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常說親戚,熟不知“親”與“戚”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所謂“親”是指父親一族的人,爺爺呀,叔叔呀,伯父呀,姑姑呀,侄子呀,侄女呀,包括兄弟姐妹都是;而“戚”則是母親一族的人,姥爺呀,舅舅呀,姨媽呀,外甥呀,外甥女呀,就是所謂“娘家人”。相對本家親來說,娘家戚就是外姓人,所以叫——外戚。
當然了,古代的歷史就是圍繞皇帝的歷史,這里要說的“外戚”自然也就是皇帝的外戚。像我這號人,管舅舅叫外戚,那就太奢侈了!東漢是外戚最厲害的時期之一,但絕不是外戚掌權的初始,也不是最厲害的。要說最厲害的,那是武則天時代!要談初始,還得從西漢說。
西漢一開始就是“夫妻店”,劉邦的老婆呂雉,那女人還了得?殺韓信、殺彭越、逼反趙佗,把老公耗死了,干脆自己稱制,連年號都有。漢文帝的老婆竇太后晚年雙目失明,饒是這樣還她管了漢景帝一輩子,又管了漢武帝好幾年。等她死后,漢武帝的母親王娡又霸道了一陣子,直鬧到外戚勢力代表的竇嬰、田蚡都死了才算完。
可西漢還是亡于外戚。
事情說起來幾乎令人無法相信。漢宣帝年間,一個叫王政君的宮女由于機緣巧合成為了太子妃。這位太子就是漢元帝,這個宮女傻人有傻福,竟然躲過了繁雜的宮廷斗爭,并為丈夫生下了一個兒子——漢成帝。這樣她也就母以子貴成了皇后,等丈夫死了又順理成章當了皇太后。
遺憾的是她兒子漢成帝劉驁一點兒不像他父親漢元帝那樣專注儒學,他的日常工作似乎只是跟趙飛燕、趙合德姐妹廝混。皇帝既然什么都不管,太后的責任可就重大了。王政君女士從主觀意愿上倒是想把國家管理好的,但是動機好辦法不好,而且性格軟弱沒有主見。自古女人受了欺負或者遇到困難多半是要求助于自己娘家的,于是王政君就開始在娘家人里選拔“人才”來處理國家大事。她的想法是國家的事要辦好,自己娘家人也要提攜好,不如倆好并為一好。可是她沒想到——誰都好不了!
王政君將娘家的兄弟逐一提拔,先是拜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王鳳死了,拜王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王音死后,是王商為大司馬衛將軍領城門兵。王商死了,又是王根為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死后,就輪到大名鼎鼎的王莽為大司馬了。
漢成帝徘徊在溫柔鄉,王太后本性軟弱無主見,偌大一個王朝竟然只是靠姓王的一家子上下照應,形成的結果自然是外戚做大“王氏滿長安”。后來漢成帝終于死在溫柔鄉里,熱衷耽美的漢哀帝、幼小的孺子嬰相繼為君。皇家的威信一天不如一天,可王莽的聲望卻越來越高。終于有一天,王莽的人進入深宮,向這個傻老太太索要傳國玉璽,這個老太太才明白她的私人感情葬送了夫家的天下。最終她大哭大鬧一番,把傳國玉璽扔了出來,摔崩了一個角。(關于這個傳國玉璽的故事漫長曲折得很,等說到袁術時再講)這就是西漢的結束……
劉秀十分重視吸取教訓,所以嚴格限制外戚權力。舉一個例子吧,在中元元年(公元56年)十月,劉秀派司空馮魴告祀高廟,說:高皇帝(劉邦)曾經跟群臣有過約定,說非劉氏不得稱王。而呂太后(呂雉)破壞了約定,封她的呂祿、呂產等人為王,險些使劉家天下蒙難,所以將呂后的牌位請出高廟,給被呂后害死的薄后戴上“高皇后”的尊號,配食高廟。
這件事在當時的影響相當大。固然看過《后漢書》的人都知道,劉秀是薄太后之子漢文帝劉恒一系的子孫后代,抬高薄太后有往自己臉上貼金之嫌。但是那篇祭告文中所言“賊害三趙,專王呂氏……天命幾墜”大肆宣揚呂后的罪惡,其目的還是在于指出外戚專權的惡劣,給天下以警戒!
要說劉秀未雨綢繆,外戚應該抬不了頭了。可偏偏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一切卻因為一系列婚事完全改變了。當初王莽末年天下大亂,特別是在劉玄的短暫統治失敗以后,形勢變得更加不明。一位叫竇融的地方官傳奇地保全了武威、張掖、酒泉、敦煌、金城這五個郡,并把它們全部獻給了劉秀,這就是常被人傳說的“竇融保河西”。光這樣還不算完,在歸順劉秀后這個人還安撫西涼,發展少數民族通商,著實為劉秀立了不少功勞。
劉秀一高興,通婚!把自己的女兒內黃公主嫁給竇融的兒子竇穆。這還不算完,再挑一個女兒,涅陽公主嫁給竇融的侄子竇固。劉秀一琢磨還不夠,再挑一個孫女嫁給竇融的孫女。劉家閨女都往竇家嫁,要說這也不算什么,可是后來,竇家閨女又往劉家回嫁,這可就了不得了。竇家成了既是皇親又是外戚的特殊家族,俗話說得好“每隔三輩兒必出一個敗家子”(這理論也不知誰琢磨的)竇憲這個人出現。
說起來這個竇憲確實有些本事,西漢衛青、霍去病的勁敵匈奴,到了他手里被打得像喪家犬,活生生被他攆出了亞洲版圖。人道“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得沒飯吃的人就是住在鬧市街前也沒有人管,富貴人家就算住在深山老林里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會去逢迎。新皇帝即位才10歲,竇憲一朝得勢于是乎什么親朋故舊都會跑上門來“錦上添花”,他身邊既有能征慣戰的將軍,又有班固這類過硬的筆桿子,腰桿子自然硬了起來。親信黨羽遍布京師,殺人越貨無人敢管……就這樣外戚勢力又一次抬頭了。
人類學習和模仿的能力是很強的。
和尚摸的我摸不的?有了一個竇憲,后面的模仿者也出現了。于是外戚專權者一大摞,鄧騭、閻顯、耿寶、梁冀,乃至竇武與何進。
但是外戚僅僅是東漢政治特色的一部分。光有強橫的外戚不就像西漢一樣改朝換代了嗎?為什么總能化險為夷呢?
不用我說,大伙都知道外戚有死敵——宦官!
其實這只說對了一半,宦官制約外戚,但不是死敵,有時候他們甚至站在同一戰線上。
后面咱再說宦官。有人說宦官不就是太監嗎?錯!
宦官的正確定義,后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