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莫風腦海里的聲音出現，他的左眼也開始不受控制的張大，狀似欲突，幾乎撐破了眼皮。已經黯淡的金色光芒頓時暴漲，螺旋形的氣流在眼部周圍擴散。

正在專注使用‘圓光’之術的馮難敵，被金光一蟄，雙眼突然感到一陣刺痛，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圓光之術也被迫停止。

“怎么可能。”馮難敵心中大驚，這圓光秘術是馮家家傳之術，其來歷已不可考。專門惑人心智，從不曾失手，也是馮老頭壓箱底的秘技。

若不是有此術傍身，馮難敵也很難混入風家，甚至是呆到風家三少爺的身邊。

一陣眩暈襲來，馮老頭心中焦急，這是圓光之術被破的反噬，向來給別人下迷魂咒的馮老頭，今天也終于嘗到惡果。

連續數次的出乎意料，加上圓光術被破，都讓馮老頭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盡管心中還保持著理智，但是身體卻逐漸開始不受控制。

假如說剛才使用圓光惑心的時候，他還抱著一絲將莫風收歸己用的希望。那么現在，他只剩下將這個男人挫骨揚灰的恨意。

“這個人，必須死！”

莫風看著有些跌跌撞撞的馮難敵，心中有些迷惑。

自從那個聲音出現之后，他就覺得腦海里頓時變的清明，原本的困乏一掃而空，精神變的史無前例的好。

不過悲催的是，因為頭腦清晰了，幾處傷口卻感覺越發疼痛了，透支的身體從骨縫里都叫喊著疲憊。

盡管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清楚一定是九龍瞳和馮難敵之間交了手，并且破了他的秘術，一時間莫風有些幸災樂禍。

“你個老東西，這破眼睛把我從準神武階直接吸成赤銅上位，就你那點道行，真是作死。”

勉強支撐著自己站立，莫風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我叫馮難敵...是風天行的軍師，也是馬家的暗諜。”說到這里，馮老頭的臉色變的煞白，臉上肌肉不斷扭曲，似乎在極力掙扎，半晌才斷斷續續道：“也是隱修會的...執事。”

果然如此，看來自己剛才不小心說了心里話，就是被這個秘術所惑。不由感嘆這個秘術的強大，這個什么隱修會的執事，明顯是馮難敵極為看重的事，雖然掙扎了半天，但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心中一陣激動，莫風終于開口問了最想知道的問題：“兩年前的魔力潮汐，到底是怎么回事？”

馮老頭的臉色松了一松，看來這個問題并算不上太隱秘，含糊道：“是為了破除假象，回歸世間本源。”

“果然不是天災，果然是人為的！什么假象，什么本源？說清楚！”莫風呲目欲裂，一把抓住馮難敵的衣領，心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

“天地初開，分上下兩界，以天柱相連，原本不分彼此，互通聲息。后不知何故，兩屆突發戰爭，歷時萬年。”

“兩屆之戰，下層屆本已占了上風，志得意滿時，卻被上層屆數位大能偷襲，不但毀了天柱，更是封印了下屆根本，改變了規則。兩屆就此脫離，從此不相往來。”

“天柱既隱，規則已改，源泉被封，強者時代一去不復返。各世家銷聲匿跡，休養生息。直到百年前，源泉氣息泄露，尚有傳承的世家才重新聚集一堂，建立世家聯盟，以南卓北馬為首，各領九族，于花語平原找回部分碎裂源泉，并意外發現天柱山殘骸……”

冷風習習，在這無人的小樹林里，隨著馮難敵一段段的訴說，上古時的隱秘，終于在莫風的面前撕開了一角。

他的身后，張豎炎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正趴在地上聽著兩人的一問一答，目光呆滯。也完全陷入了震驚之中，渾然沒有發現數個身影，已經摸到了身后十米之處。

“各世家召集弟子，九死一生，終于在二十年前于天柱上找到殘破封印，之后……”

“之后？之后什么！”聽得入神的莫風，一心只想追問，卻沒有發現，馮難敵空洞的眸子漸漸恢復清明，空著的左手，已經攥成了拳頭。

“之后...你...沒有之后了！”馮難敵雙眼一瞇，陰冷之氣大盛，狠狠一拳搗在莫風的肋下。

毫無防備的莫風幾乎被這一拳打的閉過氣去，強忍著酸痛暴退。

“八十老娘倒繃孩兒，一生打雁，今日倒被你個小兔崽子給啄了眼，老子今天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一朝恢復清明，馮老頭頓時氣急敗壞，幾乎有些語無倫次。剛才懵懂間說的隱秘，但凡流傳出去一點，必將引起世間轟動，會引發什么后果，幾乎用屁股都能想的到。

老頭越想越恨，反噬之力雖然消減，但是手上力氣卻只有三分，元素也調動不出。這一拳力量雖大，卻未必能要了對方的命，見莫風單膝跪地，急趕幾步意圖一劍消了心頭大患。

莫風跪在地上，剛才馮老頭一拳似乎打中氣門，他幾乎是用盡了力氣才能勉強吸上一口氣來，身體卻完全無法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點寒光，直奔面門。

“奶奶的，不知道死了以后還能不能再穿一回...”

