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個戰場(1)

是夜，吃過晚飯后，蓉都七中網球隊的三人齊聚于賓館內莉莉婭老師的房間，房間里的掛壁電視上播放著紀蕓錄制下來的李銘的那場半決賽，一時間房間內有些沉默寂靜，唯有擊球聲與裁判的聲音不時從電視的揚聲器里傳出。

“如何，看了這場比賽之后有什么感想？”

當比賽播放完畢，莉莉婭用遙控器關閉了電視，轉過身來好以整暇地問道。

葉小芹有些擔心地看向閉目不語的封墨，盈盈雙眸內波光微微閃動。

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觀看比賽了，下午的時候，三人連同紀蕓，就在現場將這場今年中學生大賽開賽以來，堪稱最為爆冷的一場比賽看在眼里。

原本是為了提前了解一下資料信息都少得可憐的海都二外歸國生田洛，為明日的決賽稍作準備。莉莉婭老師此前的預料固然不錯――自海外歸來，代表海都二外出戰個人賽的田洛，的確非常熟練地掌握了領域之能――然而，事先誰能想到，南山中學竟是藏得如此之深，去年位列全國第四的李銘，居然爆發出毫不遜色于曾鵬全盛時期的實力，把領域全開的田洛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到最后甚至沒讓田洛拿到一點局勝分數。

實在是一場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比賽。

“李銘……說實話，面對他勝算真的很低啊。”

好一會兒，封墨才睜開眼，略帶苦笑地開口說道：“從下午的情況來看，幾乎可以確定他以前恐怕是有所隱藏的，所以，現在能夠找得到的比賽情報全都失去了參考價值……而只看半決賽時李銘的表現的話，感覺他的打法和我非常相似，是那種忠于基礎，全面均衡的類型。只不過和我限于沒有進一步開發身體機能不同，以他球齡而言，大概是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這條路。”

“對現在的我來說，最難應付的就是像他這樣，和我同種類型但又處處對我形成壓制的對手。如果我的打法還是一如既往的話，不需要進行比賽都能想象得出被全面限制的場景了。而且，哪怕不計領域，李銘的水準也比肖仁達更高。”

莉莉婭贊同地點點頭，在看過下午的比賽后，就連對封墨評價極高的她，也不得不做出和此時封墨同樣的判斷，對方已然超出封墨如今可以應對的范疇，決賽，說實話還是不要抱有過多期望比較好。

不過……

莉莉婭有些驚訝地發現，好像封墨并沒有因為目睹了李銘遠超自己的強大，而陷入氣餒或者低潮，相反還在認真冷靜地進行分析。看他這樣子，似乎雖是自認勝算極低，但卻還沒有達到必敗的程度。

早在身體素質改造之時，莉莉婭就見識過封墨非同一般的精神意志，不過那時擁有著一個固定的目標，相對來說是一種被動的承受。

現在的情況卻是不同，面對近乎于不可匹敵的對手，他不言敗，反而認真審視敵我雙方之間的異同，進而希望找出足以招架乃至于反攻的辦法，這才是一位從事競技事業的人員最優秀且難能可貴的素質。

同樣也是現代數據網球理念中，六項基本屬性之一的精神，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非止于網球，也非止于競技事業，幾乎生活在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會被這項屬性影響乃至于左右人生。

“還有一個無法去忽視，對我來說有著決定性影響的因素。”

不知道莉莉婭老師心中對他再次高看一眼的封墨，這時只想捂住額頭抱頭苦吟，開賽以前他確實沒有想太多，但既然已經走到了決賽的高度，那么希望更進一步，捧起代表了全國最強高中生的獎杯，豈非順理成章之事。

不過橫在他面前的，乃是比單單有著李銘這樣一位強大對手更為險惡的環境。

封墨揉了揉隱隱發脹的額頭：“體力……”

“現在我的體力和那些從小就開始練球的選手之間，還是存在著不容忽視的差距。雖然至今也沒有一次非常明確的實踐經驗，不過從我日常訓練以及和肖仁達比賽時的感受來看，大概只有兩盤比賽的時間，可以保持住比較好的競技狀態。”

比起去年，在刻意保留休養的情況下，依然在一盤終局來到之時倒下，這等進步不可謂不大，只是放到如今所需要面臨的局勢面前，卻顯得過于單薄了。

個人賽的決賽實行三盤兩勝制，封墨僅能在兩盤較高強度的比賽中保持狀態，這便意味著，若欲向全國冠軍發起沖擊，則必須要在兩盤比賽以內結束戰斗。

即是說……

面對李銘，面對那位一鳴驚人，實力根本難以揣測的南山中學高三生，封墨必須連取兩盤，方有可能得到今年全國最強高中生的稱號。

二比零。

這個分數比，幾乎等同于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總而言之，盡力比賽就好，去竭盡所能地投入，然后享受對戰的樂趣吧。”

莉莉婭老師的這句話為此次賽前作戰討論畫下句點。

在她看來，雙方差距到了這種程度的話，無論是什么樣的作戰策略都很難奏效，與其在這里糾結于勝負，倒不如放松心態盡情發揮，將這場比賽當做人生中一段難得的風景。

大概唯一的契機，還是在于能不能掌握領域吧。

但是陣前突破……這在莉莉婭這么多年的職業生涯當中，從未聽聞過有人可以做到，即便是最上級的職業選手，也出現過賽后回思總結比賽一番后，有明顯進步的情況。

接下來話題轉移向葉小芹那一邊。

與封墨即將面對大敵的緊張不同，葉小芹這邊無疑輕松許多，去年便即在初中組女子單打項目所向無敵的她，今年依然未有出現一位可以對她造成威脅的對手。

因此，莉莉婭更多地在對葉小芹傳授一些細節方面的技巧。

封墨沒有將母女之間的對話聽入耳中，他已經完全沉入自己的世界。

直至回到自己的房間，封墨雙目都微微發散著視覺焦點，心神盡皆沉浸在回憶與想象當中。

今日下午親身站在球場邊，近距離觀察到的一幕幕畫面在封墨腦海里流轉不息。

然后封墨驀然間渾身豪毛炸起。

不經意之間，封墨忽然注意到一個被他們下意識，非正常地忽略了過去的問題。

他仍然對海都二外的田洛的領域記憶猶新，可是……

“李銘，他的領域，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