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白云悠悠，一道白光猛然下墜，從遙遠天邊飛奔而來，帶來了幾分驚喜，帶來了幾分心安。

那名俊俏少年腳踩飛劍，雙手負于身后，衣衫隨著清風飄搖不定，倒有些不同尋常的出塵意味。

隨著他手中法訣的變換，那柄飛劍平穩落下，著地的燕然看似輕松，實則在心中長舒一口氣，可一想到在云端如蒼鷹般自由翱翔，心中又難免激蕩出灑脫豪邁的心潮。

正是懷著這種復雜的心緒，燕然看著雅雪，額上還有星星點點的汗珠，是因為剛才的過度緊張，也因為剛才的興奮。

雅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還未開口感慨些什么，卻見燕然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托住劍身，將渾身雪白的飄雪劍橫在了雅雪面前，微微一笑道：“師姐，你的劍，還你。”

雅雪稍稍遲疑過后便伸手接過飄雪劍，將其插回鞘中，神情也漸漸恢復了平靜，只是輕咬的嘴唇還是將她的震驚展露無疑。

“怎么？師姐被嚇到了？！”燕然嘴角上揚，略帶輕佻地說道。

“這御劍術，本該是入道之后的人才能施展的，你知道我這話的意思吧？”

燕然晃了一下身形，雙手負于身后，擺出一副無話可說的表情，算是對雅雪剛才所為的還擊。

雅雪自知理虧，也不知該如何收場，只是低眉靜立，手指不停地打著轉，兩人在一時間均陷入了沉默。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當時只是在心里默念了師姐和我說的那幾句話，又剛好想起了那句口訣‘道法自然，乘風御劍’，緊接著那本秘籍中的文字便活脫脫地出現在我的眼前。”燕然仔細回味了一番當時的經過，又無比肯定地點點頭道。

“我說你真的是......”

雅雪抬起頭，看了一眼燕然，兩人四目相對。

燕然目光溫柔，幾縷散開的墨黑長發在微風的撫動下不住地飛揚，時而貼近他白皙晶瑩的肌膚，時而又拂過微微揚起的嘴角，溫潤細膩宛如玉石，雅雪一時失了神。

燕然眉毛輕挑幾下，面朝雅雪上前小邁幾步，雅雪本能地向后挪動，兩人靠近了墻角。

燕然眉目含情，輕輕地扶起雅雪額前的碎發，如此近的距離，耳中充斥著的是對方越發劇烈的心跳聲。

雅雪一時不知所措，臉上現出一抹胭紅，額上沁出香汗。

燕然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抵上雅雪的面頰。

雅雪六神無主，緩緩閉上雙目。

“師姐，原來你還畫眉啊！怪得不第一次見你時，就感覺你的眉毛怎么這么好看，原來是修眉修的啊？！”

雅雪聽聞此話，陡然睜開一雙秋水眸子，無比木然地看著燕然，一雙眼睛眨了又眨，櫻唇微啟又合，過了好久才醒悟過來，趕忙一把推開燕然，雙手捂臉跑開了。

燕然探著腦袋大聲嚷嚷道：“師姐，我說錯話了么？我的意思是你畫眉畫的好看啊！”

見雅雪師姐跑開，沒搭理自己，燕然也就笑了笑，搖搖頭道:“女孩子啊，真的是，真的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師姐，等等我啊！”

說完，便拔腿跟了上去。

......

“師姐，你帶我到處逛逛吧，我這人生地不熟的，你得幫幫我啊......”燕然一路上乞求不停，獻媚無數。

本來大步流星的雅雪放緩了腳步，回頭略帶慍色地看著燕然，可看到他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心也就軟了下來，撇了撇嘴道：“好吧......好吧......”

雅雪停住腳步，四處張望了一下繼續說道：“咱們現在在四樓，這里全是道宗的術法！你可知道術法是什么意思？”

初入師門的燕然一臉興奮道:“這個師傅告訴過我，術是道的表現，道則是術的根基，術的強弱便取決這道的高低。我說的對不對，師姐?”

