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總是要成長的，日子愈發(fā)的長，沈瑤亦是愈發(fā)成熟，又或者是不得不成熟。她的父母都已年老，沈家無子，沈照文把古董店盤出，只留了幾樣自己珍藏的在沈家宅子里。亂世之中，錢財于他而言，實在無多意義。莊老夫人去世，沈瑤成為了莊家真正意義上的女主人，她要打理家中大大小小的事。莊廷山是休息不住的，身子輕松些就又忙了起來。

明天是中秋，這太陽都落山了莊廷山還沒有回來，只是午后差人回來捎了句話說他會晚些回來。沈瑤聽了也沒什么表情，因為她還要準備中秋節(jié)的事宜，她沈家和莊家那么些人還等著她一起過這個團圓節(jié)。忙起來好，忙起來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只等到月亮移到了當空，沈瑤才安排好一切進房休息。想想也可笑，她生于中秋節(jié)，以往年年中秋都是沈家大事，她也嬌縱，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纏著父親要禮物。沈照文也高興，他女兒生于中秋這不就是他沈家人的大團圓？多好的兆頭。往年的沈家，燈火通明，熱熱鬧鬧。

如今到她自己當了家卻對自己的生日沒有一點兒興致。她上了床之后，習慣性地靠在床邊上，一邊摸著自己手上的鐲子，那是莊老夫人留給她的，一邊透著窗子望月亮。還沒到中秋，未完全圓滿的地方朦朦朧朧，像遮上了一層面紗，是對團圓的預告嗎？其實月亮已經很圓了，就差一點點了，就那么一點點。

她環(huán)視房間，東面墻上掛著的畫落灰了，明天該打掃打掃了；桌子上擺地那套青花瓷茶具，是她從家?guī)淼模龕蹣O了但好像許久沒用過了。她東望望，西看看，不知不覺，從窗子里已經看不到月亮。盯著會兒門，還是那種扇門，她想了想該睡了，就躺下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應該不久，醒來的時候天還沒大亮。沈瑤坐起來，定了定神才瞧見莊廷山就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望著她，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的，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他穿著黑色三件套，臉上盡是疲憊。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沈瑤一面說一面起身下床。

莊廷山沒有回答而是起身去迎她，拉著她到梳妝前坐下，對她說：“你坐這兒等著。”不一會兒，莊廷山就端著盆水和洗漱用具進來了。莊廷山幫沈瑤擺好一切，最后幫著她洗臉。莊廷山擰干毛巾輕輕地給沈瑤擦臉，連手指的縫隙他都輕輕地擦了一遍。

沈瑤也不動就任他擺弄，莊廷山還沒擦完，她忽而就笑了說：“莊廷山，你還真是守信用，真拿我當你閨女了？這下好了，兩者兼顧，狡猾啊。”

說這話時，莊廷山已經幫她把手擦干了，回她：“對，你就是我閨女。我的姑娘，來，轉過來，別動啊。”莊廷山拿起桌上的眉筆替她描眉，靠近她的臉，一筆一筆，特別認真。沈瑤眉毛生得好，標準的小山眉，這是她得意之處。所以她極少畫眉，但是自古情郎為愛人畫眉的情節(jié)，每每令她心動不已。沈瑤看著莊廷山靠近的臉，湊上去飛快的啄了一下，莊廷山笑著怪她：“別亂動，我特意去學了，應該不會太差.......好了，你看看好看嗎？”

“主要是我長得好看。”

“是是是。”莊廷山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他拉她起身，從桌子上的盒子里取出了一件旗袍。莊重的大紅色，淺一度的玫瑰花開滿了整件兒，白色蕾絲的鑲邊，紅瑪瑙的珠扣，穿上就像玫瑰開了一身，人在畫中畫又在人身上。樣樣都瞧得出，是用了心思的。打扮停當后，他們挽著手走出房門，和所有尋常夫妻一樣去過這個中秋節(jié)，以莊少爺和莊夫人的身份。

準備節(jié)禮、招呼來訪的客人，忙忙碌碌中太陽就不見了蹤影。晚飯過后，沈瑤正準備招呼下人擺好果盤、月餅茶水什么的準備賞月，就見莊廷山像陣風似的從正屋出來了，走到沈瑤身邊拉著她就要走。沈瑤心下一驚，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沒出口問呢，莊廷山搶先說“：我同爹打過招呼了，你跟我出去一趟。”莊廷山語速很快，沈瑤覺得一定是有什么事了，再沒過問就同他一道出了門上了車。

沈瑤一路都非常緊張，一直抓著莊廷山的手，心里設想了千萬種可能。她看著莊廷山，那人卻面色平靜，什么也看不出來，那表情只告訴旁人：有很重要的事你無需多問。直到車子停在了長安街旁，沈瑤看到那熱鬧的景象帶著疑惑看向莊廷山卻看到他嘴角若隱若現的笑時，沈瑤才明白：她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