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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的798

以前我上班的798,現在成為景區了。不過,有些導游不地道,拉客人到了798門口,在旅游大巴上管每個客人收20塊錢,說這是門票。客人們不明事理,一般都以為進798需要門票,20塊錢也不算什么,乖乖掏錢,導游把這額外收的錢悄悄跟司機平分,暢快地中飽了私囊。我1962年三歲起就在798混,從歷史的角度來看,798永遠不收門票,別聽導游瞎忽悠。

1951年,718大院,也就是現在所謂的798,在北京大山子建成,116.19萬平方米的總面積及其建筑工藝在當時的亞洲首屈一指,而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的許多關鍵元件和第一顆人造衛星的許多重要零部件均產于此。大山子這片兒的老人都記得,這曾經是一個“進廠必須查三代,根正苗紅才上崗”的神秘軍工廠。

798電子工業區誕生于五十年代,是北京東郊著名的電子工業基地。當時這里的總名稱叫718聯合廠,包括718廠、798廠、751廠、797廠、706廠、707廠和電子工業部第11研究所,共計六廠一所,我當年上班的797廠緊挨著現在的大中電器。

準確地說,798不應該叫大山子,而應該叫王爺墳,“文革”時改名叫萬紅里。大山子與王爺墳相差一站地,包括797、706、707,而王爺墳則有718、798、751,電子工業部11所則橫貫大山子和王爺墳。

現如今798已成為藝術家的大本營,798一詞已成為創意文化產業的代名詞,798亦成為外省乃至外國文藝青年熱切向往之方。就像我曾在一首詩中寫到的——那些外省青年日夜兼程,向著紫禁城飛奔!不在北京混一圈,無法證明你懂藝術。

半個世紀之后,2002年10月24日,北京深秋疏星淡月,三里屯“芥末坊”的坊主秦奇和冰冰,邀請我參加“仁Club”的聲光色宴開幕典禮。

798之所以成為中國當代藝術的集散地,“芥末坊”坊主秦奇和冰冰絕對開風氣之先,他們在798職工食堂開辟了大山子第一家藝術畫廊——“仁Club”,從此藝術人氣瘋狂往大山子云集,而798也在藝術話語中創下完美時空。

“仁Club”的誕生地,是北京電子城大山子國營798廠職工食堂的原址,我在出席開張盛宴的同時,亦有一種懷舊沖動襲向心中。

1979年,我在與798廠百米之隔的797廠當臨時工,那時,798廠職工食堂是整個718大院中飯菜做得最好的,所以中午歇工時分,各廠的員工都集中此地打飯。

當時正逢改革開放春風化雨,那一年流行高領毛衣和喇叭褲,我穿著煙色開司米高領毛衣和8.5寸米黃色純毛華達呢喇叭褲,行走于工廠街區,奔向心目中最好的食堂——798職工食堂。

那時的798廠,盤兒亮條兒順的青年女工如云,這也是吸引大批外廠青年男工在此打飯聚餐的原因。我們當時管798廠的青年女工叫“98女郎”,真跟現在的“酒吧女郎”合上拍了。

從報社旁的白家莊,我乘402路公交車直奔王爺墳,一路經過我酒仙橋的故鄉,除了心潮澎湃與熱血沸騰之外,還有些許電影《城南舊事》般的感傷。

在王爺墳我下了車,在718大院的門口,我突然惆悵,二十多年前,我的初戀,一個身材嬌小的798廠日本流水線女工,下了夜班就在繁星滿天的工廠門口準時出現。

星月迷亂,比星月更迷亂的是心緒,比心緒更迷亂的是獨自倚欄。欄邊只有小廣告劣跡斑斑,已不見二十年前的風中情緣。

一個大山子的單車男孩,在我面前一閃而過,他聲嘶力竭地吼著——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你愛得貪婪我愛得懦弱。

這令我想起二十多年前我們老唱的一首歌:穿過大街走過小巷,遇見一位好姑娘,姑娘姑娘不要慌張,交個朋友怎么樣?

夜色中的718大院,已立起座座樓盤廣廈,而我曾經工作戰斗的地方——那一排排低矮廠房,于一片黑暗中默然注視著巨變滄桑。就在1985年,我曾在其中某一個漆黑的窗口,當時燈火通明,我給一個三班倒的青年女工背誦舒婷的名篇——要有堅實的肩膀,才能靠上疲憊的頭;需要有一雙手,來支撐最沉重的時候。

在“仁Club”剪彩的緞帶花翎中,在紅酒西餐的盛典上,哥們撤了,撤出繁華宴飲之地,沿著青春期的足跡,尋著我二十年前青年工人的鏗鏘步履,奔向2002年深秋,那里,滄桑正向秋夜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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