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長情生的一線機

重心不穩的屠夫狠狠地摔在卿歌頭頂的木板上，大喊了句，“再過兩個月我就可以吃了那丫頭，到時候我身上就再也不會有惡心的毒瘡了。”聲音振聾發聵，聲色里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可當被關在地下的卿歌聽到時，她冰冷的身子顫了一下。

她又要死了么？為什么心里這么不愿意？那一夜卿歌想起已經快被她遺忘的人和事，那顆蒙了厚厚塵土破碎不堪的心再一次的跳動起來。

卿歌暗暗發誓，她要逃出去。

可是她要怎么才能逃出去，看著牢不可破的鐵籠子，看著頭頂那一方松動透著光亮的的木板，她知道那是出口，只要逃出去了，或許會不一樣。

從那夜起，卿歌裝作和以往一樣，吃飯，睡覺，放血。可在心里卿歌開始數著日子，等著最后一次放血的日期。

終于那天來了，卿歌提前將偷偷攢了半月并放在陰潮角落里的發臭的剩菜剩飯和腥臭無比的毒瘡濃水倒在自己的衣服上，她將自己弄到那種屠夫必須帶她出去洗澡的地步。

果不其然，每日中午準時給卿歌送飯的屠夫一看到卿歌惡心臟臭的樣子時，毫不猶豫的將籠子打開，帶她走出這黑暗陰冷的地下。

兩年里第一次走出牢籠的卿歌有點害怕，只覺得眼前泛著晃眼刺眼的白光，她強忍著酸澀刺痛卻又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睛。

高聳的山，清澈的水，翠綠的草，艷紅的花，這些全被她貪婪的看著，想要一眼將那些除了黑就是白的顏色深深烙印在眼里，心里，甚至靈魂里。

“那有條河，快去洗洗。”屠夫不耐心的催促道。

卿歌腳上綁了條結實的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系在屠夫手上。她被關在直不起腰來的地窖里，許久沒有走過路的她如今走起路來，竟是有些磕磕絆絆。

一腳踩入水里，冰涼刺骨的感覺霎時驚醒了全身的神經，那一刻卿歌更渴望活著，哪怕孤零零沒人疼沒人愛的活著，那也算做一種活法。

強忍著難以抑制的興奮，卿歌將上衣褪去，瘦到皮包骨頭看不出男女的身子坐在水里。

突然小腿處傳來一陣鉆心的痛，可那種痛對經歷過地獄般折磨的卿歌來說已經不算什么了。

鮮血染紅了卿歌身邊的水，她悄悄地摸向腿下的尖銳物，細細的打量一番，這才知道那是一把匕首。她背著屠夫坐在一塊巨石后面，慢慢的割著腳上緊纏的繩子。終于以在腳上戳了幾個窟窿的代價下割開了繩子。

“好了。”似乎今日屠夫心情不錯，所以也不催促卿歌，只坐在一旁等著，等卿歌洗干凈然后吃了她。此時勝利在望的卿歌心里也清楚，但她仍裝作不知道安分的向屠夫走去。

就如同卿歌背在身后緊握匕首的手，安分的沒有一絲害怕和顫抖。卿歌覺得自己突然不再害怕殺人了，或許不是不怕殺人了，而是已經習慣殺人了。

卿歌順從的走到屠夫的身邊，對他微微一笑。心情極好的屠夫也對卿歌第一次露出笑容，或許屠夫覺得自己已經馴服了這只可憐的小貓，又或許他覺得這只小貓對自己毫無威脅。

直到卿歌的匕首抵在屠夫的喉嚨上，她手指一動，滾燙的鮮血噴了卿歌一臉。屠夫看著自己飼養已久的獵物，突然發現卿歌從頭到尾都不是一種任人宰殺的小貓，她是一個冷血兇狠的野獸，他瞪大的眸子里仍舊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屠夫死的那一日，卿歌徒手將他埋了。總歸屠夫是在她油盡燈枯的時候救了她一命，就算他想吃了她，如今也被她給殺了。

卿歌將他埋了，也算是報答他，報答當連卿歌自己都在嫌棄自己時，他卻救了她，并讓她重新做回了人。卿歌埋了屠夫之后，卿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卿歌厭惡這里，這個將她從人變成野獸的地方，讓她自己都嫌棄自己的地方。

可是剛走幾步，她就暈了過去，一頭栽入冰冷刺骨的水里。

當卿歌醒了的時候，卿歌看到了兩個相互依偎的背影。干澀的眼里泛酸，她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事。他們細心地照顧卿歌，不問她為什么來了這里，因為他們知道在這里的人都是被世人拋棄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