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

雖然被這個不知名的大漢擋住了一劍，甚至還抓住自己的兵刃不放，但是馮難敵并不擔心。

那個難纏的小子，氣門被擊中一拳，縱是鐵打身子的，現在恐怕也難以動彈。而眼前這個替刀的男人，微弱的氣息只不過是灰鐵上位，不是螻蟻又是什么？

又連續抽/動了兩下，眼見對方去依然死抓著不放，馮老頭臉上泛起一抹殘虐。

“既然你不放手，那就不要放了。”

刺劍扭轉，張豎炎臉上肌肉一陣顫抖，胸口頓時被絞的亂成一團，股股鮮血順著傷口噴薄而出，雙手掌心也被扭動的刺劍磨破，透出節節指骨。

憑著胸中氣血，強撐著站起來的莫風，正好看到眼前一幕，卻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覺眼前一黑，幾欲昏倒。

若只是心臟被穿刺，那么找到靈醫劉老頭，或許還有幾分活下去的可能。但是現在....

張豎炎似乎感到莫風就在身邊，僵硬的脖子微微扭轉，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動，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不斷的溢出，一雙眸子逐漸失去了神采。

他在笑，他在對我笑...

“馮難敵！”凄厲的咆哮響徹天地，如杜鵑泣血，包含了無盡的哀怨...

莫風的眼中只有一片血色，好似一頭嗜血的狼，用盡全身力氣撞在了馮老頭身上，兩人翻滾著跌倒在地。

馮難敵南北縱橫一生，昔年天柱山上也不曾這么狼狽，更不曾和人如市井流氓滾在地上廝打，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頓時被莫風壓在了身下，只知揮著雙手在莫風背上亂捶。

“啊！”一聲慘叫，馮難敵狼狽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驚懼的望著莫風，見他滿臉是血，嘴上叼著自己一只耳朵，喉嚨里卻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猶如鬼魅。

“老賊，今天我要你的命！”莫風吐掉口中耳朵，左眼閃著灼目金光，單手壓住馮難敵肩膀，跨/坐在他身上，右臂高舉...

月光照耀下，那只染血的右臂如充氣般開始膨脹，瞬間就脹大了一倍，一縷縷黑色霧氣籠罩其上。

“死！”

驚天一聲巨響，蓄勢已久的炮拳，從天而降，狠狠的砸在馮難敵的身上，狂暴的氣流將樹林中的一切全部席卷而入，形成一個小小的颶風。

隨著這一拳落下，地面上一片密密麻麻的蛛網狀縫隙，以兩人為中心，不斷蔓延，直到十米開外，‘轟’的一聲，飽受摧殘的大地終于承受不住這一拳余威，露出成了一個深坑。

氣流消散，被席卷上天的樹葉也開始緩緩飄落，張豎炎的尸體也同時被震飛，潛伏在后的教會斥候下意識的跳了起來，將他接到了懷里。

這名斥候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做，或許是被這個男人的勇氣所感動吧。斥候有些忐忑的看了眼自己的隊長，卻見隊長并沒有責怪自己，反而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作為戰士，我們期望能將后背交付給隊友，那是最大的信任。

莫風咳了幾口鮮血，這才揮開煙塵，步履蹣跚的爬出大坑，臉色灰敗，完全沒有擊敗大敵的喜悅，甚至連看都懶的看一眼，一個跟頭從坑邊滑了下來，躺在原地。

腦海里始終是張豎炎臨終前的一笑，縈繞在他的腦海里。隨后，莫風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云柔，想到那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如今恐怕還在翹首以盼，可是卻再也見不到自己的丈夫。

他寧可被一劍穿心的人是自己，也不愿去背負如此人情。

深坑里，馮難敵被炮拳轟的焦黑的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一連串輕微的骨裂聲自他身上響起。

“咳咳咳……，小子，是不是以為我死了……老子命大著呢！哈哈哈哈！”

馮老頭爬出了深坑，上身的衣服全部被毀，胸口處一個拳頭凹形非常明顯，須發幾乎全都被燒焦，整個腦袋光禿禿的，尤其是又缺了一只左耳，倍顯猙獰。

莫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突然翻身坐起，左手定光劍，狠狠對著他胸口刺去。可是，無論體力還是元素，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劍尖在還沒有到達馮難敵的胸口，就已經頹然的落了下去。

幾名斥候在林間看的緊張，不斷的注視著自家隊長，可是隊長卻始終沒有下達命令。

一個斥候終于忍不住小聲問道：“隊長，咱們就在這里看著么？”

