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斬殺

回到正堂，李國慶顯得輕松了許多，對著淮揚總督衛胤文說道：“衛大人，先辦幾件事兒吧。頭一件是把揚州城里說書的、唱曲的、演戲的都給本王找來；二一個把進城逃難的難民，主要是受過清軍摧殘、迫害的，給本王找來；再就是把揚州城里口才好的秀才們，給本王找幾個，事兒不難辦吧?！?

衛胤文不知李國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如實說道：“這倒不難，不知殿下要找多少？”

“那就好，能找多少就找多少，你現在就差人去辦，本王就在大堂等著。還有，今天是大年初二，立即派快馬通知江北所有參將以上將領，正月初十務必趕到徐州，本王有緊急公務。”李國慶有條不紊的安排道。

這時左都督劉肇基說道：“殿下，史閣老也曾邀請過這些人前來揚州，但很多將領擁兵自重，根本不聽指揮，拒絕前來。這次恐怕也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

聽罷，李國慶想了想，說道：“那就再加上一條，凡違令不尊者，本王就是豁出大明江山不要了，也要讓江北其他的人馬將他的地盤給分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這八歲的太子也還真有些手段，不過對付這幫軍閥不狠也不行，這一點倒是比史閣老強。

劉肇基接著說道：“還有一個問題，各部參將以上都去徐州，本部人馬將群龍無首，一旦發生戰事，后果不堪設想?！?

李國慶心想，我就是把他們都誆騙去，搞個鴻門大會，凡是不聽話的好拿下；若是不去，我還真沒什么太好的辦法。

臉上卻笑盈盈：“這倒沒什么關系，讓各部監軍代行職權即可，時間也不會太長，有個兩三天這邊就完事了。”

“鼎維先生，你這個太子太保，可比我這個太子上任的早啊。于公，你是我大明悍將，從遼東一直打到現在，戰功卓著?！币妱⒄鼗辉匍_口，李國慶又道：

“于私，你也算是我的老師，還希望將軍對本太子多多照拂，畢竟你也算是我東宮的人馬了?！?

劉肇基聽罷，先是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太子的心意，絕對的拉攏腐蝕，開口道：“太子謬贊了，鼎維不才，不過一介武夫，但凡太子吩咐，定效犬馬之勞?！?

李國慶聽完，心想聰明人就是好打交道，一點就透，又轉向閻爾梅道：

“用卿先生乃詩詞大家，書畫更是曠世奇才，且學識廣博，本王自幼讀書不多，想請先生為師，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閻爾梅嚇了一跳，什么情況，第一次見面就要拜我為師，也太唐突了吧。開口道：

“殿下說笑了，鄙人僅為舉子，且形骸放浪、粗鄙不堪，豈可為太子師，詩文上雖有些許名氣，不值一提，倒讓太子見笑了?！?

李國慶笑道：“先生此言差矣，你看，鼎維先生乃一員虎將，已入我東宮為師，尚缺一文，一文一武，一張一弛，乃為正道，望先生不要推脫，待見到史閣老，我親自向他要人?！?

閻爾梅是史可法的幕僚，因未考中進士，懷才不遇，投效了史可法，曾勸說史可法趁著山東空虛，進兵山東。可史可法怕得罪清廷，遲遲不做決定。

于是就開始了你一句我一句，各種沒營養的對話，閻爾梅被逼到了死胡同，還要解釋，就見戚才良走入大堂，將一張紙片遞給李國慶，低語了幾句，退到一旁。

原來，剛才李國慶借故出恭，就是找戚才良，吩咐他帶兵去抄高起潛的府邸，并仔細叮囑應注意些什么。最后說道：“連一只蚊子也不能給本王放過。”

戚才良本就是戚繼光的后人，雖是蔭封，上進心還是有的，只不過在明末沒有銀子，根本打不通上層路線，見太子對自己重視，知道機會來了，一定要好好表現。

更何況錦衣衛出身，抄家這事更是手拿把攥，就連女眷帶的金戒指，都會一個不落的給你弄回來，一時間大街上雞飛狗跳。

看罷遞上的字條，李國慶心里有了底，開口道：“高起潛高監軍，你剛才說讓我到你府里，看到什么值錢拿什么？本王呢，也是個實心眼兒，還真去了，也真拿了不少。”

李國慶慢吞吞的喝了口水，繼續道：“本王這就念給你聽聽，黃金三千兩，白銀一千三百二十六兩，銀票十七萬三千兩，東珠八十六顆，珠寶玉器二百一十七件，古玩字畫五十三件，你讓本王夸你有孝心呢，還是夸你有孝心呢？”

雖然是冬天，天氣寒冷，可高起潛渾身都濕透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太子在沒有皇帝的手諭下，竟然敢抄他這一品大院的家。

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說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才有罪，有罪！”

李國慶繼續道：“高起潛你來揚州不過才四個月，這里的府邸只不過是你的臨時行援，本王不知道你南京的行援，是不是能查抄出更多的東西來？”語氣依舊是那樣平淡。

此時的高起潛趴在地上，體如篩糠，磕頭如搗蒜，除了殿下饒命，就是奴才有罪，再也說不出別的什么了。

李國慶對著堂上的其他人說道：“大家都議一議吧?！?

衛胤文說道：“殿下，事關重大，微臣以為還是將其押赴南京，交由皇上處理，不知殿下以為如何?！?

李國慶看著其他人，又問：“你們的意思呢？”

揚州知府馬鳴錄說道：“殿下，按照大明律例，揚州府衙無權審理當朝一品大員，就是史閣老在此，也是無能為力?！?

“其實不用那么麻煩，是急從權，皇上既然命我總督江北事宜，那么發生在江北的事兒，就不用麻煩皇上他老人家了。”李國慶開口道：

“不錯，按大明律例，的確需要押回南京，但是高起潛總督江北軍馬糧餉，實為監軍；亦可按軍規處理，鼎維先生，貪墨軍餉是什么罪過？”

劉肇基說道：“貪墨軍餉依照軍法，斬立決。”

“那就斬了吧”李國慶把手一揮，輕飄飄的說道。

我靠，什么情況？在場的眾人全傻了，朝廷從一品大員，一不審二不問，你太子爺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給斬了。這要是讓南京那幫官員知道了，彈劾的奏疏還不得漫天飛。

再看辦事的效率，從剛才的對話到現在，不過一個多時辰，就人贓并獲。敢情這又拜師，又請教，連上趟茅房都是假的，就是在拖時間。

心機之深，手腕之狠辣，沒個十幾年養氣的功夫，決計是做不到的。

可你才八歲啊，斬殺當朝一品大員，臉不紅、心不跳，連說話的語氣都不帶走音的，這哪兒是八歲的孩子呀，簡直就是從地獄里放出來的一頭小惡魔。

斬殺的可不止高起潛一個，跟隨他的幾個心腹一個都沒跑了，一窩端了。

讓李國慶不解的是，古代的人聽說有人要被砍頭，跟過節似的。沒有害怕的，將法場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有說有笑，還真有人拿著饅頭等著。據說，這還得與監斬官疏通關系后，才能有拿著饅頭蘸人血的殊榮。

李國慶沒去監斬，讓戚才良代勞了，雖然人頭翻滾的場面，他還真沒見過。心里確是默念，盧象升啊，在天之靈看好了，今天哥們算是給你報仇了。

當六顆人頭高懸于城門之上時，揚州城里算是炸了窩了，人們議論紛紛，城門處的告示例舉了高起潛欺瞞圣上、戕害同僚、陣前畏敵、貪墨軍餉等十二條罪狀。

揚州的百姓突然感覺到，暴風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