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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軍中之會

  • 大明殤
  • 一不小心起風
  • 4051字
  • 2020-10-23 23:18:37

古往今來,但凡大災之后便有大禍,大禍之后常常伴隨著大疫。而這一場瘟疫,則是從崇禎十五年開始蔓延,由于連年的戰(zhàn)亂和饑荒,尸體無處掩埋因此容易傳染疾病。封建王朝往往有焚燒尸體的慣,從一定的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樸素的可以防止傳染病發(fā)生的有效手段。然而,明朝末年十幾年來都是刀兵四起,戰(zhàn)火狼煙,加上李自成、張獻忠等農民起義軍又是流竄造反,兼之已習慣性的屠城和濫殺,很多尸體便這樣暴尸荒野,久而久之,天地之間戾氣充斥,瘟疫便流行開來。直隸、浙江一帶是瘟疫的流行地帶,可是這一次,孫傳庭的兵營也沒能幸免。

孫傳庭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兵營,只是短短一會的功夫,大營里面又有幾個軍士陸陸續(xù)續(xù)地倒了下去,還有幾個面色蒼白、嘔吐不止。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間這么多兵士都出了問題”

陳永福也是一臉的驚愕:“看這樣子,來勢洶洶啊,看樣子,由于天氣嚴寒,許多士兵怕是得了傷寒啊”

孫傳庭愁云密布,憂慮之情更重了:“大戰(zhàn)在即,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出師不利啊”

陳永福點點頭:“督師,我看這樣的情況必須及時制止,讓軍衣過來吧”

孫傳庭面色凝重,依舊點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去惠民藥局吧”

陳永福:“我親自去一趟”

孫傳庭攔住了他:“讓徐春去一趟吧,你留在這里,和我一起去其他的營帳里面看看,我有預感,這應該不是個別現象”

孫傳庭離開之際,對著尚為康健的幾個兵士道:“好好照顧好傷病員,等醫(yī)官過來”

“是”

“是”

孫傳庭和陳永福一個營帳接著一個營帳視察,果然一如同孫傳庭的預期,營帳里面有許多兵士得了這種傷寒病,上吐下瀉,甚至還不斷增加死亡人數。

而與此同時,北京的內閣也發(fā)來了八百里加急。

又是氣喘吁吁的軍士“督師,有旨意”、

孫傳庭同陳永福此刻正在視察各營的兵士情況:“知道了,回去報告來人,請他在大堂等一下,我馬上就過去”

孫傳庭隱隱約約有不祥的預感:“近日以來,可以說兵事連連不順,北京那邊會有好消息嗎?”

他遲疑了片刻,難以掩飾面色中的愁容:“永福,兵營里面你先看著,我去去便回”

陳永福明白孫傳庭此時此刻之心情:“督師盡管去吧,無論結果如何,我等當生死與共”

再沒有比這更貼心之語,孫傳庭投來感激的目光,去了。

巡撫衙門大堂,身著繡錦雞花案的來使背手而立,案幾上面放的是崇禎皇帝讓內閣發(fā)的庭寄。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晉彥。

大堂外面?zhèn)鱽泶掖业哪_步,張晉彥回過頭來,聽這聲音,他知道是孫傳庭過來了。

孫傳庭方步入大堂才發(fā)現來人竟然是自己的好友張晉彥。“濂源,我知道這次來傳旨意的人不一般,真沒有想到是你親自來傳旨”

張晉彥也是快步迎接了上去:“一年不見,伯雅,你可是越來越憔悴了。”

孫傳庭此時也不過就是四十過后而五十不到的年紀,卻已經白發(fā)臨頭,看起來竟然像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他知道此時此刻應該是先談公事再敘私情:“濂源,你既然帶了旨意過來,就先傳旨吧”

張晉彥點點頭:“陜西總督孫傳庭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時亂歲兇、闖賊擾攘,孫傳庭既為陜西總督,有守土抗賊之責,剿除內亂之務,今卿出兵依然逾年,然未見兵卒之動也,而闖賊則日益猖獗,四處為患,朕對此亦痛切極其,卿手中有兵、麾下有糧,大明之精銳盡付與你,當恪盡剿賊,早日出關與敵決戰(zhàn),勿屯兵不前,勞師糜餉,欽此!”

