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物證搜集,會文查卷
- 大煜權相傳
- 麻木的野草
- 3123字
- 2020-09-13 10:53:43
“華少爺、少爺,你們看這一塊是船尾,這兒是插駁船上搖擼的卡槽,倒是沒有什么問題。這幾塊是船艙,已經破碎了看不出究竟。這塊應該是船底,船底應該不至于是漏的,不然船早就沉了,這樣看著也沒有明顯的裂痕。咦,這塊碰撞的痕跡很多,應該是船頭了,好像有點奇怪,華少爺你摸摸。”郗成對著已經被劈成大塊的小渡船一塊一塊仔細翻看,找到了一塊有點蹊蹺的船頭。
華灝伸手摸了摸,感覺確實有些奇怪。“雖然船板上濕滑是正常的,可是這也未免太滑了點。”
“似乎是什么樹脂油脂一類的。”吳啟揚也摸了摸。
“可是這也說得過去,木材的表面確實會有些天然的油脂,我家中的桌椅時日久了就會有。”華灝表示。
“華少爺這你說笑了。你府上家俱用的都是紅木一類的高檔木材,才會分泌油脂;這小船明顯是一些差等的木材拼接而成,雖然也是硬質木材,哪里來這么均勻而完全浮于表面的油脂呢?我看是人為涂上去的。”郗成指出。
“不錯,這也不是尋常那種涂在木材上防腐的桐油,明顯上油沒多久,倒像颙州出產的滑油。”吳啟揚博聞強記,立時就想起了什么。
“子騰你是說前些年颙州韶郡巖層中采集的那種礦油?這種油我記得滑如絲綢,不易燃又氣味刺鼻,故而至今也不知道該做什么用。”華灝也想起來了。
潤滑油?郗成想起了前世的那種工業材料,不知和華灝、吳啟揚口中的“滑油”是不是一種東西。
“總之這樣的油涂在船頭甲板上是絕對不恰當的,若是人站在上面,實在很容易一不小心失足滑倒或是掉進水里。”
“也就是說李學士...”
“李學士很可能是被害死,兇手要急著殺人滅口。”
“伯昂,說說你的分析。”
“這船夫受人指使,將滑油涂在甲板上,很可能是在李學士上船后才涂的。李學士當日行色匆匆,船家一定看出他有急事,不會在船艙中安坐,必定會到船頭張望,等他到船頭上不慎滑倒落水,再裝模作樣來不及施救。我想當日李學士上船時已是入了鬼門關,就算他不出船艙,不在船頭滑倒落水,也必定會被船夫用其他手段害死。船夫被害死后趕緊把船送到柴坊處理掉,拿到主使人的酬金自是歡喜,誰料還沒捂熱乎就被殺人滅口,尸骨無存。而指使船夫害死李學士的主使人,我想八成就是路時勘和他背后的右相。”郗成分析道。
“伯昂你這么肯定?我們可得謹慎了,已經冤枉過一個人了。”華灝有些猶疑。
“除非李學士和我們分開后看到了別的什么秘辛招致滅口,否則就他的性子與會文館之外的人牽涉并不多,有交往的大多是他幫過的人,這些人應該是不會害他的,那會文館之內,目前看來最有嫌疑的可不就是路時勘。”郗成十分肯定。
“那趕緊去查他。”
“ 不,我們先去找一下會文館的田浩然副館長,肯定能收獲更多線索。”
于是華灝召來刑部官吏找柴坊老板錄了口供,把渡船的殘塊保存好,三人向會文館走去。
到了那會文館門口,華灝扯了個謊,說是家父華侍郎讓他來向田副院長請教學問,這兩個跟著的是學伴云云。會文館守備嚴謹,但華灝名滿大岳,守衛自然是認得他的,又有正當的拜訪理由,就放三人進入了。
田浩然幾乎是以會文館為家,除非上官或是皇帝有要事安排或是召喚,否則一般不會離開會文館。
三人到了田浩然的房間,見他正坐在書桌上看著書,深情自若。
“田副館長”三人依次行禮。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后,郗成三人對于田浩然并無太多惡感。這是個復雜的人,當年向部分會試考生泄露考題,破壞國考公平,獲取不法收益,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可是隨后他并沒有將這些錢用于個人享受或是行賄上官,而是將錢用在幫助一些沉淪在大岳城,幾乎沒有謀生能力,根本沒人會管的可憐人身上,或者說他當初收受賄賂的初衷便是如此。
“華景川、吳子騰,這位是吳家的伴當吧,抱歉我只知道你姓郗。”
“我三人乃后學晚輩,當不得田副館長如此稱呼,您直呼姓名便好。”華灝忙拱手。
“好。你三人前來,是為了吳賢侄會試答卷一事吧。”
“正是,不想田副館長已有所知。”
