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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妖顏宜誅事天下

暮色將至,在宮燈的掩映下,安悅眼眸暗垂,毫無神采。

陳彥握著她的手,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半天了也沒說一句話,想到亓官銘歌剛為她作完畫像,就以此說道:“安悅,亓官學士的畫作向來千金難求,想來你在他的畫中定然美極了,你不想去看看嗎?”

安悅微微抬了頭,語氣淡然。“臣妾讓亓官學士來是為了曄兒。”

言下之意對畫作并無興趣,但陳彥是想安悅不那么難過,是以,他說道:“不過我很想知道,安悅在亓官學士的畫中究竟美成什么模樣。”

本想借亓官銘歌卓越的畫技使安悅開心,可當陳彥站到畫架前看到安悅的畫像時,不由驚嘆亓官銘歌的技藝,更是感到了安悅的傷心。

畫中,安悅一襲墨綠氅衣,在臘梅樹下的她面容清冷,眼角一滴未落下的淚,仿佛是那梅花的凜香,芬芳且悲涼,讓人感覺她似乎就靜坐在這畫中,獨自哀傷。

陳彥將安悅拉到畫前來,也不曉得該如何安慰,只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安悅,你看,亓官學士將你畫得有多好,天底下恐怕再也無人可以匹及,見了這幅畫,你的傷心和難過我都能夠感受得到,畫已如此,而你的喜怒哀樂我更是感同身受,所以,不管怎樣,你的快樂與悲傷都有我同你一起承擔。”

不得不說,亓官銘歌的畫藝卓絕,安悅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哀傷流淚得這般凄美,但讓自己真正感到寬慰的,還是陳彥對自己說的一番話,不禁抬頭,對上他正望著自己的雙眼。“陛下,他是唯一疼愛我的人了。”

她眼中無淚,卻莫名讓人悲傷,陳彥雙手捧著她的臉,心疼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安悅,你還有我,我會像你父皇一樣疼你,會像你母后一樣愛你,你我會比親人更長久,因為我會一直陪著你,不離不棄。”

無論這些話是真是假,對于安悅來說都是一種慰寄,自從祝北辰篡位后,她就從一個萬千寵愛的公主淪為了孤零零的一個人,甚至想隨唯一的朋友遠去他鄉都做不到,如今他說他會一直陪著自己,自己怎會沒有感覺。

人在絕望的深淵中待得久了,總會想要依靠,鬼使神差的依偎進了陳彥的懷里,安悅此刻覺得,他就是自己的依靠。

時光飛逝,祝懷恩的喪期很快過去,祝北辰也依諾將吳穎母女送上踏往蜀國的路途,并由他的心腹郭達護送,陳彥派的使臣也向陳彥送去了奏疏,陳彥立刻派了人去兩國邊境接應,他想,祝北冥的遺孤和遺孀被自己接到了蜀國,那么安悅當是會相信自己了,這會是他們兩人漸漸靠近的開端。

就在吳穎母女臨行前一晚,掌事太監黃公公找到榮安的乳母,給了她一碗湯藥命其喝下,她是先太子遺孤的乳娘,這先太子的遺孀和遺孤馬上就要離開燕國,而她需要哺乳榮安到蜀國邊界才能回來,不用想也知道這湯藥有問題。

乳母自然不想喝,但黃公公有的是辦法讓她喝下,黃公公將她的兒子抱到她的面前。“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不喝,就得是你兒子喝了。”

乳母又怎會愿意讓自己的兒子喝下這要命的湯藥,她清楚自己此去多無活路,她接過湯藥哀求道:“公公,民婦喝,民婦也保證不會泄露出去,只求能保民婦一家平安。”

看著她將湯藥喝下,黃公公說道:“這才是聰明之舉,放心吧,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保證你一家人的安全,而且還會給你家送去一筆不少的撫慰金。”

乳母認命,以一己之身換取家人的安然富貴,似乎值得。

去往蜀國的路上吳穎滿心歡喜,離開了燕皇宮,哪里都是樂土,連旅途的勞累都沒有讓她覺得有一絲疲憊。

馬車里,她抱著榮安望著車簾外的景色。“榮安,你看,那山頂上都積雪了,真好看。”

“榮安,我們馬上就到你姑姑那兒了,在那里,我們母女就能過安穩的日子了。”

“榮安,以后,我們母女倆就自由了。”

“......”

