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廣華自恃在皇帝面前素來是德高望重的形象,皇帝對他的話也向來重視,否則當初也不會準許東方長乾進宮為玉辰公主看病了,因此并沒有將唐昊和衛玲兒放在眼里,直接便入宮告狀,指望著借皇帝之手先占了優勢好借口殺了二人。卻沒想到皇帝這回根本不信他所說的話,莫非皇帝不想打仗,鐵了心要找自己替他頂罪?周廣華見皇帝已經開始逐客,只得悻悻而歸。
一宿無眠,周廣華剛一起床便找來東方長乾,將皇帝的態度告知他。東方長乾并未多說話,提著劍便出了門,眉間滿滿都是殺意。對于東方長乾來說,衛玲兒是妖,本來就該殺,唐昊助妖,也是罪無可恕,因此他對此根本沒有愧疚畏懼之心。
唐昊和衛玲兒根本不曾想到東方長乾已經認出了他們,更不曾想到周廣華對他們也起了殺心。早上起床后,二人有些擔心竹姬的傷勢,又騎馬去了城郊的樹林。
竹姬看上去已經好了許多,衛玲兒昨日臨走前又給了她一些丸藥,對于傷勢的恢復看來很有奇效。
“竹姬姐姐!”衛玲兒甜甜地喚道,或許是難得見到自己的同類,她現在反倒比唐昊更喜歡竹姬。
“玲兒來了。”竹姬笑著站起來迎接,“昨日回去還好么?”
“我們沒事,倒是有些擔心竹姬姐姐。”唐昊笑道,“昨日那東方長乾可找來過?”
“那倒沒有,我這里施了障眼法,若非熟識之人,十里之內必然會迷了方向。”竹姬笑道。
“我就說嘛,來的時候見這里云里霧里的,費了我好些功夫才找到呢。”衛玲兒有些崇拜地黏著竹姬道,“等姐姐傷好了,教教我可好?”
“行啊。”竹姬笑著答道,忽然臉色一變,“有人闖進來了!”看來她的障眼法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唐昊和衛玲兒一驚,和竹姬三人剛剛出門想看看怎么回事,只見東方長乾已經冷笑著來到了面前,盯著唐昊和衛玲兒道:“果然是你們兩個!”
唐昊聞言即知東方長乾認出了自己,怒道:“是老子又怎樣?我奉圣旨查案,任何人不得阻撓,你難道想抗旨嗎?”唐昊亮出朱彥卿給他的玉佩,心里卻著實發虛,不知道這東方長乾可會真的懼于皇帝。可是竹姬和衛玲兒都不是他的對手,也只能這么一試了。
東方長乾果然并沒有將他放在眼里:“不過一妖孽幫兇,就算真是奉了皇帝之命又如何?”
“你!你亂殺無辜!”
“我乃天師嫡傳弟子,斬妖除魔是我的職責所在!”東方長乾正氣凜然的模樣,絲毫沒有悔意。
“什么狗屁天師,你不過就是怕我們發現你害死玉辰公主的事而已!還好意思說什么職責!真是放屁!”唐昊毫不客氣地罵道。
“少廢話!”東方長乾懶得跟他多說,提起木劍催動法術便向唐昊身后的衛玲兒殺來。
衛玲兒大驚,正想迎敵,卻被竹姬一把推開,只見她以一根樹枝為兵器,以妖力催動樹枝硬生生地跟東方長乾正面斗上,嘴里著急道:“唐昊,帶玲兒走!”竹姬注意到東方長乾這次目標明顯是衛玲兒和唐昊,是以想要為他們拖延時間。
竹姬法術原本就不如東方長乾高強,昨日受的傷還尚未痊愈,如今又如何是他的對手?東方長乾冷笑:“誰也別想跑!”說著取出一道符撒向空中,頓時木屋周圍出現一片完整的結界,看來這東方長乾是鐵了心要把他們都殺死在這里。