孫傳庭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fā)生了,皇帝一如他想的那樣,沒有一兵一卒,甚至連一兩銀子給他。而是催促他火速出關和李自成決一死戰(zhàn)。

孫傳庭瞬時間覺得渾身一陣無力,掙扎著站了起來。他驀然地看著宣讀圣旨的張晉彥,張晉彥也是同樣無力地看著孫傳庭,四目對視之瞬間,兩人便心心相印:“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閣老的意思”

張晉彥將圣旨合攏至于桌案,:“閣老對你發(fā)來的急遞是認可的,也想皇上表奏了,還有內廷的王公公,對你的提議也贊同,只是皇上還有陳之芳,對你的增餉不認可啊”

孫傳庭:“你說的是陳侍郎”

張晉彥不等孫傳庭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陳之芳已經不是侍郎了,皇上親自把他召進了內閣,顯然是對他贊賞有加,閣老因為這個陳之芳,也被氣暈在了大殿”

孫傳庭一陣默然。:“閣老的身子骨還好嗎?”

張晉彥:“還是老樣子了,大的毛病沒有,畢竟閣老是江南一帶的老人了,一到冬天,北京的氣候還是受不了,三天兩頭的膝蓋疼”

孫傳庭關切地問道:“閣老的風濕是痼疾了,要細細調理啊”

張晉彥望了一眼孫傳庭:“你這邊更難,閣老你就不要操心了,這次來,閣老特地囑咐我給你帶了點人參和雪蓮,溫補降燥之物,閣老說了,伯雅這個人是個有才華的,可就是脾氣太直,性格太燥,這次來非要讓我?guī)┭a品來給你,說你在外面帶兵不容易,干系大、擔子重,讓你遇事緩和一點,不要那么急躁”

孫傳庭似乎望見了張晉彥離京之時閣老慈祥囑咐的面容:“閣老費心了,他也難”

張晉彥:“伯雅啊,閣老說的對啊,大明朝的擔子現在一大半擔在你的身上,西北戰(zhàn)局關乎天下蒼生啊,皇上關心這邊的戰(zhàn)局,心急如焚,閣老也是翹首以盼啊,這邊的戰(zhàn)局到底如何啊”

沉默,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此刻兩人已經坐與大堂的兩把紫香檀木椅子上面,張晉彥是閣員還兼著欽差的身份,坐與大堂的主位,孫傳庭則坐在大堂的賓位。茶房也早已經沏好茶,然而此時二人誰也沒有喝。

這是極品的功夫茶,茶葉是浙江那邊采摘的龍井,茶水則更加是奪天地之造化,是將樹葉上面的積雪抖落下來煮沸的水來沖泡,一沖下去,茶香氤氳。然而此時此刻,再好的茶葉也不能喚起兩人的口感,兩人只是默默地坐著。

孫傳庭徐徐地開口了:“戰(zhàn)局迷茫,前途未卜”

張晉彥緊急追問:“怎么個迷茫,怎么個未卜”

孫傳庭接著說道:“我來陜西,這已經是第二次,前一次我持尚方寶劍來還是崇禎九年的時候,這一次還是持這尚方寶劍來督師陜西。來到陜西第一件事情,我便是誅殺了棄城而逃、縱兵為患的賀人龍,收拾了軍心,緊接著便面臨部隊糧草不濟的問題,我沒有問朝廷要,不惜得罪了權貴,抄了大戶的家,補了糧草的虧空。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兵荒馬亂之時,大戶家里面的存糧也不夠大軍幾天的用度,前一陣子突如其來的大雪壓垮了三成的營帳,眼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冷,營里面的士兵只能穿著半斤棉花的冬衣,將軍、總兵的軍餉已經一個月沒有發(fā)了,士兵們的軍餉要看著也就只能發(fā)這個月,大雪封路封山,李自成更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潼關過來,一天一天這么耗下去,便是一天一天的銀子、一天一天的糧食,這些當兵的大多不是本地人,他們當兵吃糧本來也就是為了活命,沒有銀子他們還可以挺一挺,但是一旦沒有了糧食,他們便不會再幫我們打仗,而會轉身去投靠流民。我的部隊人數有五萬,但是馬只有兩萬匹不到,反觀李自成的部隊,一人有三匹馬交替使用,這場仗,說實話,我越來越沒有底了”

說罷,他徑直向張晉彥望了過去:“漣源,你說這算不算前途未卜啊”

張晉彥臉色已然發(fā)白:“我素知西北這邊打仗艱難,可是沒有想到會艱難如此。可是伯雅啊,三年之前你也沒有銀子,那個時候你只有五千人,照樣擊敗了高迎祥,這一次,難道就不能再擊敗他一次嗎?”

