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智商不太好理解……讓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釋”。

林雨發現這個人工智能特別愛人身攻擊，但現在一頭霧水沒功夫跟他計較。而且V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一個邪惡的大漢，林雨從心底有點怕他。

V說，人類的意識和潛意識就像冰山，能意識到的信息只占總信息的10%-20%，剩下的內容都被自動忽略了。系統顯示的數字說明他意識領域最大能達到14%。

V是一塊有生物屬性的芯片，他的觸角在緩慢地與林雨神經連接的時候，竟激活了意識領域的增長。

林雨聽說過一種假說：人類只開發了9%的大腦，如果能開放更多區域，將爆發出無窮的潛力甚至是超能力。

后來這被證明是一個謠言，其實人類已經使用了大腦的所有區域，只是注意力有限不能同時工作罷了。這跟V所說的意識蘇醒度有點像。

而林雨的蘇醒值正在緩慢爬升，這是某種意義上的修行嗎？

界面下方的進度條只有14.2%的樣子。不過有苗不愁長，這玩意兒早晚能漲上去。何況林雨更關心什么時候能夠站起來，至于腦力蘇醒什么的倒不放在心上。

他一直在思考V的來歷，這貨的科技如此先進，跟地球的人工智能發展明顯不在一個水平，莫不是外星來的？

這種恐怖片他看得太多了，外星生物墜落地球，寄生在宿主身上。說不定等V強大了會直接從他腦殼里鉆出來。

尤其V的那副嗓音，好像恐怖片里的反派，低沉沙啞有磁性，聽得久了還挺性感……

他想到這里頭皮發麻，界面上的心率從70多直接飆到100往上。

V也感受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林雨哪敢說自己想到了啥：“知道要重新站起來了就有點激動。”

V說：“你心率加快的時候，蘇醒值增長好快！”

他果然見那進度條閃著微弱的金色光芒，緩慢的，但是肉眼可見的增加。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光芒就暗淡了一些，速度也慢了下來。

難道一害怕就蘇醒得快？似乎有點道理啊，做噩夢的時候就醒會過來，同理害怕了就蘇醒得快？只是這樣一來，難道他要經常嚇唬自己嗎？

……

劉雅青的一天匆忙而勞累。人工智能占領了大多數低附加值勞動的行業，她能做的工作已經越來越少。盡管晚上九點鐘才到家，她已經很滿足，至少她還有工作。

林雨癱瘓的日子里，她能感覺到兒子的無助。她希望能多多照顧兒子，可同時又想躲得遠一些。每天從打工場所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公寓的這條路，似乎是她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劉雅青不知道這樣算不算一個壞母親。

可是今天推開公寓門，看到的林雨有些不一樣。

雖然林雨每天在母親面前都是滿臉歡笑，可是今天的這張笑臉似乎更加由衷，充滿了……希望。劉雅青不知道林雨心中的希望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擔心。

“媽，我有事跟你商量”，林雨在飯桌上說。

“這就來了！”母親心想。她邊扒飯邊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明天我想回大學一趟。”

劉雅青做好了他提各種要求的準備，甚至在想如果林雨讓她買毒藥該作何反應。可這個請求她完全沒料到，嚼著米飯問，“回學校干什么？”

“主要是散散心，每天呆在家里有點煩悶。另外就是去心理咨詢室看看，王教授總讓我找他聊聊呢。”

看著母親喜出望外的表情，林雨覺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回到房間，V才問他打得什么主意。

林雨：“你不是說我再有一周就能行動了嘛，我打算重新辦理入學手續。”

V：“你傻嗎？明知道外邊有人盯著你呢，還到處亂跑？你要找死自己去，別拉著我一起。”

林雨：“我發現你說話從來都這么沒禮貌的，從哪學來的？”

V：“我每天都是通過你的感官接觸外界，我跟誰學的說話你心里沒有點B數嗎？”

林雨早就想管管V說話的臭毛病，這時候卻愣了。如果V兩個月前才被激活，那他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白紙一張。現在的樣子難道是跟自己學的？

他獨自在家的時候，總會打開電視機，播放著沒有營養的電視劇和電影。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家里有點聲音。有時候他還會讀一些莫名其妙的小說，反正能打發時間就行。看來這些都是V學習知識的重要渠道。以后得注意一下自己看的東西了，不要教壞了小朋友才好。

雖然林雨剛滿21歲沒有帶孩子的經歷，可他覺得這是一個教育V的好時機，于是苦口婆心道，“你個小兔崽子血口噴人啊，我什么時候教你這么說話了！”

V說：“你可不可以要點臉！請擺正自己的位置，你不是我的主人。”

林雨震驚道：“我不是你的主人？那我們的關系是什么？”

人工智能服務于人類天經地義，V的話徹底顛覆了他的三觀。

“室友吧……”V回答道。

林雨眨巴著眼睛回味這三個字，好像很有道理啊。他和V的關系就好像是住在同一個身體里的兩個人，共同擁有對身體的支配權，還真的跟室友差不多。雖然身體是自己的，可V以修復他的脊椎為籌碼入股似乎也算公平。

大學兩年多的時間，林雨已經換了4個室友。他一直跟學校申請自己住，可學校宿舍資源有限，加上他又負擔不起單人間，所以只好一直換室友。

戚語威與他本就是好朋友，后來才同意搬過來同住。

倒不是說林雨有多難相處，只是他非常需要私人空間，不喜歡別人侵入。誰知現在身體里直接入駐了一位長期住客，他預感到兩人的關系不會太和諧——從V的言行來開，他絕不是個隨和的貨。

“看來我們以后很長時間里都只能困在一起了，咱們得做好團結工作，和平相處。不然日子沒法過。”

V同意道：“眼前只能這樣了。你是原住民，我趕不走你；你離了我也跟個死人差不多。”

林雨：“是是，我們有話好商量。我覺得回學校沒什么危險。”

V：“我就說你傻，你還不承認！”

林雨：“……”

他這么想是有原因的，那些歹徒的襲擊更像是警告而非痛下殺手，至于后腦挨的一棍子應該是個意外。他甚至無數次的想，如果當時沒有爬起來逃走而是任人宰割，可能不至于落下殘疾。

他的一生可能就毀在了一念之間，這也是他想結束生命的原因之一——他過不去自己這關。

“你更傻，你個破鐵片子！”

“人身攻擊？過分了啊！”

“你攻擊我還少嗎……啊……”

林雨突然眼睛對不上焦了，“你搞什么！”

“斗雞眼你聽過嗎？你現在就是斗雞眼。”

“給我變過來！”

“快道歉！”

林雨覺得適當的時候就得硬氣點，“對不起！你聽我跟你解釋嘛！”

他只好老老實實的說完自己的推論，問V什么想法。

V沉吟道，“你遇襲的時候我還沒有上線，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搞你的人應該是你同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