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天一大早爬起來發(fā)現(xiàn)饈姑娘沒在房里，以為她是自己先出去吃早飯了，但是去了飯?zhí)靡矝]見著人。林小煙想拉著他共進早餐，但他著急找人也沒理會。

在住的地方繞了一圈也沒找著人，甚至連前兩天發(fā)現(xiàn)艷鬼尸體的小木屋也去了，還琢磨著會不會人在那里睹物思懷，結果里面已經(jīng)被收拾得干干凈凈，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楚寒天犯了愁。

饈姑娘不是那種會一聲不吭就走掉的人，就算不擱這兒和歐陽山莊奉陪了，那肯定也會跟他打聲招呼。雖然他和饈姑娘認識才幾天，但是他下意識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了解饈姑娘了。至于會不會是饈姑娘想甩掉他？

這個想法只在腦子里過了過，就因為沒有什么參考價值而被扔腦后了。

周圍有過路的人都在匆匆往山莊的正院趕，偶爾還能聽見幾聲“來不及了”“趕緊趕緊”的低聲談話。楚寒天心想饈姑娘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好歹也是江湖里排得上名號的人，就算不見了應該暫時也沒事。

這番想著，他便也來不及再尋找饈姑娘，而跟著其他人一起往主會場去了。

歐陽山莊用這三天的時間，把前院騰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此刻那里人山人海，好不熱鬧。空地正中是連夜加趕出來的擂臺，紅漆木制，就是看上去不太牢固。

不過不牢固也正好，輕功也是江湖人士必備的技能之一，如果一腳把擂臺踩塌了而沾了地下了臺，那也只能說這人技不如人，絕不會有人質(zhì)疑是擂臺的質(zhì)量問題。

楚寒天擠在人群之中。其他門派的弟子都各自有各自的地盤，一個個整齊劃一地站得筆直，看上去真是精氣神十足，讓人覺得中原武林大有可觀。

而楚寒天站的這一坨就不那么好看了。這邊大抵是些三教九流、浪子散人，或者直接就是學了幾天功夫就過來湊熱鬧的人，毫無紀律，鬧哄哄的。

楚寒天被擠在中間，頭都抬不起來。他捂住鼻子想：這他媽誰一大早爬起來就吃大蒜？！

被這個味道熏一早上，不用上臺就先倒下了。

先上臺的是崆峒派一位中階弟子，看來歐陽山莊并不想把這次比武大會弄成以前那種江湖之中人人都能上臺的比賽。雖然原則上說是人人都可上臺，但你這一上來就是一個名家名派的中階弟子，直接把楚寒天所在的這批人扼殺在了搖籃，當然，要排除楚寒天在外。

楚寒天暫時還不想上臺，志在奪劍的人都不會上去得太早，畢竟車輪戰(zhàn)并不是誰都扛得住的。現(xiàn)在上臺的，更多的是知道自己奪劍無望，但是想表現(xiàn)一下自己的人。

楚寒天趁著臺上打得熱火朝天的時間，努力擠出人群，想找個通風好點的地方呆著。他蹭出來之后走了沒幾步，就看見林小煙不知怎么出現(xiàn)在他眼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楚少俠。”這回林小煙鎮(zhèn)定了許多，沒了以前的慌張，她皺眉看著楚寒天那副猶如吃了蒼蠅般的表情，“你身體不舒服嗎？”

楚寒天一愣，才想起自己之前被熏得一路都捂著鼻子面如菜色，搖頭道：“沒有沒有，就是剛剛那地兒不太好，擠著難受，現(xiàn)在出來就好了。”

林小煙往楚寒天身后探了探，“楚少俠，饈姑娘沒有跟你一起來？”

楚寒天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但很快，他決定相信這個一臉天真的小姑娘。程蘇南雖然捉摸不透，但不代表這個小姑娘也和她那個煩人師兄一樣。

“對，沒來。”楚寒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有見過她嗎？”

林小煙也沒料到楚寒天會問出后面那句話來，雙手遮了一下自己下意識張開的嘴，“沒有……我三天前見過她。”

謝謝您說了句廢話。楚寒天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但面上還是溫溫柔柔地微笑著，對林小煙道：“這樣，那麻煩你幫我多注意下。”

林小煙露出有些燦爛的笑容，點了點頭，又忽然道：“楚少俠，你跟我來一下好不好？我想……我有點事情。”

楚寒天扭頭看了一眼擂臺，臺上還是一些實力未到頂尖的人在你來我往，他心想江湖才俊應該沒那么少，應該還有時間，于是點點頭。

他對柔弱的女孩子，一向都有那么一點保護欲的。雖然他自己并沒有意識到。

林小煙開開心心地拉著他的袖子往另一個庭院走去。現(xiàn)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擂臺上，沒有眼睛會看到她對一個男人做出這樣親昵的動作，她很開心。

