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誰在布局
- 漢宮案
- 隨清風去
- 3083字
- 2020-11-04 20:47:08
第三十七章 誰在布局
樊校尉最終還是說:“如果你沒有別的線索,那只能算作王敖殺人,這已經交待得過去了,殿下自然會算作你破案。”
吳慎卻不滿足于這種階段性的成果,部分的真相不是全部的真相,趙翟到底是怎么死的這個謎底不揭破,他怎么都覺得心里別扭。
吳慎滿懷思緒回到自己營帳,剛剛驗看完王敖、趙翟賬本的孟慶巖又帶來了不好的消息。從兩人賬目對比來看,王敖的賬目中有好幾筆去向不清,故意沒有入庫,歷年統算下來,確有十幾萬石的陳糧數目對不上。
若是光看賬本,簡直讓人覺得是王敖欺瞞著上官,自己倒賣軍糧,造成虧空。如此一來,王敖的罪名更是板上釘釘。
而且孟慶巖又提醒道:“王敖的口供也自相矛盾,他說見趙翟是為了問一萬石軍糧去向,可是對趙翟來說,賬面上根本沒有軍糧虧空。只能是趙翟質問他,不可能是他質問趙翟!”
如此一來,王敖殺人的動機就更明顯了。不管是他主動告訴趙翟,還是趙翟發現了他的虧空。他確實有殺人滅口,栽贓陷害的極大可能。
吳慎無奈道:“王敖真是作死,現在又成了死無對證。原本那趙翟像是背鍋俠,現在鍋又被甩到王敖頭上去了!”
孟慶巖聽到吳慎這句話,仔細品味了一下其中意思,隱隱產生種感覺。“我現在覺得,似乎有一只幕后黑手操縱,這個黑手把一切罪過都引到死人身上。只是死人不能講話而已,然后這個黑手就可以掩藏自己逍遙法外。”
吳慎緊緊皺起眉頭,這個黑手到底是誰?在他的腦子里,慢慢將與軍糧有關的人員都篩過了一遍。
孟慶巖大概知道吳慎在想什么,又嘆息道:“還有一個情況,怕是會讓王敖更難以脫罪。王家的小廝證實,趙翟死的那天晚上,王敖獨自一人沒帶隨從出了門,直到天亮才回來,不知去了哪里。”
好了!連作案時間都有了。這夜王敖獨自去了哪里,很難有其他人證明,所以被認為是潛入軍營殺人是理所當然的。
但吳慎還想憑著良心搶救一下案情走向,他踱步沉思道:“王敖雖然與案件相關,但因為密室的存在,他基本上沒有什么機會殺死趙翟。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如果王敖當晚出門,只要我們能夠確認他的去向,不就為他找出了不在場的證明么?他不是兇手,便不能倉促結案了。”
這是一條新思路。而且王敖這天晚上出門夜游甚為蹊蹺,搞不好也與案情相關。
孟慶巖見吳慎還不打算輕易為王敖定罪,不禁發自內心的佩服道:“今日方知吳兄弟之正直,以往我真是錯怪兄弟,容我先行謝罪。我祖先曰過: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吳兄弟堪稱大丈夫也!”
在孟慶巖看來,面對破案時限的壓力,吳慎仍然能堂堂正正殊為不易。即使明明王敖被公認有罪,吳慎完全可以順水推舟結案,但卻還冒著逾期的風險迎難而上,繼續調查,可見其人本心純粹。
猛然聽到孟慶巖的贊美,吳慎非常莫名其妙。這孟慶呀之前對自己的態度確實有點古怪,但突然一頓馬屁又把自己夸出花來,是何道理?
威武不能屈也就罷了,貧賤不能移與富貴不能淫,吳慎捫心自問,覺得自己并不能做到
不過既然書呆子忽然發了好心奉承,吳慎只管照單全收,笑道:“哪有孟茂才說得那么好,我也不過是強迫癥發作,不忍讓他們沉冤不白,想要找出真相而已。”
既然對方好好說話,吳慎也就收了“書呆”的稱呼,叫人茂才。
孟慶巖繼續贊嘆:“我祖先曾經曰過: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吳兄弟仁智雙全……”
孟慶巖開始進入掉書袋模式,吳慎知道他夸人的時候就這樣,聽聽就完了。如今案情為重。吳慎只有抓住唯一一條線索深挖,挖出王敖到底去了哪里,才有可能讓這個案子得到突破性的進展。
不過吳慎和孟慶巖都在白虎營脫不開身,于是吳慎便委托了班亮外出查訪。
按著吳慎囑托,班亮從王家門口開始,向四周街道走訪,同時通過縣衙將所有打更的更夫召集起來,詢問有人當夜是否看到過王敖。
結果還真有一個巡夜的更夫見到過像是王敖的人,之所以是說像是王敖,是因為這個更夫并不認識王敖,但從他的描述看來,他當夜見到的人物應該就是王敖。
這更夫稟報道:“我是在大富商張家大門外看到王公子的,而且王公子在哪里逡巡不去,仿佛在等人。”
張家?得到報告的吳慎大吃一驚,沒想到除了軍糧生意之外,在這里又與張家關聯上了!怎么在這個案子里,張家的身影揮之不去?
