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聶相的電話之后，原本打算回去補眠的陸離不得不趕往警局，二十四小時聽起來不短，可是那人敢在一開始就向警員提要求，后面的麻煩肯定也不小。

陸離人到警局門口的時候，聶相還是有些懵的，他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是幾分鐘前來著，怎么感覺一掛電話人就到了。

可惜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他們的首要任務是從嫌疑人（兇手）口中套出答案。

陸離向聶相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就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里，少年氣定神閑地坐在審訊椅上，完全沒有身為犯罪嫌疑人該有的表現，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罵罵咧咧。

他很平靜，就好像自己此時只是在一家茶館里聽書罷了。

陸離觀察了會兒他的表情，眼里露出一抹欣賞，但是馬上又歸為平靜。

如果他們不是處于對立面的話，她真的挺希望和這個年輕人成為同伴的，可惜了。

雖然此時審訊室的監控已經關掉，但是陸離還是沒有直接取出小沙漏來轉，她知道，同樣作為心理診療師的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她催眠的，借助道具的話還會引起他的警惕。

“林皓，可以說說你為什么一定要我來審訊才交代案情了吧？”陸離邊說話邊用左手輕叩桌面，右手握著筆，準備在文件上寫字。

少年，或者說林皓，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瞥了一眼她的左手，說道：“幻緲閣下，不要試圖催眠我，雖然我的能力不如您，但是如果您要強行催眠我的話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況且，催眠得來的口供是沒法呈堂證供的。”

林皓一下子點破了陸離的想法，她停下了敲桌面的手，放在了文件夾上，對他說：“抱歉，職業病犯了。現在我左手不動，你可以回答問題了嗎？”

本來她也沒想通過催眠的方法讓對方把一切都交代了，只是想增大成功的概率罷了，既然現在被點破，她也就不打算繼續了。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幻緲閣下可以解釋一下您之前講的那個故事嗎？”

哪怕陸離讓步了，林皓也沒打算回答她的問題，一定要她先回答才會給答案。

真是一塊硬骨頭！

陸離在心里感嘆到，幸好她之前接到電話就趕了回來，不然就算時間到了他們也沒法從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這一次讓他逃了，接下來要抓人就麻煩了。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但是我們需要做個約定，我回答了之后你也要回答我之前提出的那個問題。”介于對方太狡猾，陸離只能先和對方做好約定，至于反悔，此人應該不屑于干這事。

“可以。”林皓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打應的話，對方也就不會用這么溫和的審訊方法，她可能直接對他催眠，哪怕那對她的大腦有損傷。

“在故事里，洋娃娃是一個惡魔，他只是因為受傷不得不變成一只熊形布偶，他喜歡女孩，希望女孩的身邊只有他陪著，所以，他在女孩去外面玩的時候防火燒了她的家，燒死她的父母。”

“女孩失去雙親，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走出來，每天都抱著洋娃娃，不和其他人交流，這一點洋娃娃很滿意，也就好多年沒有動手了。”

”后來，女孩交了新朋友，和朋友出去玩的時候也沒有帶上洋娃娃，洋娃娃失了寵，就開始討厭奪走女孩注意力的人，他設計了意外，殺了女孩的好朋友。女孩在查好朋友死因的時候是有懷疑過洋娃娃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罷了。”

“洋娃娃發現女孩在懷疑他，一氣之下殺了她，回地獄去了。女孩死后，她的鬼魂'在學校里游蕩，雖然洋娃娃殺了她，可是它也陪伴了她那么多年，她早就原諒他了，所以死后才一直在尋找她的洋娃娃。”

陸離把整個故事向林皓解釋了一遍，她看著林皓在聽故事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抓住面前的桌子，指尖一點點地發白，臉上的血色也一點點地褪去，而眼中蓄滿怒火，如果不是因為這里是警局，他對她動手可能會被加上一“襲警”的罪名的話，他已經和她打架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生氣地大喊，那試圖用自己的聲音掩蓋掉陸離的聲音。

陸離趕忙用手捂住雙耳，對于林皓的反應，她早有預料，但是真的經歷的時候，她恨不得自己剛剛什么也沒說，這樣她的耳朵說不定就不用經歷這樣的摧殘。

“不是這樣的，那是哪樣的？”

雖然她此時面對的是一個憤怒狀態，幾乎失去理智的殺人犯，可是她還是依舊不忘懟人。

心理診療師一般來說都是理智的存在，如果要從他們嘴里套話，就只能讓其失控，而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往對方的痛腳上踩。

憤怒過后，少年癱坐在椅子是哪個，此時的他已經不復最早的鎮定。

不愧是幻緲閣下啊。

他在心里感嘆道。在他因為她講的故事失控的時候，他就大概知道，他已經走進了她所布的局里，哪怕知道這是個局，他也必須按照她的要求來做，不然會連累林枚的名聲。

雖然，死人哪需要什么名聲。但是，他也不希望她死后不得清凈。

“洋娃娃沒有做任何傷害女孩身邊無辜人人的事，那些對女孩不好的人，他是有把他們教訓了一頓，但是怕女孩不高興，也就沒有取他們性命。可是洋娃娃沒有想到的是，他放過了那些人，他們卻沒有放過女孩，女孩被他們給逼死了，女孩死了，洋娃娃沒有了寄托，就開始報復那些傷害過女孩的人。其實，他在報復的時候，是希望女孩的鬼魂來罵一罵他，哪怕罵他殘忍也好。”

林皓無力地講述著故事，他的眼里此時已經沒有光了，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他講述故事時悲涼的語氣，就好像不是在講述一個黑童話，而是在回憶著過去，懷念著什么人。

林皓所講述的是她和林枚的過去，也簡要說明了自己的殺人動機，但是他很狡猾，在概述的時候是用解讀故事的方式，即便陸離知道他是在認罪，也不能將其作為呈堂證供。

“現在，可以回答我最初的問題了嗎？為什么一點要我來審你？”哪怕恨得牙癢癢，想要馬上摁著林皓的頭讓他認錯，陸離也沒有忘記自己現在的首要任務。

“幻緲閣下這不是在明知故問？”林皓又恢復了陸離剛看到他時鎮定的模樣，仿佛之前那個情緒失控的少年并不存在，“自然是因為您講的故事不好，我想糾正一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