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燈大師，老夫今日，其實是有事相求?！?

‘鹵蛋’抬頭疑惑道：“于施主何事？”

“我想問，殺生太多，佛會待我如何？”

“施主若是殺生太多，便要真心懺悔，改過自新，做利益眾生的功德，自會功過相抵，阿彌陀佛。”‘鹵蛋’說罷，又低頭誦經(jīng)去了。

于施主點點頭，長嘆口氣道：“老夫這幾間屋子，您三位都可以使用，唯獨東邊第二間屋子，您請告訴另兩位，萬萬不能進去啊。”

“貧僧記下了?！?

忽而屋外騷亂，吵鬧異常，于施主趕忙跑出屋子，便見到李世卿背著楚京墨，手提兩柄寬刃砍刀，大怒道：“我就知道這個村莊不對勁！‘鹵蛋’快出來！他們必定做的是殺人越貨的卑鄙勾當(dāng)！”

于小燕見到爺爺出屋，立刻跑到于施主身后，而于安林撿起一柄生銹鋤頭，與李世卿對峙。

“怎么了？”

‘鹵蛋’走出屋子，見到這混亂場景也感到一絲疑慮。

李世卿怒道：“這戶人家藏了一木箱砍刀！而且有的砍刀裂刃，必定是見過血了！‘鹵蛋’你快出來！咱們離開這個村子！”

“誤會啊……都是誤會！”于施主忽而跪地，抓住‘鹵蛋’的褲腳哭訴道。

“本身沒想告訴你們，事已至此，我也便說了！”

原來這村莊四周的山，名叫‘百虎山’，曾經(jīng)有許多猛虎游蕩。

村民本是兢兢業(yè)業(yè)開墾農(nóng)田，但之后一隊官兵不知怎的找到這村莊，令所有人停止耕種，上山捕虎。

捕虎雖是有生命危險，但可免賦稅，村民便成群結(jié)隊上山捕虎。

捕虎一年兩只即可，但這山中虎極多，一年便可捕五六只。

后來有商隊經(jīng)過，商人重金收購虎骨、虎膽，聽說是圣上皇無極為了入藥，才購買這些，商人提出拿金銀、木料、糧食來換，村民們自然答應(yīng)，富足之后更是肆無忌憚地捕虎。

直到山中無虎可捕，商人便不再來，而曾經(jīng)耕種的農(nóng)田，如今也全部荒廢，虎無兔盛，再去耕種，便會被成群的兔子啃食幼苗。

后來每日都可以吃到兔子，也是過得不錯，但山上的野草，被成群的兔子啃食干凈，沒出一個月，兔子盡數(shù)被餓死。

如今交不起賦稅，也捕不到虎，再加上商人不來換糧食，還有山賊肆虐，村民們度日如年，如今僅有于施主家還有半袋米，其余人都挖野菜充饑，有時能打到野兔，算是過年。

于施主拍拍那上好木料建成的屋子，哭訴道：“這東西！它有什么用啊！”

“那虎骨換來的錢呢？怎么不去買糧食？”楚京墨在李世卿的背上發(fā)問。

“唉！”于施主長嘆口氣。

“這山上不知何時來了一伙山賊，把錢全搶走了！可能這就是報應(yīng)吧！王家的小兒子，前幾日餓死了，我這半袋米，一個月后，也要被吃完，我懇求你們走之前，把我這孫女帶上吧！”

于施主攥起于小燕的手，哭泣連連。

“原來是這樣?！崩钍狼鋪G下那兩柄刀，于安林也扔開生銹的鋤頭。

“那于施主，東邊第二間房，藏的是什么？”‘鹵蛋’開口詢問。

于施主嘆息一聲，走到那門前，敞開后一陣惡臭撲面而來，其中居然放著三十多只虎頭！

‘鹵蛋’立刻低頭語道：“阿彌陀佛。”

于施主感嘆：“我想我們的日子如此凄慘，必定是觸怒了山上的虎神，虎頭商人不買，我就把虎頭都放在這間屋子中，每日祭拜，希望虎神能原諒我們的過錯?！?

“圣上要虎骨做什么用？”楚京墨問著。

于施主搖搖頭道：“聽說是哪位仙人做長生不老藥，藥引就是虎骨與虎膽?！?

