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肉粥,沉舟抹了抹嘴抓起床上尚在熟睡的貍貓塞進懷里走出房門,屋外陽光溫和灑下,沉舟伸了個懶腰一轉(zhuǎn)頭仿佛撞在了一個鐵塔之上,沉舟退后兩步一瞧卻是昨日里那光頭大漢墨陽,他大手之中尚且拿著一疊道童所穿長衫一雙布鞋與一些皂角。
沉舟緩緩度步繞著墨陽走了兩圈捏了捏他胳臂上堅似鋼鐵的肌肉嘴中嘖嘖贊嘆。
墨陽不解的看著沉舟動作憨笑道:“沉舟兄弟,師娘叫俺來送你去后山洗澡?!背林埸c頭稱是,兩人走在大片院落之中沉舟跟在墨陽身后東張西望甚是好奇。
墨陽似是人緣頗為不錯一路上三三兩兩身穿道袍的弟子口稱二師兄對著墨陽躬身問好,對于墨陽身后的污遭少年均是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沉舟渾不在意好奇道:“墨陽大哥,這些人都是宮大伯的弟子么?”
“恩,俺們都是坤成閣的弟子,聽師傅說你為了救大師兄沒少吃些苦頭,你救了大師兄就跟救了俺一樣,今后你就是俺的朋友有什么事可的跟俺說。”
墨陽語氣憨厚真誠說的極為自然,沉舟心中感動喃喃自語道:“朋友么?”
兩人穿過了院落又約莫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墨陽忽然停下:“到了?!?
沉舟目光探視越過墨陽偌大的身軀,前面尚有五步距離的地方有一處三丈方許的水潭,無數(shù)涓涓細流從水潭前方溢出。潭水清澈潭底細砂青石一覽無遺更有數(shù)條晶瑩剔透的白色大魚停在水中仿佛飄飛在空中一般。陽光傾瀉而下潭面煙霧蒸騰,潭底中央有一碗口大的孔洞泉水汩汩從中冒出,潭水四周古木環(huán)生安靜幽雅一望之下教人心曠神怡。
沉舟心中暗暗贊嘆卻見墨陽將衣物皂角放在潭邊道:“沉舟兄弟,俺到外邊兒等你,你若有事便大聲叫喚俺?!?
“哪有那么多的屁事,墨陽大哥你大可先去,我洗完澡自然會回去的,不必擔心。”沉舟躍躍欲試道。
墨陽點頭去了,沉舟將貍貓從懷里拉出來晃了兩晃道:“你這家伙倒比我還懶?!?
貍貓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轉(zhuǎn)頭四顧突然來了精神跳到潭邊盯著潭底的游魚垂涎三尺。沉舟扯下身上幾乎就是布條的破衣,將不空大師的舍利收好,用手探了下水溫竟是溫若熱湯。沉舟奇道:“這便怪了這水幾如熱湯一般,那水中游魚又是如何生存?”
沉舟搖搖頭不再去想“噗通”一聲躍入潭中,潭中游魚怡然不懼這突然闖入的陌生人,在他身邊游來游去,水波蕩漾在他臉上輕輕拍打,腳下細砂輕軟柔和。沉舟閉著眼睛靜靜的漂在潭水之中,疲乏盡去。
忽然一片水花濺來打在沉舟臉上,沉舟探頭望去原來是那貍貓經(jīng)不住美食誘惑,霍然跳了下來。奈何它身子太肥而四肢又實在是太過短小,在水中昂著頭四肢并用劃了半天也只是停在原地。
沉舟瞧著有趣也不去幫它,片刻那貍貓似是力盡,忽地不動身子直直沉下潭底吐出一串水泡。沉舟一驚正欲上前撈它,卻見它睜開眼睛偷瞄了一眼白魚然后繼續(xù)佯作昏死躺在潭底一動不動。數(shù)條白魚游到貍貓身旁似是好奇用身體靠了靠它,貍貓絲毫未動似是真的已經(jīng)昏死。正當數(shù)條白魚放松警惕轉(zhuǎn)身離去之時,貍貓忽然暴起一口咬在白色大魚的身上,白魚也不知是何物身體頗為堅硬貍貓全力之下也未能咬破,大魚突然受驚在水中快速游動掙扎,貍貓死死咬在它身上口中吐出串串水泡。
白色大魚本就體型大于貍貓又是在水中爭斗,過了半響終是擺脫了身上的貍貓。除了受了些驚嚇竟是安然無恙。貍貓兒頗為懊惱,之后多次故技重施可那白色大魚再不上當?shù)闺U些將它自己給淹死。
沉舟身子浸在潭邊用皂角在身上擦了一遍,見那貍貓兒站在潭邊定定望著白魚似是在苦思冥想抓魚之策,一把將它抓了過來竟是將它當做了毛巾在身上擦拭。貍貓口中吱吱抗議,兀自扭動身軀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任由沉舟將身上洗了個遍。
沉舟將貍貓放到潭邊也不看它怒氣沖沖的樣子,轉(zhuǎn)身一個猛子扎進水中,他自幼孤身一人肚餓之時也沒少下河撈魚,水性極佳。只見他似是游魚一般在水中游動竟也不比那白色大魚慢了多少。水潭頗大所幸白魚也頗多,不消片刻兩三條白魚已被追到潭邊,白魚尚在淺水中掙扎欲要跳回深水,沉舟從水中站起跨出兩步一腳準確的飛在白魚身上,啪的一聲白魚撞在潭邊大石上,跳動了兩下漸漸痙攣。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貍貓似是看呆了,而后忽地立起身子振爪狂呼,口中吱吱作響似在大聲叫好。
沉舟哈哈大笑將長衫穿在身上,瞧了一眼身下破衣將它扔到山下回頭卻見貍貓兒切開了魚腹早將白魚吃的只剩下魚皮了,他搖了搖頭抓起躺在地下似乎極為滿足的貍貓兒轉(zhuǎn)身去了。
沉舟哼著小曲兒穿過院落正碰見陸云馨從一處房間走出來,宮曉兒在陸云馨身邊正興高采烈的說些什么,墨陽跟在她們身后嘿嘿憨笑著。
陸云馨正聽著女兒說些趣事抬頭看見來人眼神一亮,這哪里還是個污遭小子?眼前之人干凈整潔,膚色微黑,面容雖然稍稍清瘦卻眉清目秀棱角分明。一頭尚帶水跡的長發(fā)烏黑發(fā)亮,散在肩上顯得有些狂傲。一身道童白色長衫頗為合身,倒有那么幾分文人狂士的味道。
宮曉兒探頭探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咦?你是誰?怎的從沒見過你呢?”