雅雪笑了笑，伸出飄雪劍，用劍鞘敲了敲燕然的腦袋，壓低了聲音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錯不錯，孺子可教，師傅的話倒是全記住了，以后師姐的話也得照聽不誤，知不知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以后師姐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這樣可以了吧？”

雅雪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本想著夸獎眼前的師弟幾句，可剛才的尷尬一幕卻又油然而出，索性又賞了燕然兩下劍鞘敲打。

在“哎呦”聲中，燕然剛要發作，卻見一根如蔥細指比劃上來，雅雪瞪著燕然道：“剛才說什么來著？”

燕然摸了摸疼著的腦門，委屈巴巴地說道：“師姐，打得好，師姐，打的對！”

雅雪聽完這話，強忍著笑意，轉身走開。

“這術法包括技法和玄法，技法嘛，說簡單點，就是劍法、刀法、槍法啊，這些武學套路，比如說劍法，若是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劍法，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在同樣境界的人之間，劍法的優劣直接影響到誰輸誰贏！”

“那玄法呢？玄法又是什么？”燕然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玄法，包含陰陽和九遁，有陰就有陽，有陽自然就有陰，所謂世界萬物皆有平衡之態，而最好的狀態便是達到陰陽平衡，五行相當。”

“這個我知道，家父曾行醫當大夫，和我們說起過這些，這玄法中的陰陽和醫家的陰陽，應該也是殊途同歸吧。”

提到父親，燕然有一點失落，也不知他們現在到哪里了？是否安好?

“萬物相通，所以你說的這兩個本質上也是一樣的”，雅雪點頭說道，“而這九遁嘛，又分為天、地、人、虎、龍、云、風、鬼、神，共計九遁，每遁對應不同的道法，就像師傅的未卜先知便是這九遁中的天盾，說起這個，我也不是特別明白，我道法還不高，參悟不透。”

燕然聽得一頭霧水，只覺得玄之又玄，倒不如技法來的簡單明了，便求雅雪師姐帶他挑選幾本劍法，想要學劍。

雅雪遂了他的意，鉆進書海，左挑右選了三本劍法秘籍遞到燕然手上，分別是《無極劍法》、《浩蕩劍》和《乾坤秘籍》，此三本均是不可多得的上乘劍法，習得其中一種，再加上入道后境界的提升，名揚天下不敢肯定，在江湖上嶄露頭角還是有相當把握的。

燕然接過劍譜，隨意翻動幾張，枯燥無味的文字，光是看著，便讓人感覺昏昏欲睡，完全提不起任何興趣。

一旁的雅雪端詳著燕然，只見他眉頭微微皺起，洞悉他的心思后，便輕咳一聲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老祖宗的至理名言，看來你還得好好研習一下。”

“這修道練武可是要下苦功夫的，得吃得了那份苦，哪個千古流芳，萬事留名的人不是這么過來的呢？！”

燕然敷衍地回應一聲便自顧自地走進書庫，漫無目的地到處亂看，隨手抄起幾本書冊，翻扯起來。

雅雪見燕然這副模樣，也沒再多問，倚靠在墻角，側身看著窗外的池沼。池內幾條紅錦無憂無憂的暢游，偶有幾片泛黃的銀杏葉飄落水面，泛起陣陣漣漪，褶皺了水面倒映出的藍天與白云，真是難得的愜意時光。

此時的燕然只身一人沿墻而走，看著繁雜的書庫，只感覺自己如同浩瀚海面上的一葉扁舟，而那書庫便成了舟下的碧藍海水，一眼望不到盡頭，渾然不見彼岸。

燕然想著便重重嘆息一聲，駐足扶了一把墻上突兀而出的木質八卦裝飾。一聲響動，一道暗門倏忽開啟，燕然吃了一驚，便走進了進去。這是一間幽暗小室，小室偏居一隅，不甚起眼，陽光也照不進來，黑乎乎一片。燕然摸索著點燃了蠟燭，房間便變得通體透亮，環視四周，只有一個破舊不堪的書桌，桌上擺放著積滿灰塵的文房四寶和一本泛黃的書。

燕然拿起這本皺巴巴的書，撣去厚厚灰塵，沒有書名，更沒有署名，書上繪著劍招，和相應的文字注解，字跡略顯潦草，應該是倉促寫就而未加以謄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