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遠雙目微凝,竹林土中忽地射出兩顆泥丸,分別擊在身后雙刀與鐵鏈相連之處,雙刀尚離宮遠背心一尺之時,“叮”的一聲撞在一處,再無威脅。鐵鏈之中嘆空仙劍忽然碎成凌星光點,化作萬千道劍芒似是黃光洪流一般撲向青奴。
砰!砰!砰!砰!
青奴周身黃氣翻涌,他如浪中巨石一般,迎頭撞上劍光洪流,將它分成兩半。
霎時,氣勁四溢將手臂粗壯的翠竹盡數壓彎!嘎吱作響!
洪流之中,青奴手握空牙雙刀,舞的密不透風,劍光綿綿不絕與雙刀連連撞擊,火花四濺。強大的沖擊力更是將青奴推出丈余,在地上留下兩道深痕!
須臾劍芒稍緩,青奴渾身黃氣大盛化出無數游魂張嘴吞噬。黃光劍芒似是有了生命的游魚一般在游魂之中輾轉翻繞,穿過黃氣重新凝聚成嘆空仙劍插在了地上。仙劍之上光芒黯淡,似是受了損傷。
宮遠看在眼里面色微沉,身上氣勢一變,高山大崗化作汪洋山澤正是厚土玄黃訣中的澤字訣。他身若游魚繞過林中彎竹避過空中雙刀如毒蛇探首一般的道道攻擊,逼近青奴。
青奴拉下鐵鏈將空牙握在手中,身子一弓如毒蛇曲頸探首吐信彈射而至,空牙雙刀隱泛幽芒左右夾擊襲向宮遠脖頸。
宮遠折腰后仰避過雙刀,腳下步伐變幻繞到青奴身側,一拳印向青奴腰際,只是一拳打出似是要與人握手一般緩慢異常。
青奴微一皺眉人在空中稍一擰身輕易讓過,手中雙刀順勢而下疾若閃電插向宮遠胸膛。宮遠身形忽地加快繞到青奴背后,青奴右腳輕點身旁落下竹葉在空中身子一旋,反手一刀卻是又被宮遠繞了開去。
兩人在竹林之中斗了二十來招,青奴鐵鏈雙刀似是狂蛇亂舞,刀刀疾若閃電攻向致命之處。宮遠卻似田中泥鰍繞著青奴閃轉挪移每每在毫厘之處避過青奴雙刀,一拳一拳異常緩慢遞向青奴。
如此這般又斗了六十來招,雙刀越來越慢。青奴只覺招招落入宮遠氣勢拳意當中,仿佛身陷泥沼,就連體內黃泉元宗真氣的運行也艱澀怠滯起來,胸中氣悶非常。
斗到最后,兩人已是站定身形面向而立似在玩拍手游戲一般,青奴手持雙刀雙拳緊握與宮遠拳拳相撞。只是每每兩拳相交之際青奴便渾身一震面色蒼白。
青奴并非是不想使用雙刀,他渾身好似陷入泥沼之中,宮遠每次出拳在他感知之中已是疾若奔雷,逼得他除了迎拳相向以真氣相拼竟是別無他法,如此下去不出三十招必定敗亡。
青奴面無表情嘴角鮮血溢出,忽然他停止出拳,宮遠一拳擊出挨著他面上黑帶停了下來。只聽得宮遠道:“是誰傷了崇……咦?”
宮遠“咦”字剛剛出口,青奴身子霍然拔地而起飛到半空手揚雙刀,渾身黃泉元宗真氣轟然爆發仿佛脫得樊籠歡欣雀躍,凝聚成一條巨大的黃色毒蛇,從上而下劃破夜空呼嘯而至!
宮遠心中驚怒交加,青奴借著拳拳相交之時早已將黃泉元宗打入他體內,這混濁真氣仿佛帶入了九泉之下的寒冷冰氣,冰凍血肉,凝結真氣。宮遠凝神聚氣雙目緊盯空中巨蛇,玄黃真氣浩浩蕩蕩將黃泉元宗逼出體外,黃泉元宗剛一落地,泥土之上咝咝作響已升起裊裊青煙,竟是被腐蝕出碗大的孔洞更似有游魂不甘哀嚎之聲傳來。
玄黃真氣磅礴而發在宮遠手中忽的一凝,竟是結成了一把通透的真氣仙劍!他手持真氣仙劍仿佛與這通天恢弘的逐日峰融為一體,氣勢雄渾蒼涼!