“你們查到的事情主使正是我,當年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向幾家富戶販賣了會試考題,助他們幾家子侄考過會試。會明只是聽命于我,如今已經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總之死得有些冤枉。你們若是來與我對質,這事我是認的,不過吳賢侄會試答卷我是看過的,容我說句公道話,這份答卷有失吳賢侄水準。 今年的會試答卷我與會明、路應敏學士均是秉公閱卷,再讓我批閱一次,吳賢侄你的答卷仍是上不得會試紅榜的。”
“田副館長,”吳啟揚說道,“前日我等三人不明真相,調查李學士,讓他蒙受不白之冤,還曾懷疑到您,對此深表歉意。前日我曾遣人偷入會文館調閱自己的答卷,不知此事可為您所知?此舉行為大有不當,望您諒解。”吳啟揚還是不想將熱心幫助自己的華灝暴露,不然于華侍郎面上也不好看,只好攬在自己身上。
“果然是你,會明那日果然猜對了。”
“我的人看過存于會文館卷庫的答卷,發現十分詭異之事。那答卷差不離是我的字跡,可所答內容完全并非我會考當日所寫。我懷疑我的答卷已被人調包,您所批閱的答卷可能并非我當日所提交的那份。懇請您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到會文館的卷庫親眼看一看自己的答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這可不容易,我雖然是會文館副館長,分管國考,但卷庫乃是整個會文館最重要的地方,卷庫主管直接聽命于館長。陌生人是不得進入卷庫的,不過我作為會文館副館長和本屆會試的主考官,有權進入卷庫查閱考卷。吳賢侄你只一人打扮成我會文館的教師,我只說你協助我閱卷。我這有套會文館的制服,你換上了隨我來吧,進門時不要做聲。”
會文館卷庫主管王德恭就守在卷庫門口,因為會試成績已發榜,本不必再管得如此認真,但不久前還發生過會文館被賊人入侵的荒唐之事,要不是田副館長一力擔當,他就算不要擔責,也少不了麻煩。自此以后,他近段時間倒是對卷庫特別上心,雖然會試已發榜,盜取答卷已沒有意義,但唯恐又有宵小之輩來搗亂。
“田副館長。”王德恭向田浩然行禮。
“德恭啊,最近你看管卷庫甚勤,不錯。”
“多謝田副館長。”
“這位是新來的教師,今天有個涉及古籍的問題向我請教,我記起上屆殿試高中探花的于季元在此問上曾有上佳答案,想借此來為這位教師解惑。”
換上會文館教師服裝并稍稍喬裝的吳啟揚也向王德恭行禮。“王主管安。”
“您二位請,上屆殿試答卷在左十二柜三架七排,進士答卷都在第一列。”
“多謝。”
于是田浩然帶著吳啟揚進入會文館卷庫,華灝和郗成則在田浩然屋中暫且等候。
田浩然分管國考,在卷庫中尋找一份答卷直如探囊取物,很快從故紙堆中找出吳啟揚的會試答卷。
“吳賢侄,你可記得自己當時所答內容?”
“自然記得”
“你看這答卷可是你的字跡?”
“看上去的確是我的字跡。”
“你看你這答卷,所答內容太過書生氣。雖說我輩都是讀書人,從古代學家的學說啟蒙,但讀書當在前人成就的基礎上有所突破,為天下造福。會試考試不過舉人,會試不求他們在短短的答卷中自創學說,但至少應有新意。你看你所答都是現今普世之言論,雖然中正平和,但在這屆會試考生中實屬平常,上榜希望渺茫啊。”田浩然雖然對這份答卷不值一哂,但還是抱著教書育人的態度溫言指教。
“多謝田副館長教誨,但這答卷確實并非我當日所答。”吳啟揚無奈地說道。
吳啟揚隨后看著問題,當場將自己會試真正所答內容復述了一遍。
田浩然思忖片刻沉吟道:“這樣的答案在會試中才可算是名列前茅,不過與這份署有你姓名的答卷上所答內容未免大相徑庭,你有什么證據證明這才是你真正所答嗎?”
“田副館長,空口無憑,但這份答卷雖然模仿我的字跡極為相像,但因為時間倉促,還是留有紕漏。”
“哦?你說說看。”
“田副館長請看,這份答卷上的字跡,弧處光滑飽滿,張弛有度。學生雖然自問書寫尚可,但業師宋可為夫子也曾說過我年紀尚輕,筆力還有不及之處,這筆畫到弧處時有時開弧過度,與這份答卷上的字還是略有不同。清遠書院中留有我許多課業字跡,京城許多學家才子也留有與我唱和之作,田副館長自可核驗我所言是否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