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提起一支啤酒,右手攥著開瓶器,輕輕一撬——“滋~”
“小毓啊,”孫瑟又灌了一口啤酒,問道:“你白天和那娘們打了一架,感覺怎么樣?”
正好,打下手的小哥也把米粉炒好了,見他正要端上來,王羯便抽出一雙竹筷子,去掉包裝袋。
“還挺厲害的,我見過的所有女人里,她能排第二吧。”王羯用筷子夾起一團打結的粉絲,吹了吹。
“第二?”孫瑟有些好奇。
“我這輩子接觸過的女人里,有印象的就那么幾個,她排第二,差不多。”王羯嗷嗚一口把東西吞下去,感受著胃里傳來的貪婪訊號。
另一邊,矮個子壯漢蒲皆、肖池醪各喝了一大瓶馬尿,也有些上頭了,傻呵呵地大聲嚷嚷、吹牛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吵架。加上一邊煽風點火的陳昊,三頭醉蝦在這空蕩蕩的攤子上嘻嘻哈哈,倒也平添幾分熱鬧的氣息。
嗯,紅著臉,佝著脖子,可不就是三只活生生的醉蝦么。
王羯狼吞虎咽地扒了幾口炒粉,又開了瓶啤酒,猛飲一口,打了個舒爽的嗝,才有功夫打量起四周。
這是學校附近最大的一條步行街,白天乘電動車的時候路過了這里,但只是走馬觀花而已。
這會兒再看,街道兩側都是燒烤鋪子、大排檔,或者是出售各色小吃的攤販,還有表演把戲的,倒也繁榮的緊。
瞇了瞇眼睛,王羯有些不適應周圍閃爍的燈光,便又埋頭對付起熱氣騰騰的炒米粉。
這家鋪子位置不怎么樣,前方被兩家面攤包夾著,大概是因為沒搶到好地方的緣故,所以今晚的生意不大好,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
其余幾人扯著扯著,從國際局勢到當下要聞,從古今奇談到桃色緋聞,無所不談,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要是忽略掉這一身臭烘烘的保安制服,不認識他們的說不定還以為這是一群坐在訪談節目里的專家教授呢。
王羯差不多有五成飽了,用竹簽插了塊豬腰子,一邊咀嚼,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幾人閑聊。
忽然,一邊推車上的小彩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今晚,本市布政使徽公攜夫人出席金氏財團舉辦的捐軍晚宴……”
“遼東前線捷報,我大明王師于丹東衛全面出擊,多次擊潰倭軍攻勢,斃敵萬余……”
“今天上午,本市警察局重拳出擊,與有關部門合作,緝拿瑞鼎制工集團旗下多名隱藏在工人群眾中的不法分子,天網恢恢……”
這是一臺老舊的彩色電視機,電源接在一臺小發電機上,嗡嗡作響。電視信號來源于推車里的衛星鍋,似乎不大穩定,電視不時沙沙抖動,聲音也斷斷續續。
女主持人又從手里抽出一張稿紙,念道:“今天早晨八點半……”
說到這里時,她的語氣明顯停頓了一下,皺皺眉頭。
“圳南北站發生一起重大安全事故,一名男子在火車入站時翻過護欄,沖入候車線外,跌入鐵軌,當場身亡。”
說著,電視臺同步放出了一張圖片,基本上由馬賽克組成,花花綠綠、周邊還有大片紅色的像素。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現場該有多么慘烈。
王羯被惡心慣了,也沒啥感覺,其他人還忙著吹牛B,沒注意到小電視這邊。
繼續嚼著嘴里韌勁十足的豬腰子,王羯摳摳鼻孔,接著看。他早上才從圳南北站出來,算算時間……不對,等等!
八點半,不正是我出來那會兒嗎?如果在我出來之前發生了這種事情,沒理由我不知道;如果在我走后發生……
電視上又切換了一張圖片,配以主持人的解說:“由于尸體的毀壞情況相當嚴重,隨身攜帶的物品中并沒有能夠確認身份的證件,所以現在公布通過監控調取的影像資料,希望有知情者……”
那張圖片的場景位于車站大門口,上面有很多來往的行人旅客,其中一個人影被紅色的方框圈了出來,加以放大。
“已知死者外貌特征:灰色外套、黑色牛仔褲、黑色帆布鞋,戴著鴨舌帽、口罩,面部不明顯,扛有一只黑色蛇皮袋,該物品被發現時已被人在廁所燒毀,殘余部分暫時沒有鑒定結果……”
王羯只感覺一陣頭大。
這個家伙……聽起來、看起來都很熟悉啊……
居然已經死了?
聳聳肩,他把口里已經嚼的稀爛的豬腰子咽了下去,扭過腦袋,又插起一塊烤豆腐。
陳昊這廝又在帶頭聊著什么不堪的話題,似乎是某女星被偷拍到和一個男模開房,還是個有夫之婦。
眾人舉杯,輕碰后又是一頓豪飲,“咕嘟咕嘟”作響,引的路過的三個學生打扮的女孩一陣側目。
“煞筆保安,沒點素質,就知道叫嚷。”其中走在前面的女生低聲念了句,卻被喝的有些上頭的王羯聽了個正著。
“嘿,你特么的——”當下,他直接站起來,指著那個女生,雙目瞪的滾圓。
那個女生脾氣好像也不咋地,直接就停下腳步,和他對起眼來。
“行——行,好男不和女斗——”
王羯紅著臉,打了個酒嗝,迅速挪開視線,坐了下去。
“阿瑩,走啦~和醉鬼一般見識干嘛。”同行的女生拉了拉她,小聲道:“別忘了……”
王羯鼻子里噴著粗氣,又吞了顆丸子,被對面的陳昊取笑道:“你這酒品啊……還不如——如——我呢……”
王羯瞪了他一眼,滿臉酒紅色:“瞎羈絆逼逼啥?再喝!”
說完,他又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跟個滿臉黑氣的女人吵架……我計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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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瑟結了帳,五人互相扶持著,慢悠悠地走了。老板追著送了幾步,還把剩下的菜打了包,一并帶走。
步行街上依舊熱鬧,時間卻將近九點半,離夜間值守時間晚了十幾分鐘。
又穿過兩條人行道,時間約莫十點,眾人才回到學校。這個時間段,教學區基本上沒什么人逗留,只能看到主教學樓上還有幾間辦公室的燈亮著,應該是有老師還在批改作業、處理教務和備課。
打了個哈欠,陳昊用征詢的語氣對王羯道:“金魚,你今天晚上是準備?”
一頓酒喝下來,幾人混熟了,王羯也被取了個惡俗的外號。
王羯掏掏耳朵,一臉無所謂:“反正也沒事干,陪大家一起巡夜吧。”
“好啊,那就這樣吧,兩人一組,小赤佬、我,巡邏A棟教學樓;撲街和損色兒一起,巡綜合樓;金魚,你……”
“沒事,我單獨巡一棟樓,就B棟。放心,我可不和你們幾個癟三一樣怕黑。”
“那行,兩人一班,一個小時一換,切記啊。”
安排好崗位,幾人按組分開了。
夜色降臨,不知不覺間,月亮已經被烏云遮住,咬住銀盤的陰影瘋狂擴散,不一會,天地間就只剩寒風陣陣,吹得蟬鳴聲都悄悄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