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算你破案了
- 漢宮案
- 隨清風去
- 2831字
- 2020-11-04 20:47:08
第三十六章 算你破案了
因為趙升的鉗口不言,趙翟案之前陷入僵局,吳慎與孟慶巖只能改變路線,從軍糧虧空案查起。如今終于柳暗花明,又見曙光,哪里肯放過。
他們行事迅捷,得了樊飛之令,立刻變前去他拘捕王敖,收取賬本,但還是晚了一步。
等白虎營的人趕到王敖家中,就聽里面哭聲一片。吳慎心知不對,顧不上禮節闖門直入,就見王敖手持利劍,倒在一大片血泊之中,竟然已經自刎而死。
吳慎看了幾眼,這王敖死狀凄慘,大血管被割開,鮮血噴涌而出,染了一面墻。面色蒼白如紙,奇怪的是居然神情還甚為平和,去得不能說安詳,但反而不像之前見面時候那般慌張無措,死亡讓他平靜了下來。
孟慶巖這書呆哪里見過這場面,只覺得天旋地轉,奔出門去哇哇便吐,停下來才心有余悸道:“我祖先曾經過,見其生,不忍見其死,是以君子遠庖廚也。今日才知是至理名言。孔子聞子路醢,遂命覆醢,這心情我也懂了……”
看了這血肉模糊的死人模樣,他至少也得效仿先賢,三月不知肉味。
吳慎其實也是第一次見尸體,胸口也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尤其是這個年輕軍官沒多久之前,還在他面前侃侃而談,如今卻已生死兩隔。或許他不是什么好人,但總讓人覺得膈應。
軍糧案已經死了兩個人了,趙翟之死吳慎還沒什么感覺,王敖的死亡卻讓他感觸良多,更覺得肩上的責任沉甸甸的。
“這回真是自盡。”孟慶巖還算盡職盡責,吐完之后就去詢問了家屬,知道王敖回家之后,便將自己鎖在房中,又哭又笑。家人怕他出事,拼命拍門,他在房中嘟囔半天,大叫一聲,砰然倒地,便沒了聲息。
家人情知不妙,撞開房門,王敖已經斷氣,還未來得及收斂尸體,吳慎與孟慶巖便到了。
算算時間,王敖離開白虎營,回返家中,幾乎沒過多久就自殺了。算上他猶豫的時間,恐怕是當時在營中便有了自盡之念。
吳慎心里十分懊悔,要是當時扣住王敖就不至于有此悲劇。不過他也知道這只能想想,因為他只是幫著問案,并無臨機處斷之權,何況王敖乃是官員,他頂多只能問話,想要扣押,無論如何也得請示過樊飛才行,就算是重頭再來一次,他也無能為力。
人心的貪婪帶來的丑陋與死亡,這是吳慎過往人生中未曾體會的一面,如今赤裸裸地擺在他眼前。他這會兒才真切地感覺到,他并不是在玩一個推理游戲,而是真真切切的兇案。
回到白虎營,孟慶巖看出吳慎情緒低落,便安慰道:“吳兄弟,此事不能怪你。王敖世家子,又正青春,便是真犯了事,誰也料不到舍得去死。”
王敖與趙翟不同,家中富裕,亦有宗族可依,就算他也卷入軍糧貪腐案中,只要能夠退賠,再出賣命錢,就算不能免罪,也能活得下去,他這么剛烈的自盡,反而是異數。
一言驚醒夢中人,吳慎抬頭道:“既然如此,他為什么要死?難道說,他真的是犯了殺人重罪?”
軍糧貪腐案要不了王敖的命,但如果他是殺死趙翟的兇手呢?孟慶巖駭然道:“這兩人可是好友,難道他真下得去手?”
吳慎推理道:“如果兩人合謀倒賣軍糧,如今出了虧空補不上。王敖想要趙翟背鍋,便逼他寫下遺書承認罪行,再殺人滅口。只是此人心理素質差,做賊心虛,被我們查到頭上料躲不過去,便畏罪自殺。”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也可能趙翟根本不知情,是王敖私下倒賣軍糧,這些應該可以通過賬目查出來。王敖有郡中軍隊軍糧官身份,如今白虎營軍紀不嚴,他要夜間潛入營中也不難,只不知他是不是初更前進趙翟營帳之人。”
孟慶巖思忖道:“就算是初更潛入,與趙翟死的時間也對不上。另外如果進營帳的是王敖,趙升又何必為他隱瞞?”
