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洋娃娃失寵了，已經有了新朋友的女孩再也不需要它了，只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摟著它，其他時候洋娃娃安安靜靜地在宿舍里等女孩回來。”

陸離把上一段換個說法重復了一遍，邊說邊看著少年的表情。

他現在已經恢復了平靜，沒有發作也沒有要離開教室的跡象，就是站在原地，看著小黑板，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可是他和陸離都知道，他們沒有當場打起來，不過是因為這里的孩子太多，不想傷到他們罷了。

“后來，不知怎么著，女孩的好朋友沒有來上學，女孩很傷心，她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不打一聲招呼就不見了。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洋娃娃，那個永遠也不會離開她的洋娃娃。”

“女孩心情不好，也讀不進書，就和老師請了假，回到宿舍。她想要抱抱她的洋娃娃，確定她在這世上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還有洋娃娃愿意陪著她。”

陸離又在黑板上補了個畫，畫中的女孩緊緊摟著洋娃娃，明明洋娃娃從未離開過她，可是她臉上卻帶著淚痕。

“后來，好朋友的父母突然來到學校，給她收拾東西，那對年邁的夫妻邊收拾東西邊哭，從他們的口中，女孩得知，好朋友不是不告而別，而是她壓根沒法告別，因為她已經死了。”

死亡，這對于孩子們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話題，陸離本來也不打算拿出來講，但是故事要講完整，就不能避開這個話題。

院長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就算警方要抓人，也不能在這樣的場合啊，這里可有很多孩子呢，在這里抓人的話，孩子們很容易受傷甚至于被惱羞成怒的兇手劫持。再者，講故事的那個女孩也不過十四五歲，什么時候警局招童工了？

程晞看穿了院長的想法，他按住她的肩膀讓她無法站起來，又點了她的啞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很抱歉院長，這個案子已經持續了很久了，如果失去這一次的機會，我們要抓住兇手就難了。而且如果這一次失敗了，兇手保不定懷疑孤兒院，他要是報復的話，您覺得在場的孩子逃的掉嗎？”

院長看著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覺得他那溫柔的皮囊下是殘忍的靈魂，覺得他是那種為了達成升官發財的目的草菅人命的人。

程晞的行為確實有著迷惑性，但是他真的不是那種人，會制止院長只是因為他們需要盡快抓住兇手，而孩子們的神仙健康問題，相信陸離在解決案件后會處理這件事的。

一個可以連續催眠數位罪犯的心理診療師，會沒有辦法讓孩子們的恐怖記憶變模糊？

“女孩開始著手查好朋友的死因，她開始回憶好朋友失蹤前和她說的話，開始去好朋友死亡的地方查看。可是，她的好朋友死于車禍，現場的血跡早就被沖刷干凈了，她的死，沒有給那里留下半點痕跡。她不甘心，失魂落魄地走進了周邊的一家店鋪，店鋪里面的東西都很精致，可是她卻沒有心情看了。”

“女孩原本只是想要在這里歇一會兒罷了，休息夠了準備離開。這時，一個店員攔住她，告訴她，幾天前，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曾經來到它們店里，給她看女孩的照片，說自己的朋友喜歡洋娃娃，想要給她買一個。她給那女孩推薦了一個，女孩買了下來，可是，當那女孩過馬路的時候，可能是太開心了，沒有注意來往的車輛，就被撞到了，她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女孩不知道自己怎么離開這家店鋪的，她離開的時候已經走不穩路，跌跌撞撞，邊走邊喃喃自語：是你嗎？是你做的嗎？”

陸離此時沒有拿起粉筆畫畫，也沒有停頓，她甚至砍去了對死亡現場的描寫，讓兇手亂了陣腳的目的差不多達到了，沒必要禍害這些孩子。

“幾天之后，女孩死了，她的同班同學發現她的時候她正躺在學校的假山上，死的時候，洋娃娃不在身旁，可是明明那段時間她都抱著娃娃不撒手啊。”

陸離在小黑板的右下角畫了一個躺在亂石上的女孩，洋娃娃，好朋友都不在身邊。

“后來，學校一個保安在巡邏的時候，聽見一個聲音：‘你有看見我的洋娃娃嗎？’當他回過頭看時，那里并沒有人。”

陸離講完故事，輕輕扣了扣小黑板，那些孩子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聽到恐怖故事的驚懼，現場也沒有任何騷動，就好像，她剛剛只不過講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溫馨小故事罷了。

“孩子們，接下來想要姐姐表演什么？”陸離微笑著問道，就好像剛剛講鬼故事的不是她。

“唱歌。”

“跳舞。”

“說相聲。”

“最后一個，姐姐沒有學過，不過唱歌跳舞還是可以的。”陸離收起小黑板，注意到少年還沒有離開，也就放心地給孩子們表演了。

其實，他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還想看看陸離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她的故事，有一部分戳中了他的想法，但是他并沒有付諸實踐。

大概是因為之前的故事已經惹惱了院長，陸離不敢繼續“作妖”，所以就選了一首兒歌《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簡單的動作，輕快的步子，空靈的歌聲，還有那艷麗的裙子，她帶動了孩子們一起唱了起來，還有幾個小女孩和她一起跳，室內的氣氛變得輕松愉快。

在少年看來，他仿佛看見了那個林枚，看見那個希望可以參與學校文娛匯演的女孩，終于可以換下古板的服裝，穿上心愛的裙子，在眾人面前表演，看到了觀眾對她的喜愛，看到了她圓夢時的笑容。

他的神情逐漸恍惚，分不清眼前的是林枚還是陸離，分不清自己現在身處何方。

當最后一個音符離開，陸離停止唱歌，腳下的動作也停止了，換成了立正的姿勢，他才醒悟過來。

陸離看著他似笑非笑，那表情就像在嘲笑他，笑他已入他們的局中。

林皓不打算拿孩子們做要挾，奪門而出。

他不介意自己被警方抓到，但是那必須在那些人渣被判決之后。

陸離還有這一室的觀眾需要安撫，程晞也需要和院長解釋，所以他們都沒有動。

外面，剛離開屋子不久的少年被聶相逮住了，被押入了警車。

少年本來是想逃的，但是他因為情緒不穩，在逃跑過程中判斷失誤，直接撞到了重案組成員。

在被抓住的那一剎那，他放棄了反抗，他記得，林枚是崇敬這些人民警察的，所以，他不打算讓自己增加一個“襲警”的罪名。

罪犯的配合程度雖然讓人迷惑，但是聶相他們還是沒有放松警惕，直到把人帶回警局，帶進審訊室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