空中巨蛇越來越近,黃袍獵獵作響,強大氣流壓的他四周翠竹幾乎貼在了地面之上!
黃色巨蛇撲至宮遠面前,幾乎可以聞到毒蛇巨口大張中的腥臭惡氣!宮遠右腳在身后畫個半圈振臂出劍,幾乎不分先后擊中毒蛇兩顆森森巨牙。
叮!一聲脆響!林中翠竹仿佛被兩股力量吸引從地上反彈而起倒向兩人。隨后“轟”地一聲巨響!罡風炸開,巨大的氣浪將林中翠竹重又推回地下。
竹林地面龜裂塌陷,煙塵四散!半空之中青奴黑帶飄飄,借著巨大反沖之勢仿佛一只蝙蝠極速飄飛,轉瞬消失在懸崖之下的茫茫夜色之中。
宮遠站在原地身子晃了兩晃,面色微白。坤成閣中燈火徐徐亮起,語聲嘈雜。一道似鐵塔一般的身影一個起落已到了院落中央急急道:“師傅……”
宮遠微一揚手打斷墨陽,轉身躍起,幾個起落到了一間房門之前。宮遠微一停頓推門而入,屋里干凈整潔擺設簡單,床上李崇山呼吸微弱但是已趨于平穩,面色稍泛紅潤,顯然是服下了固靈丹傷勢好轉。宮遠似是放下心中大石輕輕關上房門,走到廊下遙遙望著青奴消失的方向,雙目之中疑光連連閃動,一時竟也搞不清他所為何來。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隙仿佛在房中布下了一道光幕,光幕之中微小粉塵揚起。安靜的房中隱約有細微的鼾聲響起,床上一個污遭少年橫側豎躺將棉被踢到一旁睡的正香。枕邊一只白色貍貓睡姿與少年一般無二,亦是睡得正酣。
“吱呀”一聲房門輕響,陸云馨端著一碗噴香肉粥,輕輕推開房門。床上貍貓鼻頭抽動似是嗅到香味,睡夢之中站起身子循著香味走了兩步卻是“撲通”一聲跌下了床,只見它睡眼惺忪答吧答吧嘴,在地上轉個身竟是又睡了過去。
陸云馨看的啞然失笑將肉粥放到桌上,搖了搖頭將那貍貓放回枕邊。將沉舟手腳輕輕放好,拿過被子蓋在他身上,細細攆好。做完這些陸云馨一抬頭卻見沉舟早已醒轉正定定的望著自己,明亮的眼神中意味莫名。
陸云馨溫柔笑道:“你醒啦?”
沉舟撞見陸云馨滿懷關切的目光,仿佛做了什么壞事被人抓了現形臉色一紅心中慌亂,慌忙避開她的眼神道:“啊,醒了。”
陸云馨微笑道:“醒啦就好,若是感覺好了些,便下來走走吧,老是躺在床上對身體也是不好。”
沉舟定定望著蓋在身上的棉被默然無語,陸云馨見狀心下奇怪問道:“怎么啦?可是有什么不妥?”
沉舟面上隱含興奮道:“我還是第一次睡這般好的床呢,這棉被果然要比那稻草暖和多啦!”
陸云馨望著簡樸的木質矮床粗布棉被再看他面上興奮之色,慕地心酸,心中憐愛更生道:“醒了也就別賴著啦,我為你熬了些肉粥,吃過之后我叫墨陽帶你到山后洗洗換套干凈衣裳,瞧你這一身臟的!”
若在平時有人這般說來,沉舟必會以為是旁人瞧他不起必定反唇相譏。只是陸云馨說來語含關切似是母親的輕聲責備,一股暖流悄然流進沉舟心田。他自懂事起便是孤身一人,哪曾嘗過這般被人關懷照顧,一時頗不習慣,撓了撓油膩的頭發面色微赧道:“我知道啦,謝謝嬸嬸。”
陸云馨搖頭輕笑走出房門尋那墨陽去了,沉舟坐到桌邊舀起肉粥送到嘴里,肉粥微燙他卻是毫不在意吃的呼嚕作響,似是從未吃過這般美味的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