睛，不自覺地喃喃念出聲來。

“不具超凡靈感者難窺此道之奧秘，若妄修此法難免有身死道消之虞。”

妙虛正想繼續(xù)往下閱讀，誰知念到此處，盲眼老者卻忽然撤了劍指。

妙虛只感覺眉心的冰寒之氣驟然消失，腦中清明之感也頓時消弭，但那面巨大的琉璃鏡卻并未在靈識中崩解，只是鏡面陡然變暗，其上的符文隨之消失不見。

“后面的內容呢？”妙虛睜眼，一臉茫然的問道。

盲眼老者臉上浮現(xiàn)出喜色，笑呵呵地伸手拂了拂衣袖：“可喜可賀！你已與此卷結緣，且自去修習吧！”

他寬廣的袍袖掀起一陣罡風，直吹得妙虛和云清睜不開眼睛。

妙虛邊揉著眼睛，邊嘟囔道：“前輩，您倒是說清楚該怎么修煉啊！”

誰知他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盲眼老者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而“有緣書齋”書攤也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在鬼市之中。

早就聽白鶴觀的長輩們提過，這世間有些修成大道正果的神仙，偶然間會出現(xiàn)于深山或市井之中，點化有緣的弟子后輩。

若能得上這場奇遇，經(jīng)仙人指點一二，便能受益無窮。

“我這是碰上奇遇了嗎？”妙虛瞪大了眼睛，楞楞地站在原地，對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難以置信。

剛才那盲眼老者往他的眉心一點，就在靈識中植入了一面能現(xiàn)實符文的琉璃鏡？

這件事情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場夢境啊。

妙虛肩頭上，黑貓云清還在用前爪奮力地抹著眼睛。

“走便走，施什么喚風咒，吹得我滿眼都是沙！”云清沒好氣地抱怨，對這種故弄玄虛的做派，他向來沒什么好感。

好不容易揉開了眼睛，云清看見妙虛竟還傻愣愣地站著出神，便賞了他一記喵喵掌，憤憤道：“還不趕緊看看老神仙給你灌輸?shù)臇|西，里面有沒有重塑原身的內容。”

云清出掌的時候沒有伸爪，柔軟的貓掌打在腦門上并不疼，卻足以喚醒妙虛的神志。

妙虛渾身一顫，想起剛才在靈識中所見到的琉璃鏡，忙找了個僻靜的草叢盤膝而坐，擺了個標準的打坐姿勢。

閉上雙眼收斂心神，他進入了冥想狀態(tài)中。

通過與自身靈識的溝通，妙虛迅速感到身體一沉，進入了一片廣袤無垠的湖面。

妙虛對這片湖面了若指掌，這便是他的靈識空間。

此處與白鶴觀后山的池塘一模一樣，只是面積變大了無數(shù)倍。

水中遍植水紅菱和蓮葉，水面的蓮葉與浮菱下游動著三十三尾色彩斑斕的鯉魚。

妙虛在湖面上飛掠如履平地，很快就來到了湖心處的一處蘭汀之上，此處正是盲眼老者點化他的所在。

果然就在蘭汀之上，妙虛發(fā)現(xiàn)了那面巨大的琉璃鏡。

琉璃鏡通體明凈不染纖塵，就那樣靜謐無聲的懸浮在靈識空間中。

妙虛用手碰了碰鏡子，只覺觸感冰涼，仿似一塊巨大的寒冰。

他又嘗試以意念催動，那琉璃鏡卻無甚反應，鏡面依舊平滑如初。

“唉？這是怎么回事？”妙虛撓了撓頭，開始繞著琉璃鏡轉著圈摸索起來。

剛才盲眼老者點化時，他明明轉念間就調出了琉璃鏡中的符文，為何現(xiàn)在就不行了呢？

“難道是要配合什么開啟咒文嗎？”妙虛扶著琉璃鏡努力回想剛才老者說過的話。

終于，還真讓他想起來幾句。

妙虛單腿彎曲邁出一個弓步，右手掐了個劍訣，以一個自認為瀟灑的姿勢戳著琉璃鏡大喊道：“有緣者分文不取，無緣者千金難求！”

琉璃鏡毫無反應。

“待老夫再驗一驗！”妙虛又喊。

琉璃鏡不動如山。

“太上無極通靈秘法！”妙虛鍥而不舍的繼續(xù)嘗試

琉璃鏡依舊靜若處子。

“有緣書齋！”

“少年郎請看！”

“急急如律令！”

……

但無論他念什么咒，琉璃鏡都沒有絲毫動靜。

妙虛在嘗試完第一百九十九句咒文后，終于支撐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

“啊——究竟要怎樣才能開啟這個鬼玩意啊！”他順勢仰面倒下，抱著頭苦惱的在地上滾來滾去。

遇上這種考驗腦力的事情，通常他都會求助無所不知的云清師兄。

但偏巧盲眼老神仙點化的卻是他，所以開啟琉璃鏡的訣竅只有他一個人能領悟。

“明明云清比我聰明一百倍，也比我更需要《太上無極通靈秘法》，為何獲得奇遇的是我？”妙虛頓時陷入了自我厭惡的情緒之中。

平常打歸打鬧歸鬧，但師兄云清在妙虛的心目中卻比師父還要親。

且不論，是云清當年把他撿回來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就光憑他日常教導督促妙虛修習的恩情，就已經(jīng)夠妙虛這一輩子都銘感于心的了。