孫傳庭:“漣源,三年前和現在能比嗎?三年前的秦兵全部是本地人,他們對陜西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滿感情,李自成打進來便會蹂躪他們的妻兒、殺害他們的父母,他們同仇敵愾、萬眾一心,可現在呢?除了榆林那邊還有一千秦兵留守,全部都被調往了東北,陜西的秦兵已經是名存實亡。還有屯田,原先的屯田基本已經荒廢,加上連年大旱,根本就是顆粒無收,現在的情況和三年前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語。”

張晉彥的臉色已然是越來越慘白了:“那潼關就真的守不住了”

孫傳庭望了一眼張晉彥:“當然能守住,但是要糧餉、要戰(zhàn)馬,只有這些東西都到了,我就一定能擊敗李自成,還有一點,千萬不能出關”

張晉彥搖搖頭,神情顯得尤為的復雜:“伯雅,你說的糧食,皇上不給,我以兵部的名義去給你籌,戰(zhàn)馬雖然沒有,但是這次來我給你帶來了二十萬輛火車,只是這第三點,你說的不能出關,這點是萬萬不可的”

孫傳庭:“你能為我解決第一第二兩點這么難得問題,為什么不能出關就一定不行呢?”

望著孫傳庭萬分焦急的表情,張晉彥:“因為這是皇上的旨意,剛剛的宣讀圣旨你不是沒有聽見,皇上要你出關迎擊李自成”

孫傳庭的眼神慢慢地暗淡了下去:“難道就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

張晉彥沒有直接回答孫傳庭的話,而是似答非答地說道:“圣旨上所言,言你屯兵不進、勞師糜餉的意思是什么你可明白?難道僅僅是說你花了多少銀子不干事,皇上是沖主不假,但卻不是昏君啊,他對你孫傳庭還是了解的,你不同于左良玉那樣擁兵自重之人,那皇上又何必要說你屯兵不進呢?你想過沒有?三年前你給皇上留下的印象太深了,這一次你出關,是滿朝大臣的保舉,你一來便殺了賀人龍。賀人龍是誰啊?他可是跟過盧象升、洪承疇的援剿總兵啊,那么多總督巡撫,如汪喬年、鄭崇儉他們動他不得,可你卻能殺的了他,你說,皇上對你能放心嗎?試問,整個大明朝,有誰能制約的了你孫傳庭啊?”

孫傳庭對此無力辯解,他只是如是說:“我孫家世代的書香門第,學的是孔孟之道,為官半生,我也是侍君如父,難道這樣,皇上對我還是不放心嗎?”

張晉彥一口長嘆,背對著孫傳庭:“皇上其實對誰又何曾放心過呢?當年袁崇煥有何曾有絲毫反意,皇上卻依然殺了他”

說到這里,他轉過身來,語重心長對孫傳庭說:“伯雅,袁崇煥前車之鑒,問題不在對與不對,在于聽與不聽,袁崇煥就是太固執(zhí)而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你可不能重蹈覆轍啊,哪怕出關是錯的,你也只能出關,因為我大明朝只有一個皇帝,而皇權天授,皇上便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是絕對不能錯的”

孫傳庭默然,他白白地注視著張晉彥,似乎想說些什么,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點點頭。

張晉彥見他稍稍默許,也略微心寬了些,取出從袍袖里面深藏一路的那副字。:“伯雅,此次來,閣老還讓我給你帶了一樣東西,這里面?zhèn)€許深意,你便自己去領會吧,你軍務繁忙,我不便久留,保重吧”

他說罷,將那一個氣字依舊卷著遞給了孫傳庭,孫傳庭十分謹慎地接了過來。又朝孫傳庭一拱手,這便是要走了。

孫傳庭:“我送送你把,你能來著實很不容易,我現在在風口浪尖上,你非但不避嫌還能對我指教一二,僅憑這一點,我孫傳庭認定你這個朋友”

張晉彥:“伯雅,我也認定你這個朋友,終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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