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林染夜訪鬼醫
- 溫酒祭霜刀
- 胭脂千杯酒
- 2231字
- 2020-09-12 21:25:23
楚京墨狼吞虎咽,風卷殘云吃光滿桌的菜肴,已經是走路不穩,最后還是幾個家奴生生搬回了臥室。
見到兒子滿身的傷痕,楚淮不心疼,可夫人胡彥欣卻是心如刀絞,她命令所有丫鬟隨從出去,偌大廳堂,僅剩三人。
眠霜趴臥在胡彥欣腿上,一雙水靈藍眼瞧著山林染,楚淮站在一旁微微彎腰,豆大的汗珠滴滴滾落,窘迫之態溢于言表。
天下人皆知,胡彥欣的心中兩子一女排第一,眠霜排第二,滿屋子印有花蝶的樂器排第三,丈夫楚淮都排不上號,可想而知將楚京墨打成這樣,山林染若是個素不相識的人,現在已經剁成肉泥喂狗了,可現在胡彥欣一聲不吭,只是低頭撫摸著眠霜柔軟的毛發,但越是平靜,越是令人心生畏懼。
楚淮搓著雙手,率先打破僵局,他大叫道:“你敢打傷楚京墨!來人!拿我戒鞭!”
候在門外的家奴匆匆忙忙跑進來,手里捧著一根粗麻編成的長鞭,楚淮接過,猛地一抽,鞭子先在空中炸響,隨即碰地又是一聲雷霆。
眠霜受驚,掙脫胡彥欣的手跑出廳堂,胡彥欣立刻起身,與廳堂外十幾名丫鬟追了出去,楚淮這才松了口氣,輕聲說道:“來來來,演演。”
鞭子抽的炸響,山林染也配合著哀嚎大叫,十幾鞭過后,楚淮沒了力氣,癱軟在圈椅上。
“你以后再想抽楚京墨,就用這個鞭子。”說著楚淮從腰間解下一純白短鞭,看不出是什么材質,他丟給山林染解釋道:“這鞭子抽下去,可感鉆心劇痛,但表面留不下任何傷疤。”
山林染接過鞭子,低頭思慮一陣,抬頭略顯擔憂:“祠主,少主習武,我怕是因為楚云苓一事,他或許是想找陳昭霖復仇。”
‘啪!’
楚淮怒拍桌子厲聲呵斥:“我說過多少次,楚云苓的事情都給我爛在肚子里!”
“是……”山林染不再多語,只是行禮后出了廳堂,直奔鬼醫住所。
山林染口中所言鬼醫,天朝有此句形容:世間千萬醫,除鬼皆為庸。
鬼醫本是個有名有姓的人,在皇帝老兒千名御醫中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位,后遇韃靼突襲順京,戰爭連打了三天三夜,守城將士死的死,傷的傷,最后能起身的,不足百余人,甚至三雅祠的子弟,也死得僅剩十余個。
可援軍,卻遲遲未見影蹤。
圣上皇無極當即下令,派出宮內所有御醫,為將士療傷,但面對韃靼數萬精兵,醫好的士兵還是顯得微不足道,下一波進攻中,雖是頑強抵抗,依舊是螳臂當車。
城墻毀有九分,韃靼的下一波攻勢,便要入內城了。
皇無極披龍甲,抽龍劍,與楚淮一道,率著一百來號禁軍,奔赴城墻,勢要與異邦拼個你死我活。
皇無極立下遺囑之際,鬼醫背著那桃木藥匣,微馱著背,邁著小碎步走上街道,他俯下身來,左瞧瞧,右看看,忽而他長嘆口氣,從藥匣中拿出瓶瓶罐罐,讓受傷將士分而食之。
未出三炷香,剛還摘膽剜心的將士,現在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就連腿被砍掉半截的士兵,也能倚著劍爬起身,重新歸入隊伍。
幾千士兵,本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此時卻像鬼界復生的亡靈,他們親自打開城門,怒吼著殺了出去。
那場戰爭,是所有人見過最慘烈的,士兵就算被彎刀砍掉半個身子,鮮血如注,都能揮刀再斬,換上那一兩條人命,就這樣,他們生生抵了兩個時辰。
晨光微熙,數萬援軍馳來,擊退韃靼精兵,解了順京之圍,可那數千將士,沒有一個人可再站起。
去尋鬼醫,他蹲伏在墻角,嚎啕大哭。
自此,‘鬼醫’這個名號流傳開來,可令天朝百姓敬仰,可令異邦族人膽寒,叫了十幾年名號,鬼醫的名字,就被淡忘,甚至鬼醫自己,都已忘卻名字是什么。
戰爭結束,諸位御醫恐地位不保,便謠傳鬼醫會妖術,不得留在宮中,皇無極便將他賞賜給楚淮,可有點頭疼腦熱,皇無極還是信不過御醫,每每來鬼醫這尋兩副良方。
鬼醫年歲已是七十八,頭頂無發,面容蒼老,褶皺如同溝壑遍布全臉,樣貌確是無吸引人的地方,可他的雙臂,呈現烏紫的色調,這是他以身試藥弄出的惡果,也正是因為這雙烏紫手,偌大天朝才沒人敢打著鬼醫名號招搖撞騙。
鬼醫喜喝藥酒,屋中擺個酒壇,里放七八人參、三五長蛇、一條虎骨,還有數不盡的枸杞當歸,酒,就用楚淮喜喝的辛辣‘杜康’。
聽聞此藥酒,一杯令人神清氣爽,半日之內再喝一杯,便是鼻血噴涌,若是一日連喝五杯,就如羽化登仙一般飄然舒適,可結局往往是七竅流血,暴斃而死。
正因如此,喜喝些酒的楚京墨,是一杯都不敢碰的。
“鬼醫,在下山林染來尋一副藥,治少主鞭傷。”
鬼醫此時正借著燭火看古書,見山林染來,不緊不慢地起身,從酒壇中舀一杯藥酒放在山林染桌前,隨后負過手去,低聲說:“等著。”
鬼醫回身找藥,山林染低頭看看那一杯看似平常的藥酒,還是搖搖頭將它推遠。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鬼醫拎著兩個小瓶回來,他囑咐道:“紅瓶外敷,綠瓶口服,一日三次,便無大礙。”
山林染點頭敘述了一遍,認為已經記住,便叫住正要落座的鬼醫問道:“鬼醫,您醫病半生,想問‘心病’該怎么治?”
“心病?”鬼醫低頭琢磨一番,隨后回道:“世上無方可治心,但病總有方法化解,但靠的不是藥,是他自己。”
山林染一知半解地點頭,彎腰行禮準備出去,剛邁出門檻,又被鬼醫叫住:“哎,你記得,心病要早醫,病化成了魔,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山林染記得。”
出了鬼醫住所,山林染便走到楚京墨臥室。
楚京墨疼痛難忍,趴在床上喊爹罵娘,搞得丫鬟奴仆不知怎樣是好,這時山林染走來,坐在床邊說道:“鬼醫開的藥,我幫你涂上。”
“……綠瓶外敷……紅瓶口服……”
山林染碎碎念地打開綠瓶,見里面是藥丸,便一掌捏碎,涂在傷口處,痛的楚京墨怒嘯一聲,昏死過去。
再打開紅瓶,里面的藥膏很是粘稠,山林染掰開楚京墨的嘴巴灌進一些,他拍拍楚京墨的后背笑道:“好了,這回便沒有事了。”
入夜,昏死過去的楚京墨剛剛醒來,便匆匆忙忙跑進茅房,在茅房蹲了一夜,壞了一晚上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