歐陽山莊是一個庭院接一個庭院，大院子套小院子，不僅占地面積寬廣而且還有著江南庭院的繁復，走了一會兒楚寒天就有點摸不著自己在哪兒。他停下腳步，拖住前面的女孩子。

“就在這兒吧。”楚寒天道，“離會場太遠，到時候有什么事來不及過去。”

林小煙睜大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會、會有什么事情？”

“我就那么一說。”楚寒天敷衍道。

林小煙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可能她也覺得這里空無一人，又有這么多花花草草亭臺水榭遮著，足夠掩人耳目了。

她這才扭扭捏捏地絞著手指，挪到楚寒天面前，低著頭不敢看他，“楚少俠，你、你覺得我怎么樣？”

楚寒天有些詫異地長大雙眼，他有不好的預感。

“呃……你……”他支吾難言，眼前的女孩子嘴一撇，眼圈看著發(fā)紅，好像他只要吐出一個不好的字眼來，她馬上就能在這里哭到水漫金山。

楚寒天頭皮一硬，咬牙道：“你很可愛，長得也很漂亮，雖然武功還不是很好，但是你出身名門又有天賦，以后一定有所大成。”

林小煙這才又露出甜甜的笑容來，但又不滿足地追問道：“那我這個人呢？你都說我的武功和我的長相，我人呢？”

這是個比較難以回答的問題。楚寒天和林小煙的接觸真的不算多，零星的幾次還都是形勢著急，讓他分不出多少心神去注意這個女孩子。

他眼一閉胡謅道：“你？你很好啊，你又溫柔又體貼，善解人意又無微不至，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了。”

他想，吹完這通，姑奶奶您能放我走不？

他從來沒有覺得漂亮姑娘這么折磨人。

林小煙道：“既然你覺得我這么好，那你……那你為什么選饈姑娘，不選我？”

——什么？

楚寒天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林小煙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半晌才把林小煙和饈姑娘這兩個名字關聯(lián)到一起。

他失笑道：“這和饈姑娘有什么關系？啊，不，我是說，我和饈姑娘，和我和你，沒有可比性。”

林小煙嘟著嘴巴，氣鼓鼓地看著他，“是不是她威脅你？逼你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不是……”楚寒天這個時候才知道當初腦子一熱和饈姑娘住同一間房的弊端，他以為頂多只是別人說說他倆居然在一起了，沒想到怎么都在一起了還能招惹些蝴蝶過來。

楚寒天耐心解釋道：“林姑娘，你都也說了，看我和饈姑娘現(xiàn)在在一起，你為什么還要死拽著我不放呢？”

林小煙又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你……你怎么這么傻！”

“……你能不能解釋一下我為什么傻……”楚寒天也摸不著頭腦，他又怕見著女孩子哭，只得伸手去拍林小煙的肩膀，試圖安撫一下她。

“那饈姑娘……饈姑娘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被她騙了！”林小煙跺腳道。

此言一出，楚寒天先是迷茫，繼而又警覺起來，“她騙我什么了？”

林小煙四下張望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把腦袋湊到楚寒天跟前，小聲說：“她……她和云間狂女有染。”

“……”楚寒天心想，她不僅和云間狂女有染，她本身就是云間狂女。

林小煙道：“云間狂女，妖魔鬼怪。四個人中只有花魔和艷鬼出現(xiàn)過江湖之中，至于妖和怪是誰，大家誰都不知道。眼下艷鬼已經(jīng)死了，其他三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竄出來。這些瘋子，誰知道她們會干出些什么來。”

楚寒天不著調(diào)地想，還好，也就混在你們之中過活罷了。

“所以……”林小煙抬起頭，滿眼都是希冀，“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或者……你根本就是被她的謊話騙了？沒關系，只要揭破她的真面目，你可以順理成章地離開她，不需要背負任何指責，這樣……”

她忽然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看見楚寒天的臉色變了。

楚寒天嚴肅——甚至有一些嚴厲地對她低聲道：“你沒有什么證據(jù)，就不要把饈姑娘和艷鬼混為一談。”

林小煙呆呆地看著他，她甚至從楚寒天身上感知到了些許的殺氣，半晌說不出話來，那句“我當然有證據(jù)”被嚇得卡在喉嚨里始終吐不出來。她只能看著楚寒天有些不悅離去的背影。

不僅自己的告白失敗了，師兄交給她的任務也失敗了。林小煙看看會場的方向，那里的響動連這里都能聽見。她沮喪地嘆了口氣，小聲嘟囔道：“攔不住他……也不能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