懷揣著希望和憧憬,吳穎母女終于到了蜀國邊境,在蜀國人接應時,那名乳母對吳穎說道:“讓民婦再喂一口奶給郡主喝吧。”

想著榮安以后換了乳娘會不習慣,吳穎也想榮安多喝幾口她的奶。“這段時間多謝你了,以后怕是再也不會相見,不過,你在危難時幫我,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乳母抱著榮安的手微微發顫,她要求再喂榮安無非是擔心榮安喝自己的奶不夠,想要多喂榮安喝些,這樣便不會出岔子,保證自己家人的安全,沒想吳穎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到底相處多日,乳母的眼眶發紅,她不知道自己遇見榮安母女是自己的不幸,還是她們的不幸,或許,在她們三個人相識起,不幸就已經發生。

見她眼睛紅了,吳穎以為她舍不得榮安,遂又道:“等榮安長大了,我會告訴她有你這位乳娘。”

乳娘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有為自己的命運,也有榮安的命運,她把榮安交到吳穎手里,說道:“娘娘快走吧,前面就是蜀國了,望你以后安好順遂。”

沒有對榮安的祝福,因為榮安已沒有以后。

“你多保重。”吳穎抱著榮安離開,登上了蜀國來接應的馬車。

在回去的路上,乳娘喝下的那碗湯藥藥效發作,還未到達京都,她便愕然長逝,死前抓著郭達的手,再三請求保她家人的平安。

快到新年了,到處都充滿了歡樂的氣氛,而安悅在得知祝懷恩駕崩的消息后,自行為他守孝了二十七日。

陳彥也知道她為祝懷恩守孝,算算孝期一過,就來到安悅的宮中。

當安悅見到他時,發現他的裝束不似尋常,不由奇怪。“陛下今日怎穿著百姓服飾?”

陳彥對她一笑。“如何?”

安悅如實回道:“像富家的公子。”

“那安悅今日就做一回公子哥的娘子罷。”陳彥仍舊一臉笑意,身后的林公公捧著一套女子服飾,陳彥拿到安悅手上。“快換上,我帶你出宮。”

他是唱的哪一出?安悅不知所以,只不過來蜀國許久,確實還不曾出宮去看看皇城天府是何景象,安悅也就依言換了常服。

一襲水色長裙,再配了墨綠絨毛大氅,安悅的身姿卻依然顯得嬌小纖細,讓陳彥覺得她是自己畢生要疼愛保護的人。

像尋常夫妻,陳彥牽了她的手。“走罷,我今日帶你出去好好玩玩。”

走了幾步安悅見無人跟隨覺得驚訝。“陛下,就我們兩個人?”

陳彥拉著她繼續走著。“叫我相公。”

走出悅華宮,一輛馬車已經停在宮道上,陳彥扶著安悅上車。“今日就讓相公為你趕車可好。”

安悅汗顏,但看得出他今日很高興,也就應了句。“那相公準備帶我去哪兒?”

聽到這聲‘相公’,陳彥心里樂開了花,在她額上親了一下。“去就知道了。”

看他這般神秘的樣子,安悅知道他定是弄了些討自己歡心的玩意,不知不覺,心里竟也有了些期盼。

天府不愧為蜀國皇都,出了宮門,大街上喧囂熱鬧,各種叫賣聲不絕,況且明日就是新年,到處張燈結彩,好不歡喜的樣子。

安悅撩開窗簾往外看,也被新年歡愉的氣氛感染,懷念起以前無憂無慮的日子,她忽然說道:“快停車,我想下去走走。”

陳彥停了車,伸手去扶她。“遵命,娘子。”

下了車,安悅這里瞧瞧,那里瞅瞅,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深閨婦人,走到一個賣飾品的小攤前,見一個木雕發簪十分精致,不由露出小女兒姿態望著陳彥。

明明看出她很想要那個木簪,不承想陳彥卻說:“娘子,這個木簪配不上你。”

沒想他不買給自己,安悅悻悻然走開,又很快被別的事物吸引,走著走著,陳彥見一算命的老頭,看上去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于是拽著安悅就來到攤前,說道:“老先生,你看看我們夫妻二人,能否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安悅不自然的低了頭,倒是那算命的老頭看到兩人后態度異常恭謹,也有些詭異,并說:“您的命草民可算不了,您乃真龍之命,帝王之相,不過,您身邊的小娘子......”