陸云馨嘴角輕笑道:“我當是誰,泥里蹦出個瓷娃娃?!?
宮曉兒瞧見他身后跟來的貍貓欣喜道:“哦——原來是沉舟哥哥!”
身后墨陽一直在苦思冥想聽見曉兒說來,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啊呀!啊呀!這……原來是沉舟兄弟啊?!?
沉舟瞧著眾人表情聽著眾人稱呼頗不習慣,心中卻異常溫馨。陸云馨一手拉過沉舟的手道:“就是頭發(fā)這樣散著可不行,跟我來?!?
沉舟面色一紅卻也不掙脫由著陸云馨牽著手走進房門,屋內(nèi)簡單樸素,一張雕花木床,一套桌椅,一個衣柜,一個梳妝臺再無他物。
陸云馨將沉舟按在梳妝臺前做好,拿起木梳將他稍稍散亂的頭發(fā)梳的筆直勻稱。旁邊宮曉兒嗔道:“娘親自打去年可就沒這般與我梳過頭了。”
陸云馨拿了個木質(zhì)發(fā)套將沉舟頭發(fā)套好說道:“過了年關(guān)你就要十六了,哪還能事事都依靠娘親呢。行了!”
烏黑頭發(fā)穿過發(fā)套傾瀉下來狂傲盡斂多出幾分閑雅。沉舟望著銅鏡之中判若兩人的人影望著身后站立的陸云馨,心中一熱,一聲娘親轉(zhuǎn)到喉頭幾乎脫口而出,沉舟按捺主心中激動站起身來。
宮曉兒似是才認識他一般圍著他轉(zhuǎn)了兩圈道:“這比前日里的沉舟哥哥可要好看多啦!”
陸云馨盈盈笑道:“行啦,行啦!我們剛是想要去看崇山的,沉舟你也一道去看看吧。”
沉舟眼神一亮點頭應(yīng)是,眾人走在院中拐過兩條長廊在一處門前停住。房內(nèi)傳來輕微響動,陸云馨與幾人推門而入,房間光線亮堂擺設(shè)簡單半開的木窗外面大山綿延云霧繚繞清風徐徐。房內(nèi)一人坐在床前正替李崇山號脈,正是宮遠。
宮遠額頭遍布汗水似是剛剛行過功見著眾人道:“你們來啦。”
陸云馨點點頭掏出手帕溫柔的擦拭掉他頭上汗水道:“崇山他怎么樣了?”
宮遠看了一眼沉舟等人道:“已經(jīng)好多了,崇山他……”
床上忽然傳來輕輕咳嗽打斷宮遠話語,李崇山眼睛慢慢張開緩緩環(huán)視了房間一眼瞧見宮遠坐在床頭掙扎著便要起床。
宮遠雙手輕輕按住李崇山道:“莫要多禮,你這傷勢尚需三四日調(diào)理方可下床?!?
李崇山望著房內(nèi)眾人臉上的喜色語聲虛弱道:“這些日子讓師傅師娘擔心了,送我來的那個少年呢?”
宮遠微笑著讓開身子,沉舟走到跟旁滿臉喜色道:“癆病鬼你可算醒了,老子……我可等了好幾日啦?!?
李崇山打量了他一番,咳嗽了兩聲滿臉笑意道:“你小子拾掇一番,倒也人模狗樣?!?
沉舟面泛得色道:“那是你也不看看小爺我……”話說半截他忽地醒悟過來“你這不是變著法子罵小爺呢?!狈績?nèi)之人均是哄笑,一時屋內(nèi)喜氣洋洋甚是溫馨。
宮遠收起笑意道:“崇山醒了就好,現(xiàn)下他還需靜心調(diào)理幾日,大家都走吧莫要打擾他休息了。墨陽你去丹房多拿幾顆固靈丹,曉兒這幾日你便帶著沉舟在山上好好逛逛。”
眾人點頭徐徐出門宮遠跟在身后正要跨出卻聽得床上李崇山道:“師傅留步,徒兒尚有一事相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