衛玲兒見竹姬漸漸不支,立即念動法術,以劍氣從各處空隙突襲東方長乾。可那東方長乾身形極是靈活,一邊用劍抵擋著竹姬的進攻,一邊閃身躲過衛玲兒的偷襲。唐昊在一旁很想幫忙,可是三人幾乎戰成一團,唐昊就算想趁機扔幾塊石頭也怕失手砸了衛玲兒或是竹姬,只能在旁邊干著急,心里不由暗悔當初應該多跟魏海學學那扔石頭的技法。
那東方長乾的招式越發陰狠,竹姬已經只有抵擋之力,衛玲兒的偷襲也越發吃力。正在著急之際,東方長乾又使出一道符,劍力陡然增強,竹姬立時腹部中劍倒地,唐昊見狀慌忙上前扶起她。衛玲兒見竹姬受傷,心里著急一分神,東方長乾的劍已經閃著冷冽的殺意直逼她胸口而來。唐昊見勢不妙,撲向衛玲兒,將她推到在地,東方長乾的劍霎那間刺穿唐昊的身軀。那劍力道極大,又有法力支撐,唐昊一屆凡人之軀又怎能承受?鮮血濺到了衛玲兒全身,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樣栽倒在地上不動了。
東方長乾卻沒有絲毫停頓,抽出刺進唐昊身體的劍立即又攻向衛玲兒。衛玲兒怒極,憤怒的情緒激發了靈狐的潛能,她周身突然散發出金色的光芒。東方長乾沒有絲毫懼怕,反而大笑:“哈哈!這才是靈狐!”好像原本就希望衛玲兒變成這樣。
衛玲兒不理他的張狂,狐身若隱若現,沾滿唐昊血液的雙手突然生出利爪,向東方長乾殺去。東方長乾以法術驅劍,劍身鋒利閃著冷光,直刺衛玲兒。卻不料那爪子如金剛之身,與利劍相戰卻絲毫不見弱勢,不出幾招,東方長乾的劍竟然斷了。東方長乾大驚,他素來聽說靈狐法力高強,好戰的他一直很想一較高下。卻不料這只小靈狐只會些陰損的偷襲躲避技巧,東方長乾還覺得很可惜。然而看著唐昊在自己面前倒下催生了衛玲兒靈狐的本能,東方長乾原想就此一戰,若能擊殺,自己亦可揚名萬里,沒想到靈狐的法力一旦被激發,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擋。
東方長乾想用符抵擋,卻發現符已經用完了,暗嘆自己太過輕敵,以至于準備不充分,此番只能撤退。衛玲兒的眼神里只有仇恨,根本沒有給東方長乾一點機會,見他轉身想跑,利爪呼地抓向他的背部,東方長乾躲閃的速度如何能及此時發狂的衛玲兒,背上立即就出現了五道深及背骨的血爪印。疼痛瞬間遍布全身,東方長乾只覺大腦瞬間一陣空白,而后便倒地不起了。
衛玲兒收了法力,轉身過來查看唐昊。卻見他牙關緊閉,鮮血早已浸透了全身的衣物,早沒了剛才的氣勢,不由嚇得直哭。竹姬勉強支撐著身體過來,幫衛玲兒將唐昊抬進屋內。衛玲兒取出那治愈傷口的丸藥給竹姬,竹姬服下后,自己催動法力愈傷。衛玲兒把丸藥也給唐昊強行灌了兩顆下去,可是唐昊是凡人,即使有靈狐的靈藥相救,沒有法術支撐,也很難愈合如此重的傷,只是勉強還有一口氣罷了。
衛玲兒急得團團轉,這邊竹姬已經略好了一些,道:“玲兒,你先別急。凡人有凡人的醫治法子,你不說你們是皇帝派來查案的嗎?去找皇帝,告訴他東方長乾的罪行,讓皇帝派御醫救唐昊。”
“對!對!找彥卿哥哥!他一定有辦法!”衛玲兒急了,背起唐昊就走。竹姬本想幫著她,卻見她健步如飛,料想以她靈狐之力背個人應該也不是難事,自己傷口未愈,也幫不上什么忙,索性仍在屋里養傷。只是靈狐以制靈藥聞名,若是衛玲兒的藥不能救唐昊,只怕那皇帝的御醫也沒什么法子,不過希望還有奇跡,故此一說。竹姬恍然間瞥向剛才東方長乾倒下的地方,卻驚愕地發現東方長乾已經不見了!剛才即便是旁人也能看得出,衛玲兒那一爪力道極大,沒道理這么快就醒了逃跑了啊?