斥候隊長根本不曾回頭，對著戰場中心努了努嘴，低聲道：“你沒看到么，這種程度的破壞力，我們可招惹不起。”

想了一想，這才繼續下令：“全體不許出聲，后撤20米，如果他們有人要跑，只許跟蹤，不許出手。”

“可是……”

“閉嘴，沒有可是，只有命令！”

眾斥候無奈下，只有遵從指令，斥候隊長暗自搖了搖頭，這些新兵還需要多多磨練。

馮難敵看到了緩緩后撤的斥候，沒有理會。

他如今也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莫風的炮拳讓他受了重傷，卻更激起了他的殺意。

“一個赤銅上位，接連拼廢了兩名白銀上位，這是何等戰績……”

馮難敵現在有種和風燦相同的預感，假如這次不能殺了他，或許，下一次就很難有機會了。

出奇的，這一刻馮難敵心里的恨意淡了許多，他隱隱有些佩服莫風。實在無法想象，如果換成是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這一步。

撿回了自己的刺劍，上面依然沾染著張豎炎的鮮血。回想起剛才的戰斗，馮難敵的心中好像多了一絲感悟。

“那人也是一個勇士。”馮難敵按著心口，看著依然躺在地上的莫風，肅然道：“老夫一生大小戰不下百場，從未如此狼狽，唯獨與你一戰，險死還生，如今勝負已分，在你死后，我會將你安葬。”

刺劍的光芒再度亮起，這一劍威力不及之前兩成，但刺穿柔軟的咽喉或者是胸膛，卻是足夠了。

定光劍被莫風反手橫擋在胸前，早已超負荷的‘洞察’再次開啟，特有的黑白世界雖然一閃即逝，但是他還是看清了刺劍的影子。

‘當啷’一聲，在阻擋了這馮難敵這刺向咽喉的一劍后，莫風手中不知來歷的古劍終究斷成了兩截，尚余一半在莫風手中。

但是借著這阻擋的一瞬，莫風始終是逃過了一劫，急忙翻滾著站了起來，口中喘著粗氣，身上無一處不痛，變成短匕的定光劍，依然握在手里。

馮難敵也不好受，受到‘圓光’反噬后，如今心海死氣沉沉，元素之力仿佛被禁錮了一樣，想要調動一點千難萬難，剛才一劍已經使用了不多的元素之力。

“為什么你還不肯死！？”馮老頭已經抓狂了，每次當他認為莫風必死無疑了，可又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

莫風突然笑了起來，將定光劍丟在地上，神態輕松的對著馮老頭勾了勾手指，像一個在花街攬客的流鶯。

咬了咬牙，馮難敵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實在想不出莫風還能耍出什么樣的花招，手一抖，染血的刺劍再一次對準了莫風的咽喉。

他的眼中，莫風只是輕輕的張開了五指，一顆椰子大小的光球，突兀的出現在莫風平伸的手里，淡淡的微光，映著他的臉上一片森然。

“靈魂矛！”

這個從來不曾試用過的龍瞳技能，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當初得到這個技能的時候，威力評價是：弱。這個評價讓莫風在戰斗中一直不敢輕易使用。

而且每次從心海中將靈魂矛釋放，也需要大約一息左右的時間，但是無論風燦還是馮難敵，都是風系要素，節奏之快，根本沒有時間去釋放。

如今，可以算是最后一搏了。

單手高舉過頂，莫風奮力一甩，瑩白色的光球悄無聲息的飛離了他的手掌，向五米外的馮難敵飛去。

五米。

根本就不算是距離。

幾乎在靈魂矛剛剛離開莫風手掌的時候，刺劍就已經到了眼前。

過了，就活；不過，就死。

接著……

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

莫風欣喜若狂，不到半分鐘里，心海里儲存的全部十八顆，連帶著現場凝聚的一顆，一共十九顆靈魂矛像糖豆似的灑了出來。

被氣浪推出樹林的莫風幾乎忍不住放聲大笑：“赤銅上階的爆炸水準，看我還炸不死你！”

馮老頭已經開始逃了，他已經不再想殺莫風了，每一顆都達到赤銅巔峰全力一擊的水平，就算自己是白銀上位，也吃不住這樣連續的打擊。

這不是最主要的，莫風好像用也用不完的底牌，才是真正讓他避戰的原因。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今生都不會再和莫風見面。若是必須為敵，那就他媽的讓別人去殺，反正老子不去。

整個樹林邊緣，像是殉爆過后的彈藥庫，灰塵遍布，到處都是不規則的坑洞和崩斷的大樹。

當伍欣巧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還有一個始終釘在地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