無論吳慎對張家的感情如何,此刻身為辦案者,必須從理智出發。于是吳慎打發班亮去張家大門附近走訪。
果然班亮去了半日,回來又有了新的證據。張家所在巷道口有個賣蒸餅的小販,為了多賺幾文錢,這小販一大早便在巷道口守著,曾經看到王敖眼含血絲,神態失望的匆匆離去。
這兩條彼此沒有關系的不同人證,足以證明王敖在案件當晚到了張家。無論趙翟還是王敖,都與張家扯上了關系。
“難道這兩條人命案真的與張家有關?”吳慎雖然不愿往這方面去想,但線索卻又逼著他不得不往這方面去推測。
班亮稟報完外出走訪結果后并沒有離開,很緊張的問:“吳大哥意下如何?”不只是吳慎,班亮當初也是張家門客,同樣受恩于張家,不能不關注張家的情況。
吳慎一時間也有點不知所措,張家與他的關系非同一般,張勝朋既是他的東主又是他的朋友,而他是則張家的門客出身。
在當下講究恩義相報、人情大于律法的社會風氣里,吳慎如果追查張勝朋,不但要面臨巨大的道德壓力,也會面臨很大的輿論壓力。也許人們會非議吳慎,指責吳慎忘恩負義,指責吳慎為了加官進爵而背棄恩主。
班亮又提出一條建議:“事已至此,要不要我去暗中通知張家,讓張家早做準備,離國出逃?”
班亮這是典型的豪杰游俠思路,遇到事情不考慮律法問題,只從人情角度出發,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輕律法而重恩怨。
“不可!”吳慎連忙阻止道:“我不信以張公子的雅致高潔,會做出這等不上臺面的事情。如果此事與張公子無關,而你卻暗中通風報信,豈不多此一舉,反而招來罪名?”
班亮很無奈,抱怨說:“吳大哥就是想得太多了。”
吳慎先回到了白虎營,他要仔細斟酌自己的下一步行動,有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法子。
傍晚時分,正當吳慎獨處的時候,孟慶巖走了進來,向吳慎問道:“你考慮的如何了?”
孟慶巖知道吳慎的難處,所以并沒有督促的意思,但是案子查到了這個階段,下一步如何辦總得要有個說法。
吳慎沒有回答,顯然也舉棋不定。
班亮突然匆匆走了進來,道:“你今天沒有在外面,你可知道軍營里都有什么傳言?”
不等吳慎反問回來,孟慶巖就先說了出來:“有人說,軍中糧倉早就被張家掏空,軍糧官趙翟、王敖,都不過是張家的走狗。如今王太子秉國政,正要深查,張家怕捂不住虧空,便連續拋出兩條走狗,想要讓他們背黑鍋。沒想到如今引火燒身,終于還是洗不干凈。”
吳慎苦笑幾聲,張家的地位特殊,又是壟斷了與軍中的糧食生意,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嫉妒。如今這軍中大案牽涉到他們,肯定會有人推波助瀾,散布謠言。
孟慶巖又繼續說:“還有人說,張家將陳糧拿去北方變賣,賺得盆滿缽滿,奸商之至又貪得無厭,才會有今日之禍!而且這陳糧為何能賣出高價?你們還不知真相,這是張家將糧食運往匈奴,所得滋敵之費!他們便是匈奴的奸細!”
吳慎大怒:“這簡直胡扯!淮陽國距離匈奴極遠,這千里迢迢的運送哪是張家能夠做得到的?”
孟慶巖搖搖頭:“你是不是有點關心則亂?你沒有發現問題所在嗎?我們查到的線索指向張家,這才短短一天時間,為何消息就能傳了出去?”
吳慎陡然站了起來,醒悟道:“沒錯,是這個道理。這才短短 一天時間,各種關于張家的傳言忽然就盛行起來,就好像是有人蓄意準備的一般,一定還是有人在布局。”
吳慎說到這里,忽然思路清晰起來,反問孟慶巖說:“如果真是有人布局,那么這個布局之人下一步會做什么?”
孟慶巖不明所以,只能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連布局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猜的出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吳慎卻很有把握的說:“這個人一定會把所謂的證據送到我們面前,逼著我們徹底將張家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