“我怎么這么沒用，一到關鍵時候就誤事！”妙虛絕望地抱著巨型琉璃鏡，用頭一下下撞擊著鏡面。

咚咚咚……

沉悶的響聲回蕩于整個靈識空間，顯得格外憂傷。

與此同時，妙虛感到自己的額頭在不斷撞擊鏡面的時候，傳來一陣陣冰寒的觸感。

他瞬間回憶起，盲眼老神仙用劍指點在自己的眉心處時，他分明感受到了一點冰寒之氣。

“是寒冰咒！”這個念頭如醍醐灌頂般沖開了妙虛閉塞的思路。

開啟琉璃鏡的術法，一定是寒冰咒！

盲眼老神仙和云清師兄一樣，已經(jīng)將術法修煉到隨心而發(fā)的境界。故而妙虛絲毫沒有聯(lián)想到，老者在他眉心輕點時，用的是寒冰咒。

不過，妙虛的寒冰咒修練得不到家，通常他十次寫符，有九次最終會弱化成寒冷刺骨的喚水咒。

即便在自己的靈識空間里，調動真元之力無需借助符紙，但成功畫出寒冰咒對他來說，依舊是個不小的考驗。

妙虛當即沉息靜氣、收斂心神，以指為筆在虛空中畫出符紋。

一撇一捺，一橫一折，他畫得格外用心，幾乎傾注了自己全身的專注力。

片刻之后，一道閃耀著幽藍光芒的符咒在虛空中形成。

“符成！”妙虛望著那道寒冰符，欣喜道。

緊接著，妙虛伸掌平推，將那道寒冰符推向琉璃鏡。

就在寒冰符接觸到鏡面的瞬間，琉璃鏡中以寒冰符為中心蕩起了層層波紋。

一行行奇異的符文，開始顯現(xiàn)。

有了上一次的經(jīng)驗，妙虛很快就讀取出了符文中的含義。

他直接略過已經(jīng)讀過的部分，繼續(xù)向后閱讀：“若身具超凡靈感，能漸開天眼者，修煉此功法事半而功倍。”

然后他看到鏡面上的文字再次變化。

“秘術總綱：練氣篇、心法篇、通靈術、御靈術、喚靈術、重塑術、傀儡術？”

讀到此處，妙虛陡然停頓了一下，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

“傀儡術不是禁術嗎？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本秘法之中？”

不過，妙虛很快想起了師兄云清的囑咐。

“現(xiàn)在不是研究這些細節(jié)的時候！”他晃了晃腦袋，盡力排除雜念。

琉璃鏡仿佛能感應到妙虛的想法，迅速略過了前面的內容，直接停在了“重塑術”所在的篇章。

“重塑術。此法可助修士重塑道身，受術者需神魂完好，三魂六魄齊備。得修士枯骨一寸，集十方凈土栽培，日夜以昆侖池水澆灌，歷三載寒暑，可復得軀殼原身……”

妙虛又忍不住撓了撓頭。

每一個詞他都看懂了，但當它們組合在一起，他就完全看懵了。

什么是十方凈土？

什么是昆侖池水？

一寸枯骨又怎么在三年內長成一具肉身軀殼呢？

需要曬日光、換土、施肥嗎？

然而，妙虛很快又想起往日師兄告誡他的話。

讀書和修煉不能半途而廢，功法的難點和重點，往往都在后半段。

于是他很自然地就想往后翻閱。

琉璃鏡也感應到妙虛的心念，鏡面上又掀起一陣漣漪，符文繼續(xù)變化形狀。

“此乃重塑道身之最初關竅，仍需施以通靈秘法歸魂入殼。此乃逆天而行，若無功德正念護持，則受術者神魂必輾轉冥冥之中歷受三涂五苦，渡百劫不可登仙……”

讀完這行符文，妙虛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門重塑肉身的法門未免也太過艱險。

所謂“三涂五苦”是指在地獄受到的酷刑。

其中三涂乃是火涂、血涂、刀涂，分別指的是地獄道熾焰灼燒之處、畜生道互相殘殺之處和餓鬼道被刀劍逼迫之處。而五苦則是指刀山、劍樹、銅柱、鑊湯、溟泠地獄之苦。

尋常修士為提升境界，偶爾會以神魂入地獄歷受一涂一苦，但那都已然是痛苦難當。

若要三途五苦挨個經(jīng)受一遍，也不知道會不會直接魂飛魄散吶……

妙虛越想越覺得可怕，他忙又向琉璃鏡看去，希望在后面的內容中，能找到其他替代的法門。

琉璃鏡依舊與他心意相通，變化過后又出現(xiàn)了一串符文。

不過這一次，妙虛對著那符文看了又看，感覺到不太對勁。

“咦？怎么讀不出來？”

這回無論妙虛如何盯著那幾行符文使勁，卻再也無法解讀出其中的含義。

于是妙虛退回總綱，又順著從前往后的順序依次開始通讀起來。

一開始的過程十分順利，練氣篇和心法篇都能夠完整閱讀，但是進入到“通靈術、御靈術、喚靈術、重塑術、傀儡術”等章節(jié)，妙虛都只能夠讀出前面的幾段內容。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自己的修為境界不夠，所以對后續(xù)的內容無法參悟？

妙虛悶悶不樂地想著，然后又不甘心地嘗試了幾遍，依舊是無功而返。

最后因神識耗損過度，他不得不暫時退出自己的靈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