本來在他說陳彥是真龍之命的時候安悅就已經很詫異了,光看了陳彥一眼就看出陳彥的非凡,在他提到自己的時候,安悅便更加好奇了,卻聽陳彥說:“我娘子怎么了,老先生是否也看出她面相尊貴?”

語氣中是愉悅的戲謔,可算命的老頭竟嚴肅無比。“恕草民直言,她妖顏禍天下,宜誅事太平!”

話音剛落,陳彥的眼神就冷了下來,安悅也知這句話的厲害,當下臉就白了,見此,陳彥也不想跟這老頭較勁,拉起安悅就走,丟下一句。“妖言惑眾。”

誰承想,算命的老頭還在他們身后喊道:“望您當斷則斷啊!”

安悅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陳彥緊緊牽著她的手,他原本是想讓算命的說他們兩個會相守一生,幸福到老,以此來討安悅歡心,算命的不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嗎?哪里會想到這個算命的老頭會這般說安悅。

陳彥只好扯著笑臉哄安悅。“那老頭兒都瞎說的,安悅,你別往心里去。”

安悅微微抬了眼。“可他一眼就看穿你的身份。”

的確,這老頭兒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說有些道行,陳彥也覺奇怪,他為何要如此詆毀安悅?安悅是身份貴重的公主,美麗漂亮,卻不至于有傾國傾城能禍及天下的美貌,自己看重的也并非她的容顏,而是她那醉心的笑容,深深植入自己心底,永不忘懷。

可是陳彥,你是否知曉,你身為帝王的所作所為,已經被安悅左右。

陳彥不想她將這老頭誅心的話放在心里影響她的心情。“安悅,你在意那老頭兒說的?”

安悅不置可否。“我當然在意,他說我會擾亂天下,應該死。”

“在意的不應該是我嗎?你是我的妻子,擾亂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陳彥側過身看著她認真說道:“可我一點都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你。”

望著他的眼睛,安悅從中看到真誠,不經意間脫口而出。“我,相信你。”

或許是她為自己的安全,亦或是在逃避,可陳彥聽到這句話依舊無比開心,暢然一笑。“安悅,我帶你去個地方。”

在熱鬧的街市上,陳彥拉著安悅穿過人群,走過小巷,不多時,在一座不太起眼的府宅前停下,安悅不明所以,陳彥已經扣響了房門。

很快,一個年輕的男子開了門,見到陳彥就要下跪。“見過......”

‘陛下’二字還未出口陳彥就阻止了他的動作。“她們可還安好?”

年輕男子回道:“回陛下,安好,在堂屋呢。”

“帶路吧。”陳彥牽著安悅跟著年輕男子進了宅子,繞過天井了安悅都還有些莫名其妙,今日他不是帶自己出來玩的嗎,怎會到一所宅邸來?

直到進了這所宅子的堂屋,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可以相信陳彥。

廳堂中,吳穎抱著榮安坐在椅子上,她看到安悅出現,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站起身子向安悅走來。

安悅望了眼陳彥,陳彥只對她微微一笑,安悅近乎不敢相信,他真的不計代價將吳穎母女接來了蜀國。

安悅也向吳穎走去。“皇嫂,你和榮安都好嗎?”

“好,好,只要能離開燕國,什么都好。”吳穎盡是感激之情。“安悅,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和榮安又怎能離開那牢籠。”

“只要能離開就好。”安悅又看向陳彥。“不過皇嫂,這都得謝謝陛下,若非陛下,我又如何做得到。”

其實,在兩人一進來的時候吳穎就猜測過陳彥的身份,現下有了安悅的確定,吳穎當即就跪到了陳彥面前。“謝陛下救我母女于水火。”

“皇嫂快起來。”受她一拜本無什么,但畢竟是安悅的皇嫂,陳彥扶起她。“你是安悅的親人,便是朕的親人,無需言謝。”

安悅十分感激陳彥,將自己心中唯一的掛牽解救出來,也不知道說什么,千言萬語化為一句。“謝謝你,陳彥。”

“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今日,陳彥或許比安悅還要高興,既聽到了她叫自己的名字,就代表得到了她的信任。

安悅有些羞怯,怕他再說些什么,讓吳穎聽了去多難為情,遂岔開話題。“皇嫂,我看看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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