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生冷,風清月皎。
皎潔的月光灑在夜晚的薄霧上,仿佛給坤成閣蒙上了一條輕紗。
清風吹動竹林,莎莎輕響,皎月之下光影搖曳。
竹林之旁一處院落,院中黃衣之人立于樹下輕撫手中三尺長劍。月光穿過樹上葉隙,如銀如水,劍若霜雪,泛起銀輝。
黃衣之人劍指前方忽地舞動仙劍,身姿若行云流水卻是足不沾塵,月光在他周身婉轉生輝,帶起衣袂翩躚。劍如游龍劍意溫潤灑脫卻又隱含磅礴萬千,少了幾分與人爭斗時的壓迫卻多了幾分逸致靈動。
一位美貌婦人立在長廊之下,看著院中舞劍之人,面容溫婉,目光溫柔。
院中劍勢徒然一轉,越舞越急,劍光吞吐,氣勢如虹。正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樹上枯葉一時紛紛落下,萬千翩飛枯蝶之中,劍勢突止,當真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
風月靜好,寒夜安謐。
院中長劍停在半空,劍意凝而不發,似是有千言萬語要傾訴卻只能似劍上篆文所刻嘆空二字一般,一嘆成空。
良久,黃衣之人收劍入鞘,負手而立望向天際明月,似也有萬般感慨卻郁不能發,眉頭輕結。
身后傳來細微腳步聲,打斷黃衣之人心中愁緒,黃衣之人緩緩回首正是廊下美婦人他的結發妻子陸云馨。
陸云馨將手中斗篷環在黃衣之人身上柔聲道:“宮遠,秋夜頗寒早點進屋歇著吧。”
宮遠輕輕握住云馨雙手,凝望著她溫柔的雙眸嘆了口氣道:“崇山去昊陽谷送通洲盛會拜帖三個月之前便當回轉,他一身內傷三個月之前便似有舊疾,應是三個月以前便為沉舟那孩子所救。他滿身劍傷卻是前日里新添,體內玄黃真氣微弱紊亂,所余其他四行真氣尚自爭斗不休,當是強行施用了天云御劍訣。若非有高人替他拓筋修脈,延氣續命怕是早已爆體而亡了。我已知會了掌門師兄,待崇山好轉便帶他與沉舟前去問詢。”
陸云馨面色黯然道:“崇山這孩子自幼沉穩乖巧,斷不會與人爭強好斗,也不知遭遇何事竟逼的他連天云御劍訣也使了出來。眼下這般情況,就別無他法了么?”
宮遠轉過身子遠眺茫茫夜空面泛悲色道:“合該命由天定,怕是神仙也難救。只是難為沉舟那孩子了!”
路云馨雙目泛紅微微頷首道:“今日大堂之上,那孩子對崇山關切之意溢于言表,這些時日怕也沒少吃些苦頭。”
“現在我們所能做的也就是盡量用靈丹替崇山續命,哪怕多活些時日也是好的。”宮遠面上悲意更甚,說到后頭更是忍不住心頭酸痛。
陸云馨默然點頭,兩行清淚卻已溢眶而出。
宮遠見狀正欲安慰妻子卻猛然轉頭望向竹林深處,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閣下深夜造訪坤成閣,就這般離去,豈不教我失了禮數?”
陸云馨愕然抬頭順著丈夫目光望向竹林。
竹林之中,一道人影似是融合在這搖曳月影之中教人看不真切。他緩緩行至皎月之下,面無表情。眼上黑帶隨風飄動,身后雙刀泛起森冷幽光飄飄蕩蕩不落于地。正是那山巔之上的盲人青奴!