或許，這只有死了以后才能知道，莫風低頭，放棄了抵抗。

“這一劍，還真夠漫長。”閉目待死的莫風，始終沒有等到預想中的疼痛感，微微睜開了雙眼。

下一刻，就再也無法合攏。

不知何時，張豎炎那并不健壯的身體，擋在了自己的身前，像是一座高山。

馮難敵的刺劍將他穿胸而過，鮮血沿著劍尖一滴滴的滑落，而他的兩只大手，卻死死的攥著刺劍，不讓馮難敵抽出，任憑馮難敵怎么踢打，依然巍峨不動。

這個厚重的身影和記憶中的一個片斷融合，同樣是為了守護，同樣舍棄了生命，同樣是毅然決然的背影。

深刻的悔意襲遍了莫風的全身。

為什么我要問那么多問題，而錯失良機！

為什么我不先打斷了馮難敵的手腳再詢問！

為什么我有了九龍瞳，卻還是那么弱！

為什么...你要替我擋下這一劍，你我不過相識三天而已...

難以抑制的憤怒沖擊著莫風的腦海，似乎有一根弦突然斷了...

……

小樹林外，靠近金瞳鎮的位置，風家護衛搭了個臨時的營地，正在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

帳內，鋪了條柔軟的毛毯，此刻風艷跪坐在地上，將風燦摟在懷里，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發。

睡著的風燦，好似小女孩一般恬靜，尖細的眉心簇起，秀美的雙目微合，翹起的紅唇嬌艷欲滴，臉上兩團淡淡的紅暈，讓人忍不住升起疼愛之心。

“這傻丫頭，那風天行有什么好，你不是還沒嫁他么，怎么就這么拼命。”風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突然，她感覺好像心里有什么東西斷了似的，一種難以言狀的解脫感油然而生，發自內心的欣喜讓她覺得茫然。

“這是...這是怎么回事？”

風艷站了起來，四處打量了一下，突然覺得這一身裝扮有些礙眼。

清風吹拂，風銅掀帳而進，表情十分豐富，劈頭就問：“風艷，你剛才有沒有覺得...有些特別？”

“...有。”輕撫自己的胸口，風艷仔細回憶著剛才的感覺，秀眉微蹙道：“就像，就像是..恩...我有點形容不出。”

就在風艷不知如何措辭的時候，風銅卻突然湊了過來，賊兮兮的輕聲道：“是不是有點像狠狠的憋了三天三夜，然后突然開閘放水的那種暢快感！？”

“滾遠點...”風艷苦笑不得的笑罵，突然指著風銅，疑惑道：“你...你怎么？”

“我也不知道。”聳了聳肩，風銅臉上的苦笑更甚：“好像剛才撒完尿，我就覺得渾身輕松，然后就突然想說話，我以前，以前，是這樣的嗎？”

斜睨了一眼風艷，繼續道：“話說，我怎么不記得你愛穿的這么暴露？”

“真是奇怪了，我也覺得這身衣服很不舒服，可是...可是...”風艷拉了拉超短的裙擺下角，卻依然遮擋不住春光畢露。

“要不，等干爹回來，我們問問...”風艷習慣性的想起了馮老頭。

風銅也隨即點了點頭。

頃刻間，兩人如遭雷擊，整個身子都僵直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是干...馮難敵，他好像對我說了些什么，然后，我就認了他做干爹。”細密的汗珠從風艷額上沁出，她緊咬著嘴唇，目光閃爍。

風銅的臉色也逐漸凝重了起來，澀聲道：“我...也是。”

“我幫他成為三少爺的幕僚...”

“我幫他偷了大風訣的秘本...”

“我還偷了藥房里破極丹的秘方給他...”

“我替他在膳房下毒...”

“我們還幫他算計了風文...”

“三少爺的死，也是他做的。”

無盡的驚疑在兩人心中盤旋，帳幕里頓時靜謐了下來.。

良久，風艷才有些迷茫的呢喃道：“怎么辦？”

風銅早已被怒火刺激到兩眼發紅，悶聲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