這邊衛玲兒用法力拼命往皇宮奔去,出示了進宮的腰牌,沿著高喜言之前帶他們走過的小路,速度又快,竟然只小半個時辰便沖到了會英殿。將唐昊放在朱彥卿的榻上,自己也累得癱坐在地上。
此時朱彥卿剛剛下朝回來,見衛玲兒渾身是血站在殿內,立馬急了:“玲兒!你怎么了?受傷了嗎?唐昊呢?”盡管之前的事情弄得大家都很不愉快,但是朱彥卿本心并不愿意看到衛玲兒和唐昊受傷。
衛玲兒哭著指著內殿道:“彥卿哥哥!救……救救……昊哥哥……救救他!”
朱彥卿左右看去,衛玲兒不像是受傷,又聽她這么一說,立即跑向內殿,只見榻上的唐昊滿身是血,面色蒼白,昏迷不醒,顯然受了重傷,慌忙大喊:“來人!傳秦御醫!快!”外面守衛的宮人立即跑去找秦御醫。
朱彥卿摟著顫抖的衛玲兒,溫聲安慰:“別怕,秦御醫醫術高明,一定可以救他的。”自己心里也暗暗地祈禱。
衛玲兒哭著點點頭,盡管她今天法力消耗很大,可是此刻她卻感覺不到餓意。想起以前自己偷懶,稍稍用一點法力便撒嬌賴著唐昊去給她找吃的。唐昊不善捕獵,盡管動作笨拙,卻還是努力地學著去給她捕魚,抓雞。做好了菜,他明明饞得流口水,卻還是先讓給自己吃,自己還故意吃得特別香逗他。衛玲兒悲哀地想著,萬一唐昊醒不過來,誰還會這樣疼她寵她呢?
秦御醫聞訊匆匆趕來,立即抬著自己的醫箱上前為唐昊診斷止血。朱彥卿見秦御醫正在盡心救治,心里也放心一些,拉著衛玲兒走到一邊皺眉輕聲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受傷了呢?”
“是東方長乾,那個給玉辰公主看病的道士。”衛玲兒抽泣著道,“我們有些懷疑他給玉辰公主的符有問題,所以就去問,沒想到他就已經注意到我是靈狐了。昨天不是告訴你了嘛,我們去城郊的時候偶然遇到東方長乾要殺那位竹姬姐姐,所以我和昊哥哥就出手相救,誰知道他認出我們了。今天早上我們去看竹姬姐姐,東方長乾就跟著殺過來了。他本來是要殺我的,昊哥哥替我擋了一劍,就成這樣了。”
朱彥卿心中大驚:“看來這東方長乾和周廣華跟玉辰的事脫不了干系啊!”
“周尚書應該還好吧,他對我們一直禮遇有加,沒有為難我們。”衛玲兒道。
朱彥卿冷哼一聲:“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對著你們禮遇有加,你可知道昨晚他深夜進宮,一直說你是妖,其用意恐怕就是要我下旨誅殺你們。”
衛玲兒沒想到那個看上去和藹的老頭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是他們兩個想殺我們?”
“看來是這樣,你們死了,我一時也找不到別的人能再查玉辰公主死因,東陵國軍隊也不可能永遠在邊境等著不進攻,這事只能不了了之,就算要說什么,他也可以說你們是東陵國派來的細作,該殺,即便是我,也不好把他怎么樣!”朱彥卿捏緊了拳頭,恨得咬牙切齒,這樣被別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感覺對于任何一個皇帝都是無法接受的。
這邊秦御醫已經診斷地差不多了,過來稟報:“皇上,臣已為這位公子止了血,上了藥。這位公子每日需換四次藥,只是能不能活下來,卻很難說。”
“什么?!”朱彥卿和衛玲兒大驚失色。
秦御醫解釋道:“這位公子傷及心肺,現在還有一口氣就已經是個奇跡了,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衛玲兒聞言頓時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朱彥卿只得命侍從散去,陪著衛玲兒在榻前哀傷,心里百轉千回,他現在終于真正意識到,自己這個皇帝,真的太過于仁慈了,必須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否則,今日他們敢刺殺皇帝派下的查案人員,早晚有一天,他們也敢直接刺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