青奴微一轉頭似是望向宮遠身旁婦人,陸云馨似有所感好像被一條草中毒蛇盯上,渾身泛冷心中微寒。
宮遠看著陸云馨溫和道:“夜里風大,你先進屋歇著吧。”
陸云馨對視宮遠雙目,眼中盡是信任溫柔道:“你也是,呆在風中太久小心傷了身子!”說完也不看青奴,徑自轉身進屋去了。
青奴道:“宮閣主與妻子恩愛有加,旁若無人,當真叫人羨慕。”只是他面上毫無表情哪有半點羨慕。
宮遠輕聲笑道:“閣下遠道而來,當不是來看我和云馨相敬如賓的吧?”
“恩,我此行只是為了見一見李崇山,現下就要走了,宮閣主不必遠送。”青奴表情平靜自然道。
“你是崇山的朋友?”宮遠面帶疑色道。
青奴理了理肩上黑帶緩緩搖頭道:“是敵人。”
宮遠面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道:“劣徒修為淺薄,倒是叫閣下見笑了。”
“宮閣主言重了,李崇山并非為我所傷。”青奴抬頭似是望向明月,面無表情道。
“哦?依閣下所言仿佛對劣徒之事頗多了解,坐下喝杯清茶如何?”宮遠拔出嘆空仙劍,語氣溫和似是誠邀客人一般。
“不必了。”青奴極為自然的回答道側過身子便是要離去。
只是他側過身子卻不邁出步伐,遠處宮遠黃袍無風自動,氣機早已牢牢鎖定青奴。青奴一動不動感知之中遠處宮遠如萬里高山,氣勢非凡。心知若他稍有異動,必會引來雷霆一擊。
青奴宮遠兩人似是兩塊大石立于庭院之中,兩人之間忽地刮起狂風地上落葉盡數翻飛。遠處青奴身形依舊未動,但他身后鐵鏈牽引的雙刀忽地飛速舞動在他周身布下層層刀罡,寒光四起。
宮遠仙劍平舉,劍指青奴,仿佛閑庭若步緩緩走向青奴。
狂風忽止,青奴似是感應到更大危機,雙刀舞動更急,一時鐵鏈雙刀幾不可見化作白光烏華將青奴淹沒其中嗚嗚作響,枯葉微風飄至光華之處均是消失于無形。
宮遠緩緩行至光華跟前,嘆空仙劍微微一遞,探進刀罡,手腕輕震,“叮!叮!”兩聲,光華忽止,空中彈飛鐵鏈雙刀仿佛兩條被擊中七寸的毒蛇,癱軟飄飛。便在此時,青奴身形霍然拔起,頓時與宮遠拉開丈余距離。
宮遠停劍佇立,待到青奴雙腳剛要落地一刻,身形忽然暴起丈余距離眨眼便至,嘆空仙劍黃光爆閃,一招石破天驚仿佛牽動了萬里高山,所向披靡。比那日李崇山使來威力不知增加凡幾。
青奴雙腳還未落地,身形后仰幾乎將腰折成兩半,身后雙刀扯著青奴身形急急退入竹林之中。只是終究還是遲了半刻,嘆空仙劍劃過青奴胸前,帶起一片血花。僅僅一個照面,青奴便已負傷。
宮遠如影隨形跟在青奴身后掠入竹林,嘆空仙劍上黃光閃爍,幾道黃色劍光從劍上激射而出。
青奴身上亦是黃氣綻放,只是遠不如宮遠身上玄黃真氣那般清澈渾厚,那黃氣污穢混濁,似還有亡魂在其中游動掙扎,正是黃泉元宗真氣。
黃色劍光擊中青奴周身黃氣發出“噗噗”悶響,黃氣之中游魂咬住劍光張嘴吞下,劍光瞬時消弭于無形。
宮遠空中輕咦一聲,手中嘆空仙劍卻是毫不停留削向青奴。
青奴雙手緊握鐵鏈,鐵鏈雙刀在空中一振似是有了生命避過林中翠竹,蜿蜒盤旋將嘆空仙劍鎖在其中,兩把雙刀寒芒四射徑直奔向宮遠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