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欲過天塹，先下深淵(5)

在經歷著如此超越界限的重負荷訓練，封墨對于自己身體狀況的擔心乃是人之常情。

即便他可以用意志和精神強撐著完成，但也難免想到曾經在報紙或者電視上，驚鴻一瞥的那些聳人聽聞的報道——比如某某某做完多少個俯臥撐之后，兩臂肌肉發生溶解現象。

當時封墨對此只是一笑而過，報道里的這家伙似乎是為了在誰勉強，結果把自己給坑進去了，可若當類似的狀況或許會出現在他身上時，便由不得封墨不去在意。

好在負責制定并且執行整個訓練計劃的莉莉婭老師，早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訓練的過程中，每隔大約四局的份量，莉莉婭老師便會走過來捏捏封墨四肢的肌肉，詢問封墨的知覺。

后來，封墨還從莉莉婭老師口中得知，每一周內，有兩天下午離校后，莉莉婭老師都要帶著他到駐扎在市內的省隊訓練館去。

在省隊訓練館里，封墨將得到一次專業的身體檢查，并且是由省隊資深隨隊醫師操作價值不菲的特殊設備完成。

這樣的身體檢查自然不可能免費。

因為封墨曾隱隱聽到莉莉婭老師嘟噥了一句：“這小子的預算可真高?！?

此時，封墨剛從體檢室里走出，他心里稍微有些忐忑地坐在醫師的辦公室，等到醫師將體檢報告打印出來。

初見面時有過介紹，為封墨體檢的這位醫師，是省隊醫療護理團隊當中的隊長。年約六十余歲的老人姓申，由于在蜀中大學華西醫學院任有教授之職，所以大家都叫他申教授。

關于申教授，莉莉婭則比封墨知道得更多一些。

申教授到數年前為止都還是國家隊體育醫護團隊領班，近來是因為退休，才回到家鄉蓉都養老。

在蜀中大學的教授只是掛名，每一周僅有一堂公開課，而省隊這邊則每周只來兩個下午，封墨前來體檢恰恰便是申教授在時的時間段。

只是一般性的體檢，就請動這位教授，也不知道究竟是上面哪位大神的動作。

反正莉莉婭是知道，蘇洛肯定沒有這種程度的能量。

“小封啊……”面容還仿若中年，顯然深明養生之道的申教授走入辦公室，他笑意吟吟地將手中的文件袋遞給封墨，“一切正常，沒有什么不良反應，雖然不知道你們在進行什么樣的訓練需要每周兩次體檢，不過至少在下次體檢之前，你們還可以照舊進行?！?

身體沒有壞掉當然是好事，不過那苦不堪言的人參果然還得繼續。

封墨接過文件袋，好奇地打開來。

看不懂一定是看不懂的了，但封墨仍然對記載著身體各項參數的報告感到興趣，只不過……

這是什么鬼？

封墨嘴角抽動著，看向他從文件袋里抽出來的一張張報告。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卡通風格的手繪圖案，穿著短袖短裙的女生，拿著網球拍正起跳揮拍扣球的模樣。值得一提的是，畫圖作者極盡能事地突顯女生線條流暢的修長美腿，還勾勒出裙擺飛揚的姿態，裙下風光將現未現，將“絕對領域”表現得淋漓盡致，很是奪人眼球。

如此強烈的既視感……分明就是當初在學校里看到的，猥……不，蘇洛師父親自花錢請畫師完成的網球隊招新海報??！

等一下啊喂！

為什么他的體檢報告會突然變成這種奇怪的東西！

封墨睜開雙眼，雙手下意識地抓緊，卻是撈了個空。

眼前一片黑暗，身下是柔軟的床鋪，僅僅只是剛才下意識的一個小小的動作，就給封墨帶來一陣微微的痛楚。

是，是夢啊……

那種荒誕的場景，也只有在夢里才可能出現吧。

封墨翻身把手伸向床頭的電子鐘，肌肉拉伸之下刺刺的疼痛感生出，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抱怨著它想得到休息。

電子鐘放出輕微的亮光，借助亮光，封墨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凌晨三點十二分。

差不多又是這個時間。

封墨感受著身體各處反饋而來的不堪重負的刺痛，整個身軀都有種異常發熱的感覺。

據申教授說，身體累到極致就會變得像這樣，對于注重養生的普通人而言，這固然是個十分危險的信號，但在職業運動員的圈子里，卻是家常便飯——傷病，以及在傷病上養護所花費的高額費用，同樣都是每一位職業運動員需要面對的問題。

自從進行“深淵訓練”課程開始，到現在已有一周的時間，逐漸積累起來的身體上的極度疲勞妨害睡眠質量，封墨也非首次遇到。

這真的像是申教授所說的那樣，你的身體棒棒噠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需要吃藥嗎？

封墨閉上雙眼，距離上學還有一段時間，他還可以再睡幾個小時。

然而也如同前幾次一樣，終究還是沒有能再次入眠，于是封墨頂著一雙黑眼圈來到學校。

幾乎和所有人同齡人一般無二，當上課鈴響起之時，莫名的睡意便涌上心頭，以摧枯拉朽之勢擊破封墨的心理防御，令他立時趴倒在課桌上，效率奇高地瞬間進入夢鄉。

當然在趴下來之前，封墨并沒有忘記在自己面前豎起課本稍作遮擋。

雖然這僅僅只能起到掩耳盜鈴的作用啦。

好在，或許是某些力量層層傳遞的作用，上午老師并沒有來打攪封墨的睡眠，使得他在臨近中午的時分才醒過來。

可能是莉莉婭老師，甚至蘇洛師父那邊和學校達成某種默契。

感覺身體總算稍微得到回復，封墨從背包中拿出保溫杯，慢慢地喝著飲料。

老師們不會來打攪他的睡眠，但相對地，他在文化課上的成績也不能馬虎。

但這樣一來，封墨就覺他與班里的學霸們，有些格格不入了。

看著午休之時，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同學們，封墨心里有點苦澀。

有人曾經說過，網球，是一個人的戰爭。

現在看來，這句話，并不僅僅在述說獨處于那片戰場時候的情景。

這時，不知為何，一個嬌小的，巧笑顏兮的身影悄然在他腦海中浮現。

“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