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大雨。

好像在每個大考的節點云城都會下瓢潑大雨，三年前的中考是這樣，如今的高考也是這樣。不過倒也不是只有夏栩他們這樣，而是每年的中高考時間都會下大雨，大概就是一些遇水則發吧。

夏栩早早的到達學校門口，不同于往日的冷清，學生家長老師幾乎快站滿了整條街道，唯有安保人員用警戒線圈起來的校門口的小片空地。

夏栩和爸媽說完拜拜之后去了七班的臨時聚集地，看到了穿旗袍的語文老師正溫柔的和同學說些什么，班主任也站在一旁例行詢問大家身份證、準考證、2B鉛筆有沒有帶齊。

夏栩其實不算緊張，盡管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么多人了，但就好像是慢半拍似的。

她在考場門口放下書包手表等隨身物品，監考老師拿著金屬檢測儀再她身上掃來掃去，她走進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座位有一點窄，她稍微挪動了一下坐進去，感覺有些壓迫感，她又輕輕推了推桌子，發現其實也剛剛好，沒有擠到自己。

她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壓迫感來自于她的內心，一些淡淡的緊張感跑了出來。

考完語文的夏栩松了一口氣，不是說有多自信，只是覺得考完一科丟一科，剛坐進考場時的那一點緊張感也在各種閱讀中被消磨。

出了校門發現居然還有這么多人，眼尖的夏栩率先看到了四處張望的爸爸媽媽，過去拉著他們往人群外走，三個人在路邊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回家，一路上出租車師傅還一直給夏栩加油，告訴她要保持好心態，最后連車費都沒有收。

這大概就是高考在所有人心中的重要程度。

下午的數學讓夏栩的心態有些崩，有一個大題的第二問沒能寫出來，還有一個大題的答案有些拿不準，選擇和填空也有幾個拿不準。

走出考場的夏栩像是頂著一片小烏云，她不敢去對答案，怕影響第二天的理綜和英語，但是又實在好奇拿不準的那幾個能不能挽救一下沒寫出來的那一問，糾結來糾結去，干脆把手機拿給媽媽保管，自己跑回房間復習理綜，看著看著就看不下去的她果斷把書一合跳上床睡覺，希望養足精力把明天的理綜寫好。

高考第二日，陰。

下過小雨的空氣里彌漫著一些水汽，天氣預報說在中午和下午會出太陽。

學校門口依舊是人頭攢動。

七班的物化生三科老師在扮演招財貓，每一個同學都要和他們握手。

這種別具一格的打氣方式讓夏栩有些郁悶的心情好了很多，笑著和每位老師握手后走進了學校。

理綜果然讓夏栩撿回一點信心，她估摸著應該要比之前考得好一些，不能說是超常發揮，但也算是在自己的水平線之上。

好心情讓夏栩中午飯都多吃了兩口，舒舒服服地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夏栩走出家門即將去面對她高考中的最后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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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姐！夏栩！”，霍嘉熙在校門口的七班臨時聚集地呼喚她。

夏栩小跑過去就聽見她感嘆：“我的天吶，最后一科了，好快啊！”

“嗯對啊，高考也就這么兩天。”

兩天的背后是整整一年的付出與努力。

從天還沒亮就早起的冬天，到第一節晚自習都下課了才日落的夏天，四季輪轉，日月不息，這是每一屆高三生的回憶。

英語的考試和語文的考試感覺上來說差不多，但又有一點區別，大概因為它是最后一科吧。停筆交卷的那一瞬間就意味著本次高考的分數已然既定，再無任何變動的空間。

走出考場的那一刻其實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夏栩拿起放在考場門口的包，這會兒正是大家都在往下走的時候，她不想和別人擠，就站在走廊的半圍墻上看著一個又一個考生正穿過她熟悉的主席臺、小賣部、食堂、長廊、操場，一直到校門口的拐角消失不見，校外是等待自己的父母，車水馬龍的城市以及理想的世界。

她之前總在網上看到那些考完后的激動、熱血、眼淚，但是到了她這卻是什么感覺都沒有，如果說前一天考完數學的她還有些淡淡的悲傷，那么今天考完英語的她就是主打一個什么都不想，反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再怎么想也沒用。

至于那些她以為自己也會有的濃烈的情緒，她也想通了。

戲劇的是藝術，不是生活。

更何況她只是一個普通人。

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夏栩慢悠悠地走下樓梯，和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些考生一樣，越過校園里她閉著眼睛都能丈量的建筑，在走到操場中央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和陌生的內容。

“夏栩。”

聲音不算洪亮，但在熱鬧過后有些寧靜的校園里格外清晰。

夏栩循著聲音向身后看去，在往外走的考生里看到一個人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見她回頭于是抬腳朝她走來。

是段澤。

夏栩笑著朝他揮手。

“你剛剛叫我什么？”

“夏栩。”，段澤語氣里帶著一些疑惑，“你不叫這個名兒。”

夏栩笑著歪頭看向段澤，“不是，只是發現好像這是你一次叫我全名。”

“那倒不是。”

“啊？我記錯了嗎？你不是一直叫我課代表？什么時候叫我全名了？”

......

被大片大片云朵遮住的陽光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出來溜溜，照在操場上，給每個路過的考生身后都留下了一個影子。

有兩個影子格外明顯，左邊的像是在說笑些什么，扎起的馬尾在影子里晃來晃去，光是看影子都能感受到本人的高興，而右邊的影子在對比下就顯得有些安靜，只是側著頭朝向左邊。

前面再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夏栩！”，霍嘉熙站在階梯上，“你們！走！快！點！鄧....在等.....”

夏栩沒能聽清后面的字，但是既然她讓自己走快點，那就跑起來吧。

于是地上的影子再次發生變化，左邊影子拉住右邊影子的手腕向前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