“治病先治本，不如從山賊下手，將他們搶去的錢再搶回來！”楚京墨出著主意。

哪知于施主連連搖頭：“那山賊頭目外號劉三刀，是西北來的悍匪，武藝高強，有了錢后更是招兵買馬，我兒曾拿命相搏，被其余悍匪一刀砍在胸口上，差點沒救回來！什么主意都成，千萬不要與那伙山賊起沖突！”

“哦？”楚京墨莞爾一笑：“我們這其中，也有武藝高強之人?！?

李世卿撇撇嘴道：“賠本買賣我不做！”

‘鹵蛋’語重心長勸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戶施主與我們有緣，你便幫他們一幫?！?

“好好好！我真是服了，臟活累活都讓我干，他們什么時候來？”李世卿大聲問著。

于施主道：“除夕前，他們必定會來一次。”

“好！那先去睡覺！你們做點飯給我填填肚子！”李世卿大吼大叫，背著楚京墨回了房間。

于施主對‘鹵蛋’耳語道：“這小僧怎么看都像是個魔頭啊。”

‘鹵蛋’眉開眼笑：“他呀，不是魔，是佛。”

“喂，楚京墨?！崩钍狼湓诖采戏^來掉過去，不像以前沾床就睡著的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楚京墨正研讀著那本古書，他疑慮地看向李世卿。

李世卿搔搔屁股笑道：“除夕要到了，你有沒有給我準(zhǔn)備什么禮物??？”

楚京墨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用力拍了拍那條不能動彈的右腿。

“也是，你已經(jīng)殘廢了，怎么給我買禮物？”李世卿抱怨一番，將身子背對楚京墨。

“狗嘴吐不出象牙?！背┠皖^，接著看那本古書。

李世卿忽然坐起身來，興奮道：“你說‘鹵蛋’那個家伙，會不會給我買禮物??？”

“僧人不講那套禮節(jié)，死了心吧?！?

“啊，完了，這個除夕收不到禮物了。”李世卿噗通倒在那虎皮床上，滿臉的不高興。

楚京墨長嘆口氣，他還從未見過李世卿這廝耍小脾氣，楚京墨合書安慰道：“也不一定，他與你相處久了，可能會送你禮物。”

“算了算了，送的也沒什么好東西，睡覺了！”

李世卿正要閉眼，于安林走進屋中邀請道：“飯菜做好了，跟我去吃飯吧。”

于施主蒸了一鍋米飯，又炒了幾個素菜，還端來一盤腌制虎肉。

“幾位大師不必客氣，這野菜雖廉價，但炒好了也是美味?！庇谑┲髡f著，將一盤炒野菜推到李世卿面前，又將虎肉拉了過去。

“我把虎肉腌成臘味，三位大師就不必……”

話還沒說完，李世卿與楚京墨對這那盤虎肉動起筷子來。

楚京墨見搶不過，大怒道：“李世卿！我渾身是傷！應(yīng)該吃這些虎肉補補！”

“你放屁！我還渾身是傷呢！過幾日就要和山賊殊死搏斗，應(yīng)該讓我攢攢力氣！”

兩人的筷子在盤子上打來打去，夾起虎肉就趕忙往嘴中塞，看的于家三口目瞪口呆。

于施主輕聲嘆道：“出家人……不是不吃肉的嗎？”

哪知楚京墨與李世卿同時瞪眼，同時吼道：“我什么時候說我是和尚了！”

于家三口還未動筷，那一盤二十多片的虎肉，便都入了兩人肚子。

李世卿狠狠打了個飽嗝笑道：“這虎肉嚼勁十足，就是有點咸?！?

楚京墨贊許地點點頭：“再放些香料就更好了?！?

于施主哀嘆，夾起那野菜道：“吃飯吧?！?

忽而鑼聲四起，有村民大叫道：“劉三刀來了！”

李世卿趕忙背起楚京墨奔出門去。

遠方煙塵滾滾，斜照夕陽下，一隊人馬匆匆奔來。

臨近村莊，兩名山賊持著闊刀騎馬奔來：“大家都出來！我們劉大將軍要收稅租啦！”

兩側(cè)的房中，斷斷續(xù)續(xù)有村民跑出，他們列成三排，噗通跪地，伏身叫道：“恭迎劉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