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述說衷腸

門房立刻吞下自己的問話，趕緊催促羌羽進主事屋。

羌羽得知付姑姑一直在等自己安全返回，強忍住劫后余生的眼淚，撲進了姑姑的房間。

羌羽一進門，見周圍無人，就奔過去，抱著姑姑的手臂，淚如雨下。

“姑姑，姑姑您一直等我回來？”

姑姑愣了一下，拍掉羌羽的手。

“腦子壞了？成何體統!不過出去一趟而已，就把規矩忘了？佟總管那兒，我可是打過招呼的，毓華院的人，現在他們不敢動。”

羌羽的淚水啪啪地掉。她毫不猶豫地伸手探進懷里，將貼身的寶石鈕扣拽下來，呈到姑姑面前。

“我不能死在宮里，求姑姑指點。我家爹爹、大妹和小妹都指望著我能幫家里過好日子呢。”

付姑姑冷冷地看著羌羽，半晌后才開口。

“就你這點芝麻，還想收買人心？”

羌羽二話不說，咬了紐扣一口，里面顯現了寶石藍色。

“這是爹爹換的寶石，在我入宮前，爹爹為我縫上的。以前我家種糧食，可是后來都被征用軍糧，家里的口糧都沒有了，妹妹和我都餓的吃桑椹和觀音土，肚子脹得，痛了一個月。后來爹爹就種葡萄釀酒，沒想到官府又下了‘酒改令’，官老爺說要并入公家酒坊，還不給補錢……”

“后來發大水，家里實在沒吃的，爹爹差點還把小妹妹給扔了。姑姑，這寶石是我們家最最值錢的東西，您就收下吧。”

羌羽一股腦把心事全說了，說到后面，已經變得語無倫次。

付姑姑停頓了一會，見羌羽還舉著寶石紐扣。

“你要老實說，到底發生了何事，誰要害你，還有，你是怎么回來的？”

羌羽將自己的經歷一五一十說了，除了柴房里找水喝的那個少年。

羌羽說完，將紐扣寶石舉得更高了。

付姑姑掃了羌羽一眼，就瞥向了窗外。

“不收你的破石頭。”

她收回視線，盯著羌羽一字一頓地說：“除——非——”

羌羽急忙追問：“除非？”

“除非你馬上給我三跪九拜，就是拜見皇后那樣的大禮，我才考慮一下收不收你的東西。”付姑姑居高臨下地說道。

羌羽的兩眼呆滯，沒想到姑姑提出這樣的要求。

羌羽重復姑姑的話：“皇后娘娘那樣的大禮？”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臉的難以置信。

“啰嗦，不是教過你們嗎？你做不了？”付姑姑眼中藏著戲謔。

羌羽剛剛半跪下去。

“停，就你這副扭扭捏捏的模樣……罷了，罷了，倒是挺像當年的我。”

羌羽沒想到自己跟付姑姑很像，睜著銅鈴般的雙眼，期待付姑姑下面的話。

“將來的日子有的是你跪的。起來吧。”

付姑姑嘆了一口氣，像是穿過時光之門看到當年的自己。

“以后牢記，多看多聽少說多做。”

羌羽覺得不可思議：“哦……”

“不多看不多聽不多說，是對一輩子見不到殿下的姑娘說的，既然你的際遇不同，尚不至于只是在毓華院里干活，那就記住我的話。”

羌羽沒想到付姑姑說的話，跟她初入宮時顛覆了一大半，她一字一頓地重復：“多看多聽少說多做”。

“以后都要像你今日脫險一樣清醒，無論面對的是誰。”

付姑姑頓了頓：“還有，危急時刻，迅速做出選擇。”

羌羽立刻搭話：“我想回家。”

付姑姑完全不理會她。

“做出選擇，承受其代價。不過，我提前告訴你一個事實，雖然殿下說要來找你，那多半是玩笑話。”

羌羽過了半晌才回答道：“是。”

付姑姑以為羌羽像當年的自己一樣，頗有進取之心，立刻打消她的盼頭。

“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今日之事，休要再提。好了，退下吧。”

自從羌羽知道付姑姑接納自己后，心中的石頭就卸了一大半。

由于付姑姑特意囑咐，不能對其他秀女提及她的經歷和遭遇，所以，羌羽對親近的榮蓮和孔楨也只字未提。

羌羽現在已經吃第三碗飯了，榮蓮和孔楨都看傻眼。

“你到底在哪間廚房啊？我走的時候都沒找見你。”榮蓮問道。

孔楨看著埋頭吃飯的羌羽，總覺得哪里不一樣了。

“羌羽，羌羽。”

羌羽好不容易從飯菜里抬起頭來，臉上還粘著飯粒。

“嗯？”

孔楨見她還餓著，又把自己私藏的點心拿出來。

“吃我的。”

羌羽也不客氣，抓起孔楨的點心就大咬一口。

“你真好。榮蓮，快把你的也交出來。”

看榮蓮很不樂意，羌羽直接搜了出來。

“嗯，好吃，這爽口酥香極了。”

“哎，給我留點。”榮蓮著急地央求。

三個姑娘又開始打打鬧鬧。

第二天一早，付姑姑準備帶全體秀女去前院，等候德太妃親臨毓華院。

藍芝瑛和尹穆虹已在清晨跟監理太監走了，眾人都羨慕地目送著兩位高官家的小姐，因為她們已經贏在起跑線了。剛入宮不久就能接近王子殿下，雖然只是個異國的王子，眾人也艷羨不已。

門房前來稟告付姑姑。

“德太妃娘娘已經到鑾華門了。”

“嗯。”付姑姑點頭。

眾人翹首以待。

過了一會兒，門房再次來報。

“娘娘到中庭花園了。”

榮蓮小聲對孔楨和羌羽說：“娘娘長得是不是像仙女啊？”

孔楨撇了撇嘴：“說不準還沒付姑姑好看。”

羌羽最近對付姑姑另眼相看，也附和著說：“是啊是啊，你期望得太高了。”

榮蓮回了個鬼臉：“不跟你們說了，掃興。”

門房再一次匆匆忙忙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

“德太妃娘娘，羽廬殿下駕到——”

付姑姑的臉色一怔，馬上跪倒在地。

“恭迎德太妃娘娘，羽廬殿下。”

全部秀女及毓華院當差都齊齊跪倒，烏壓壓的頭如同一片海洋，鋪滿毓華院前院。

前排秀女們都聽清楚了，是殿下與娘娘一同駕臨，她們的內心已經直沖云霄了。

“是殿下！殿下來了！”

全場肅靜，連呼吸都變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