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外交使節的旗幟

科倫納公使回頭看去：一個衣著整潔的侍者貼心的從身后遞上一只托盤，里邊是一條潔白的濕手巾，還有一只高腳杯。杯中已經醒好的紅色液體，散發出清新的葡萄香。

“先生，波爾多紅酒，要不要試試？”侍者禮貌的詢問道。

“哈，多謝！”科倫納公使簡直不要太滿意。這里的服務簡直太周到了，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他舉起高腳杯對著陽光晃了晃，果然酒色紅如寶石，酒腳晶瑩剔透。

“啊，這酒……嗯？！”公使覺得應該拽上兩句辭，贊嘆一下這玉露瓊漿。突然，猶如魚刺卡在喉頭，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遠處，一言不發了。

“閣下，怎么？”侍者趕緊詢問，眼睛里充滿了關切。不能是喝到假酒了吧？！

“嗯——”公使卻不再看酒杯，而是往前探了探脖子，似乎想把什么看的更清楚些。須臾，他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抬起來，有些結巴的問道：“你看，那，那是什么？”

侍者順著公使指的方向望去，原來海平面上升起了一團黑煙。好像什么東西正在劇烈燃燒。

“快，去給我拿個望遠鏡！”科倫納公使對侍者說道。

“哦，好的！”侍者扭頭就往船艙里跑。

他焦急地跑過宴會大廳時，驚動了沿途的一些來賓。在這種正式宴會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除非有特別緊急的事件，否則不論賓客或是服務人員，一般是不能跑來跑去的。否則便是有失斯文，顯得太過粗魯。

“唉，我說那個誰，你怎么回事？！”作為宴會的組織者，一位南群島的貴族自然要過問一番。

“對不起，伯爵閣下，科倫納公使先生正在那邊船舷上，似乎發生了緊急情況，他讓我快點給他取個望遠鏡來，”盡力滿足客人的需求是每一位侍者的職責所在。他行色匆匆，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們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了眾人注意。

“什么東西？在哪？”立刻有人問道。

“就在那邊，”侍者給他們指出了前往觀景的路線，“海面上冒起了黑煙。”

這些人悠哉游哉的度過了好幾天，正有些無聊了，巴不得出點什么新奇的事解解悶，讓慵懶的神經振作一下。

話沒說完，已經有好幾個人快步走出了宴會廳，剩下的大多數人也是亦步亦趨，朝著侍者指的方向晃悠。一時間，剛剛還觥籌交錯的宴會廳頓時冷清下來，人們都集中到了甲板上。

此時，海面上的煙柱越來越大，黑煙直沖向云霄，仿佛是長出了一棵燒焦的巨樹。

侍者已經跑回來，將一柄長筒望遠鏡遞到了科倫納公使手中。同時幾個南群島貴族也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各式望遠鏡，一同舉起來，朝黑煙升起的方向觀望。

“那是？！”科倫納公使發出一聲驚嘆，周圍的人疑惑的看著他，“那是艾倫戴爾皇家海軍！他們……他們正在攻擊漁民！”

“什么？！我看看！”有人也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究竟。

“哎喲，可不是嘛，他們在放火燒那些采珠船呢！”這時，威思頓公國貿易代表舉著望遠鏡，充當起了臨時直播講解員，“漁民們都跳到水里啦，正拼命往這邊游呢。”

片刻之后，公使“啪”的一聲收回望遠鏡，臉上寫滿了義憤。他走到宴會組織者身邊說道：“伯爵閣下，我看到有不少落水者，建議立即調轉船頭前去救援！”

“可是，這是一艘游船啊，諸位的安全如何保證？”

“請掛起外交使節旗，諒他們也不敢對我們怎樣，”科倫納公使說道。

“但是……”

“落水的可都是貴國公民啊，難道見死不救？！”公使有些著急了，說話時身上的肉都在顫抖。

伯爵終于不再猶豫，吩咐船員調轉船頭。

沒過多久，游船便接近了黑煙升起的海域。

“啪！啪！”……

爆豆般的槍聲傳來。間諜船在不遠處游弋，上邊的人正不緊不慢的射擊著落水漁民。桅桿上，艾倫戴爾海軍戰旗在烈日中迎風招展。

幾艘外觀圓滾滾的漁船正在熊熊燃燒，比人還高的火苗狂跳著魔鬼的舞蹈，濃煙滾滾，遮天蔽日，海風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道。這些船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只能大概分辨出它們的船艙都要比甲板還要鼓出來些。

水面上，落水者們個個灰頭土臉，抱著木桶、木板以及其它一切能利用的漂浮物，正在拼命地掙扎著游泳。不遠處，還有一些直挺挺的漂浮在水面上的軀體，一動不動，隨波逐流，周邊海水映出一片殷紅。

“這，這簡直是強盜行徑！”看到眼前這片慘烈景象，行伍出身的科倫納公使氣的脖子都紅了。

“咱們還是不要管閑事了，”威思頓貿易代表弱弱的說，“既然今天沒法觀摩南群島的漁業，我看不如換個時間吧？”

“不成！”科倫納公使一拍欄桿，大聲說，“來都來了，難道要退縮？！”

“轟——”炮彈劃破空氣，發出一聲尖嘯。

“噗！”

公使話音未落，一枚實心炮彈正落在游船附近。不知是胡亂射擊還是有意為之，落點距船舷僅數米之遙，白色水柱好似突然迸發的高壓噴泉。水花四濺，賓客們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

“他們竟然攻擊民船！”科倫納公使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咆哮道。

“這里可是非武裝區，他們這是要干嘛？！”威思頓貿易代表脫下濕漉漉的假發，邊擰邊嚷嚷著。

公使抬頭看了看游船的桅桿，身手矯健的水手已經爬到頂端，一面繪有和平鴿標志的旗幟已經迎風展開。那是各國公認的外交使節的旗幟。他皺緊的眉頭稍稍放松，又朝剛才發炮的方向望去。

此時，間諜船又調整了姿態，一側船舷完全面向游船，并懸掛彩色旗語：

“盡快離開我國領海，否則將使用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