感覺上趙升對趙翟還是忠心耿耿,如果王敖有殺人嫌疑,趙升肯定會和盤托出。
吳慎嘆道:“這是個疑點,只有再問趙升。”
結果不如人意,趙升聽到王敖的名字,臉上甚至浮出詫異神色。不用等他回答,吳慎就能斷定,初更前進入趙翟營帳之人,絕不是王敖。
“看來兇手并不是王敖,難道我們的推理方向錯了?”吳慎忍不住自言自語,可是一時半會兒之間又不知再從何辦起。看起來通向破案的道路,依舊不明朗,可是他的時間又不多了,王太子只給了他五天時間,現在只剩兩天。
孟慶巖也頭大如斗,如果不是王敖,那意味著他只能繼續去清查賬本明細,繼續與那堆積如小山的文案做斗爭。
這會兒孟慶巖看向吳慎的目光,居然混合著一點與不符合書呆子氣質的意味,似乎是羨慕又似乎是嫉妒。
吳慎敏感的覺察到了這一點,“你想干什么?為何這樣看著我。”
孟慶巖嘆道:“時至今日,方才知道當個文盲也挺好的。”
吳慎看了看可能重達不知幾百斤的木簡,又看了看生無可戀的孟慶巖,點點頭贊同道:“是挺好的。”
于是案子繼續陷入僵局,吳慎只能等待孟慶巖翻閱賬目,希望能找出新的線索。但這段時間,軍營中傳聞紛紛揚揚,都說是王敖栽贓趙翟不成,殺人自盡,大家都說得有鼻子有眼,言之鑿鑿。
吳慎并沒去理會傳言,反正查案的是自己又不是別人,別人的幾句傳言又左右不了什么。
忽而樊校尉召見,孟慶巖因為翻閱賬目的任務繁重,便只有吳慎自己去參見樊校尉。
“是否可以結案了?”樊校尉當頭就問。吳慎答道:“尚未水落石出,怎能結案?”
樊校尉沉吟片刻,又道:“其實,可以算你破案了,兇手是王敖也說的過去,足以向上向下有個交待了。”
“交待?只要能交待就可以?”吳慎明顯不認同這種做法,“只有查出真相才是最好的交待,屬下并不認為王敖是兇手。”
對此樊校尉無奈道:“這有什么難懂的,有人不想咱們繼續查下去了唄?只怕他們自己也不干凈,怕查來查去引火燒身。再說如今軍心惶惶,殿下也想早日穩定下來。”
現實就是這般無奈,其實真正在意真相的人并不多,尤其是那些怕被牽連到的人。王敖栽贓殺人,已經是一個足夠曲折的故事,至于細節,大差不差即可。
吳慎大急道:“難道就讓真兇逍遙法外?殿下就如此急迫的而需要軍心穩定?”
王敖不知道臨死之時在想什么,趙翟肯定是不想死的,他還有妻子與一雙兒女。即使被逼寫下遺書,也盡力留下了線索,想讓人知道自己并不承擔這污名。如果這么稀里糊涂的結案,哪里對得起他最后的掙扎?
“吾非自盡”,短短四個字,是趙翟留在人世上僅有的真正的最后遺言,他應該是期待著有人能夠為他找出真兇。
對于細節,樊校尉關注的沒有吳慎多,但對于全局,樊校尉肯定知道的更多一點。但有些事情,他又不好對吳慎點明了說。“許多狀況你并不清楚,包括編練白虎營的目的你可能也不清楚。目前包括白虎營在內的所有淮陽國軍營,必須要保持穩定以應對不測。”
吳慎目前只是小人物,自然不明白大方向的問題。保持軍營穩定應對不測是什么意思?是防備著什么?還是說淮陽國想有什么異常舉動?
吳慎沒有問,因為這是他不該問的,就算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反正就憑淮陽國這點實力,總不會是想要造反吧?吳慎只能這樣想道。
“你現在也不用著急。”樊校尉下定了決心:“殿下不是給了你十天時間么,十天就是十天,十天之內誰也不能攔著你查案。但如果再無進展,避免軍心浮動,恐怕就得照此結案了。所以你還有最后幾天時間。”
任何工作都是為大局服務,吳慎查案這項工作也只是整個淮陽國里的一小項。為了大局,案件真相被犧牲掉也再正常不過。
當然結案對吳慎也沒壞處,畢竟吳慎也是被限定十日破案的人。如果案子結不了,那么吳慎恐怕會被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