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游客？

吳慎越來越疑惑，一路上都未曾見到高壓輸電線路，他還可以假設自己沒有走在主干道上，但是這幾百人的村子竟然沒有一根電線桿，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自己到底身處何方。

現代社會，別的可以沒有，電可萬萬不能沒有。國家基建完善，就算是深山老林、戈壁沙漠也短不了居民供電，更何況這里還是靠近中原的淮北地區——至少，昨晚丟了手機之前，他還身處淮北地區。

季節變化，景色變異，他心里不能不產生一個聽起來很荒謬的猜測。定了定神，吳慎清清喉嚨問道：“我乃外鄉之人，迷路至此，敢問老丈，今夕何夕，此處何地？”

對方言辭古拙，他也刻意模仿了一點，以免顯得太突兀。如果真的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穿越……那至少也得先弄清楚自己在哪個時代什么地方。

那老樵夫對他的問題好像并沒有覺得太奇怪，反而是多了幾分恭敬回答：“此時乃是平光九年三月初六，此地乃是淮陽國境內巨隆鄉。”

不是公元紀年，也不是華國蘇省，這“平光九年”的年號是什么鬼？淮陽國又是什么地方？真的是穿越了么？吳慎深恨自己上學的時候歷史課成績不夠好，實在從簡短的信息中猜出所處的具體歷史年代，只能硬著頭皮直白再問：“這是什么朝代？秦、漢？要不然是唐？”

老樵夫面容茫然搖頭，“朝代作何解？”

有一剎那吳慎懷疑自己是不是穿到了桃花源，不過他人在淮北，距離武陵好像還有千里之地。當然時間都穿越了，空間似乎也沒啥問題。或者干脆時間更早，咱們到了春秋戰國或者夏商周？那看這生產力狀況也不像啊……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老樵夫接下來的話讓他更是錯愕：“本朝號大漢，立國已有七十年，國姓是裴。”

吳慎的歷史學得再不好，也知道大一統的朝代里面有一個漢，可是大漢乃是劉家天下，姓裴是什么鬼？難道說，這不止是穿越，還是到了一個異界？那為什么語言相通，人物衣著也都近似？他腦海中一團疑惑。

“仙長修行山中不知歲月，也是尋常。”老樵夫還在絮叨，他瞇著眼睛，伸手扯了扯吳慎的體恤，贊嘆道：“這衣服非絲非棉非麻，又這般精致，難道便是那傳說中無縫的天衣？”

原來這老人把自己當成了山中修士一流，吳慎松了口氣，至少暫時不用費腦子來解釋自己的身份讓對方接受。只是這引出的設定，讓吳慎更驚奇，難道說這世界還有真正的修仙之人不成？這可得先搞清楚了，關系到自己在此世的定位。

老樵夫的談吐舉止，看來還有幾分見識，不像是山野村夫，倒像是個隱逸高士——當然也有可能這個世界本身居民的知識水平就比較高。不管是什么情況，吳慎打算與樵夫結伴而行，多打探點消息才好。

所以他含含糊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自己山中修士的身份，順便慷慨的送了樵夫鑰匙串一個，拐彎抹角繼續套話。

老樵夫本來對他就沒什么防備之心，得了這般精致的禮物，更是大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地方并不是異界，還是神州之地。只是自夏商周以降，奮六世之余烈一統天下的秦始皇之后，只有崛起于草根，以疾風怒濤之勢橫掃中原的漢朝裴姓太祖，而沛國劉季不知所終。

春秋百家爭鳴并無改變，同樣有秦皇失德，濫用民力，執政過苛，以至天下皆反。漢朝太祖起事于淮泗之地，轉戰四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居然在短短九年之間蕩平諸侯，建立了漢朝基業。

太祖登基之后，分封諸子以及宗室為王，鎮守四方，隨后以黃老之道，休養生息。漢朝歷經五帝，如今正是國富民強，蒸蒸日上的局面。

這倒是和另一個時空的漢代的情況類似，姑且稱之為新漢，吳慎心想。所以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阻擋，固然細節上會有變化，但歷史的大潮不會隨之改變。

秦法過苛，消耗民力，所以有西漢前期的養民之策。如今歷史雖然拐了一個彎，但生產力發展、百姓生活并沒有太多改變，國勢也就與歷史上驚人的相似。

“此地淮陽國，正是淮陽王的封地。王上年老，國內政事大多是王太子在打理。王太子性情剛毅，不信鬼神，仙長若有意探訪，不可不慎。”老樵夫耐心為吳慎解釋。

淮陽國并非大漢開國時便設立，而是當今皇帝酬幼弟之爵，以潁川郡置，治所為陳縣，而今算來也有二十余年。淮陽王歆年過花甲，垂垂老矣，更兼多病。除了祭祀之類的大事，已經少有露面。

老樵夫還真以為吳慎是山中隱士仙人，這類人出山，一般都是要趨炎附勢，靠著自己一兩手絕活換得貴人激賞，來求榮華富貴。所以這詳細解說，全是一番好意。

吳慎并沒有裝神弄鬼的打算，那些江湖把戲他也不會玩，更不想行險。初到貴境，只求先能安頓下來，這淮陽國的王太子性情如何，與他無關。

這世界更接近于真實的歷史，看來沒什么超凡的力量，修仙問道也沒聽說真有長生不老。本來還抱著期待的吳慎未免有些失落，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先顧當下，別的等真有了落腳之地，再想不遲。

吳慎幫著老樵夫砍了半擔柴，差不多將老人所知世態掏了個干凈。似他這等未有“驗”、“傳”——也就是沒有戶籍路引之人，被官府視為流民，最是警惕不過，稍有些鬼祟可能就二話不說打入大牢送去戍邊。

好在當今天子好道，若是自稱山中修士，有機會可去鄉里郡中補辦戶籍，只要之后安分守己，漸漸也就能融入當地，到時候戶籍轉正，那就天高任鳥飛了。

來都來了，當然不能當個黑戶。吳慎多虧一開始就遇到了老樵夫，想到了一個不算完美的借口，山中修士估計還得再多自稱幾日，先去鄉里補辦戶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